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棠溪靠在明惊香香软软的身上,平日里妖艳的红唇此刻发着白,脸色也不大好,手上打着吊瓶,哼哼唧唧的朝她撒着娇。
“鲸鲸,我好难受”
“怎么,你不是最喜欢玩刺激了吗?不叫你的小男朋友来陪你找我干嘛”
明惊调侃着她,黎棠溪宽松的毛衣遮不住她脖子上的痕迹,很激烈的那种。
“哎呀,人家生病了,多丑呀,怎么能让那些狗男人看见我这么憔悴,我最爱你了”
“这样不是更好,把你的小男朋友抓得更牢”
“算了吧,我已经有点腻了”
黎棠溪的感情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明惊早就习惯了,她都记不清她到底交过几个男朋友,那些不算男朋友的就更不用说了。
但她渣得也不彻底,每次都是好聚好散,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手,就是这么简单。
她家里世代从政,偏偏她是个叛逆的,喜欢沉迷在酒色里。
“鲸鲸啊,你好像又大了,是不是背着我有狗了”
她窝在明惊的怀里并不老实,开始动手动脚,明惊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了她,和她打闹了起来。
“好了,不是说想吃混沌,门口好像有一家,我去买”
明惊和她闹了一会,脸色有些红润,卷发也有些乱了,她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医院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又下雪了,明惊捧着手上的混沌暖手,脚步加快的往医院走,身边却突然带起了一阵风,不,是一个人。
有点眼熟的人,他长腿迈得很快,还是一身黑衣,带着淡淡的酒味。
明惊带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身上落下了一些雪片,她懒得去拍开,脚步莫名的跟着加快。
赶上了那一趟电梯,电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周纵靠在一边摩挲着打火机,电梯里反射出来的侧脸冷硬极了,眉头有些下垂。
到了某个楼层他就出去了,走得很快,背影很高大,却不粗狂,在明亮的光下,明惊瞥见的那一眼,骨相很优越,微黑又不显粗糙的皮肤。
明惊半眯起眼睛,等着门自动关上,那道身影也消失了。
那个楼层是ICU。
“鲸鲸宝贝,你回来啦”
病房里多了几个朋友,见到明惊,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
是几个大院的朋友,黎棠溪向来喜欢夸大,在群里买了一顿惨,所以临近的几个好友就过来了。
许酣敞着艳丽的丝绸衬衫翘着二郎腿在一边讲着八卦,一副花花大少的样子,事实上他也是,所以和黎棠溪很合得来,不过他确确实实是个渣男,总是坑骗无知少女,黎棠溪没少骂他。
他逆着家里不去军校,勉强混了个大学也总是不去,没少挨家里的骂,按他的意思就是,反正家里又不止我一个,也不是继承皇位,干嘛要苦了自己。
李柏颂倒是进了军校,这几天休假回来,和明惊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听说李上赐也在这?”
“呸,倒霉,早知道他在这我换个医院了”
“你可别折腾了,整得跟怕了他似的”
“谁怕他了,我那是恶心”
“不过他家那档子事你们听说过没”
“我前几天听说了,怪不得这么讨人厌,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黎棠溪小口小口的吃着明惊买回来的混沌,香味在病房里飘着,她和许酣边讨论着八卦。
李上赐表面上是李家的正经少爷,实则是个私生子,听说还把原配给害死了,死的还不简单,原配的儿子也被撺掇送去了精神病院还是叛逆少年专门特训学校。
这个流言最近在上流的圈子里穿得沸沸扬扬的,听说还有证据,李家的公司好像也受到了影响,股票一直在跌。
明惊坐在一边玩着手机,听着他们的讨论,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一场雨,地上有些结冰,显得这座城市愈发的冰冷了。
明惊身旁靠着软趴趴的黎棠溪,输完液她就开始犯困了,又不愿意在医院休息,几人正好陪着她出院。
许酣先去车库取车了,李柏颂去办理手续,可能是高峰期,许酣迟迟没到,黎棠溪小嘴叭叭的骂着他。
门口是真冷,还时不时飞进来一些雨末,明惊的脸色被衬得愈发的白,她的帽子和围巾都给了黎棠溪,精致的脸露了出来。
她穿着杏色的针织裙和厚厚的外套,额边的发丝毛毛的在脸边,有些温柔。
许酣的车终于出现在雨里,李柏颂给两人撑着伞,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明惊在中间被夹着,大半的伞都偏向了她们这边。身边闪过了一道人影,明惊看清了,又是他,他就这么走进雨里,脚步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一个人闯进了雪天的雨里。
明惊莫名的看到了他浑身上下硬骨头下的孤寂,她突然笑了,自己真是疯了。
“那个人还真猛,他都没有知觉,不怕冷的吗?”
裹得跟粽子似的黎棠溪老实了,觉得周纵还真会装逼,大冷天的还装什么独特。
彼时明惊身边是闺蜜好友,热闹拥挤,当然看不懂他孤寂后的深渊。
周纵不是装酷,只是对他来说,有伞没伞,都是一样的冷,医生都话在他脑子里不断回响,他的手掌越握越紧。
一股阴冷潮湿的黑暗慢慢腐蚀着他,周纵盖着外套上的帽子,像是要孤身如深渊般。
明惊的脸就是这么出现的,周纵决绝的身影顿了顿,站在墙角处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停下来。
“鲸鲸,你快抱着它上来吧,好冷啊,它要被冻死了吧?”
