1

    湖北的老师也不喜欢我。

    时候我也不是个好学生，我成绩很差，上课也不遵守纪律。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男生上课站起来吐舌头，我也跟着站起来吐舌头，我们两个换着站起来坐下，重复着以上的动作。

    我的成绩很差，差到了什么地步呢？一年级上册期末考试，数学考了两分，后面的成绩也在几十分徘徊。作业也不按时完成，中午被留下来也是常有事。

    2

    我的朋友们也不喜欢我。

    我就是那样糟糕的样子，既没有好看的外表，也没有好的性格，成绩也差，完完全全的反面教材。

    我只是顺带的，我能从他们大人的言语中感到对我的不屑，就像我家里的人一样。

    饭卡里没有钱，另一个朋友请我和他一起吃，结果闹掰了，只能饿着肚子。想我真是一个糟糕的人。

    那天中午吃完稀饭，我正要去上学，路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一堆人在那里吃饭，她们看见了，我便招呼我，让我进去和她们一起吃东西。我告诉他们，我妈会打我的，他们向我保证，不会告诉她，她们明明知道我被她平时打的有多惨。

    我信了她们的话就进去开心地和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结果回去迎接我的是一顿毒打，她边打我边说：“你以为让她们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还是跟我说了。那天中午你明明吃了饭的，难道没吃饱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们答应了我的。

    3

    家里人也不喜欢我。

    我已经习惯她的折磨，那时候的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她亲生的，为什么还要受到如此折磨？有时候也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头发是乱剪的，12年级穿的鞋子是学前班破烂的，是蹩脚的，雨鞋是漏的，菜也是不敢挑的。

    我有时候怀疑我是出气筒，折磨我是她的乐趣之一。真羡慕我的妹妹啊。

    我想，我如果死去，她便是加害者之一。

    4

    徐奶奶是喜欢我的。

    她那时候才40多岁吧，我们这些孩子都叫她徐奶奶。

    她那天看见我身上的伤口，又把我背上的衣服掀开了一些，就觉得不可思议，问我的伤口哪里来的，我告诉她。她边掀开我的伤口，看边在那里忍不住的哭，说为什么她这么狠心？我是亲生的啊。

    背上的情况我只知道全是打出来不同颜色的印子，还有伤口。

    我当时不明白徐奶奶为什么这样哭，我和她并不是亲人啊，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呢？

    陌生人，或者那种不是很亲的人，释放的善意，总是会让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好喜欢这种感觉，真的好温暖呐。

    5

    那时候外婆也是喜欢我的。

    他来了，给我带了东西，而且我也不用挨打了。

    她从四川到湖北来，还有一些酸酸乳。我只喝了一两盒，其他的都被他们给喝掉了。

    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那个时候我好想回四川。在分别的时候，我和他还有妹妹，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哭。

    她走的那天我也要去上学，边走边悲伤边在路上哭，我好舍不得。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7

    那个时候，我还很瘦，用他们的话来说，瘦得皮包骨头。我记得我弯下腰来捏捏肚子，都是扁平的。

    我不敢去挑菜，挑不好就会被打被骂，久而久之，我已经习惯了吃白米饭。把玉米碎做成玉米糊糊吃，我不喜欢吃，我边吃边干呕，她看见我吃的慢，会把这里的东西直接往我嘴里倒。

    在学校的食堂，我也被要求不能吃两块五的菜。那个食堂只有两块钱和两块五的菜。之后我被老师留下来，不允许吃饭，后面的几次我就会去尝一尝两块五的饭。

    两块钱的饭，里面荤菜只有猪血和少许的火腿。那时候闹猪瘟，他们让我不要吃猪血，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吃猪血，唯一的肉就没了，我甚至还要省着点吃。

    如果被他们发现，我吃了两块五的饭，受到的便是一顿毒打。那天我回去，她把我打了一顿他说那天我同学的母亲去食堂，看见我吃的是和他儿子一样的饭菜，也就是两块五的。我记得那天我根本没吃。

    我每天要吃三顿饭，一天就要花六块钱五十一百块钱，也花不了多久。100块钱，他们总觉得我要花一个月才够，然后又用其他人来举例子。钱没了，他们总觉得我去吃了两块五的饭菜，毕竟饭卡只能用来吃饭。钱没了，便只能饿着肚子。

    8

    那个时候其他方面的生活也没有保障，热天他们准备的依然是厚被子，每个人都有牙膏和牙刷，只有我没有，检查的时候，我总是很尴尬。

    他们会一周给我两块钱的零花钱，因为我要住宿，虽然周三要回去一趟。那个钱他们不允许我花完。老师说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做作业，实际上不是因为我的手，而是因为我没有钱去买本子，我也不敢找他们要钱。

    老师要求我们每个人买一个作文书和一本字典。我那个时候突然很懂事了，就对他们说我成绩差，买作文书就行了，不用买字典省钱。他们似乎被我这个话给逗乐了，结果也确实没有给我买字典。

    冬天天气变冷，冷水清洗可真冷，那天我省着钱去打了热水，还泡了脚，真的好温暖。

    9

    她和妹妹回过四川去。真的好羡慕妹妹。

    她回去的那几天，我以为我不会挨打了，可是他又来打我了。他们都是一个样子。后来我跟她说这件事，她反倒问我之前怎么不跟他说，我那个时候并不懂得反抗，我也明白，说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一个人是打两个人也是打。她打完了，她又来打。那个时候的我对于这种天天打骂折磨生活，早就习以为常。

    10

    关于早饭，我关于早饭的记忆不多，尤其是在上学的时候。

    只是依稀的记得他回去的那几天，他给我做饭，有时候会给我煮，有时候不会给我煮。把电饭锅放在房间，早上的时候就弄一点米和水蒸出干饭，起来就可以直接吃白饭了，没有配菜。有时候他也不会煮饭，历使是在冬天出门，天色还是很黑，天气冷，不吃早饭我也并不会感觉饿。

    对于这种生活，我早就已经习惯。

    11

    在湖北的时候吃饭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之前我就说过我不敢夹菜。在学校后来住宿两块钱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块钱的早餐，早上是没有馅儿的，包子和一小碟豆浆。有馅的包子是菜包子，我都要省着吃，这是难得的美味。两块五的则是面，每吃一次面，我都要回味好久，有盐有味，还有一点点肉渣。

    我不喜欢吃鱼头，他们之前就把鱼头夹在了我碗里，我必须吃完，否则又要挨打。大雨的脸一掀开，就能看见里面的结构，我边吃边吐，在碗里边想办法把鱼头里的肉扔出去。

    猪肉丸子，我并不喜欢吃肥肉，即使再饿那个味道，我依然恶心。但我也不能不吃，否则是挨打。我边吃着碗里的丸子，边吐在碗里，但我又不得不继续吃，在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地倒一点出去。

    在他们那边，去别人家做客，有客人吃一桌，孩子不能上桌吃饭，我们就会提前端一碗饭，挑些桌子上已经做好的菜，在旁边慢慢吃。我很喜欢这种。我能吃到各种各样的菜，还有肉吃，满满一碗的，吃得饱饱的。

    时候我也没有零花钱，那次有个男生吃雪糕，我就跟着那个男生，我请求他吃剩的，留一点给我。然后他吃啊吃，眼看着越来越少，我就不停的请求，最终沾了雪糕棍子，那一点雪糕属于我了，我吃得很开心。

    没有住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家长要来送饭她就让他来给我送饭我吃不完，不想吃，回去就是一顿辱骂。

    更早之前花两块钱交给学校旁边的那个人，我们就可以在下课后去她那里吃饭，如果我留的稍微晚了一些，他们就会把菜全部都吃光，我既没有饭也没有菜吃。我喜欢在那里吃饭，因为那里可以挑菜，自由地吃饭。

    12

    在湖北的那两年中间，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竟然只有两年，而这样的痛苦和他的影响，却伴随着何妙语以后的生活。

    那个时候的何妙语似乎没有太多的情感，只有最基本的情感。是那样的木讷，对于以后的生活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一个叫何妙语的人，所有的人都嘲笑一个叫何妙语的人，班上的傻子会抓何妙语的脸，其他的同学会对何妙语恶语相向，何妙语的家人都不喜欢她，她也只是一拖油瓶。

    尽管何妙语早上比他们所有人都先起来去喂鸡鸭、尽管何妙语从一年级洗全家的碗、尽管在假期的时候他们摘回来的所有棉花、都是何妙语把它从壳里面扯出来，可是何妙语依然是一个没有用的人啊！

    何妙语她啊并不妙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