开到半路,明惊突然叫停了许酣,然后有些着急忙慌的打开车门跑了下去,连伞都没拿。
是躺在角落里的一只黑猫,血色混合着化水的雪往外淌,明惊认得,是学校那只金瞳小黑,总是时不时的失踪,她经常和舍友投喂过。
黎棠溪一阵惊呼,拿着伞追了上去,撑着伞给她挡着雨。
明惊蹲在地上,看着受伤的猫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它现在能不能动,怕给它造成更大的伤害。
她都长碎卷发微湿,外套也深深浅浅的被打湿了,杏色的针织裙摆沾到了地上的污水和血色,她的眼睛里有着无措和着急。
白皙的脸上也有些湿润,眉骨在滴水,她在叫着小黑猫,查看着它身上的伤口,模样很是认真,像是一枝被打湿的玫瑰,愈发的明亮鲜艳。
周纵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窒,握拳的手有些僵硬。
他心底突然猛烈的涌现一股疯狂的想法,一种危险的,丧失理智的,打破他过去二十二年来的壁垒。
最后在黎棠溪的提醒下将猫用外套包裹住抱进怀里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周纵却好像透过了那车,看见那个明艳的女孩,他半眯着眼睛,视线跟着飘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身上那股浓烈的低沉消散了些。
那只流浪猫比自己命好。
明惊一行人最后把黑猫送到了一家宠物医院,所幸来得及时,软组织挫伤,左腿骨折,破了个大口子,口鼻有些出血。
宿舍没办法养,爸爸对猫毛过敏,只能寄养在医院,明惊每天都会去看它。
一开始的几天,它刚做完手术,没什么精神,但看见明惊过来,还是会亲昵的蹭蹭她,像是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但是那天不开伞的后果就是,明惊开始感冒了,她不喜欢吃药,敷衍的喝了几口舍友泡的姜茶就算驱寒了。
慢慢的演变成了发烧,麦缃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宿舍经常只剩下她们两个,剩下两位不管刮风下雨都铁打不动的去约会。
她起床时满脸潮红,嗓子沙哑,平时亮晶晶的美眸也雾蒙蒙的,感觉身体软趴趴的,一会冷一会热,头重脚轻,鼻子塞的厉害。
“鲸鲸,你怎么了?”
麦缃是个努力型的学霸,双修新闻和法律,和明惊是上课搭子,也是饭搭子。
她探了探明惊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催促着她换衣服去医院,自己也收拾了桌上繁乱的书本,拿起包包往里塞能用的上的东西。
“缃缃,谢谢你啊”
明惊刚生完病,声音有些软糯,懒趴趴的靠在麦缃身上,有气无力的。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麦缃是南方的,个子不高,但也有一米六了,温温柔柔的,披散着长发,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甜甜的。
明惊喝着她递过来的热水,余光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猛的转过头,寻找着什么,麦缃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事,我还以为看到熟人了”
这家医院是她上次陪黎棠溪来的那家,那个人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最近好像总是碰见他,他来这干什么?
明惊忍不住对他好奇,许酣他们说的那个原配的儿子不会就是他吧?这么狗血,他来这是看谁的?ICU里住着谁?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和麦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的是什么,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她管一个陌生人的闲事干什么?
也许是他身上的气质太过于出尘了吧,所以勾起她的探究,想要扒开那一层覆盖在表面上的一层刺,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一定是因为发烧了,所以才有这种稀奇的想法。
周纵站在通风口里抽着烟,像是在等什么人。
秦礼谦找了一圈才找到他,整个人活力满满的朝他招着手,跑到他身边停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酣哥,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找来了”
他低低的应一声,视线有些飘忽,不知道在看哪,也没接过秦礼谦手里的东西,指尖点燃的猩红也没动。
他和秦礼谦是一年前认识的,秦礼谦是计算机系的,虽然考上的首京大学,但专业成绩一直都是勉强不挂科,家里算小富,却甘愿跟着他,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哎,那不是我女神吗,不对,现在不是女神了”
秦礼谦无聊的扫视了一圈,看见了不远处输液室的明惊,一闪而过的激动,又马上平静了下来。
他不是个拿的起放不下的人,明惊固然好,但是她不喜欢自己,努力了两三年,也毫无进展,他也有自尊心。
“就是那边输液室最好看的那个女生,怎么样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好看,她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人家成绩可好了,每年都拿奖学金,是新闻系有名的一枝带刺的玫瑰”
“你别看她温温和和的,她采访的时候可犀利着呢,辩论的时候简直大杀四方,我当时眼睛都直了……”
秦礼谦小嘴叭叭的和周纵分享着,脸上的笑愈发的灿烂,为自己喜欢如此优秀的人而感到荣幸,尽管她对自己没有意思。
“不过,虽然她没说过,但是我可看出来了,她家境肯定不一般,人又这么出色,不是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能靠得上的”
他话锋一转,声音有点低落,这几天他都想清楚了,也彻底释怀了,抛开被冲昏的头脑,他看得也更明白了,他和明惊,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隔阂。
“靠不上?那就硬挤进去”
周纵突然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抬腿,秦礼谦还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嘿嘿一笑,他已经认清差距了。
周纵狭长的眸子眯起,给了他一个深长的余光,看得秦礼谦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