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床的铃声总是很仓促,学校采用的是那种很有气势的音乐,颇有军歌的气势磅礴,应该是想给学生提神醒脑。
像是在打仗。安和许每一次听都会忍不住笑。
等室友都丁零当啷,着急忙慌地收拾好,跑出寝室后,她才起身,不慌不忙地穿好鞋袜,用梳子重新梳了个马尾,对着镜子整理下衣服,拽拽袖子,确认一切都妥当了后出门。
安和许出来的时候铃声已经响过三遍,戛然而止。路上学生还是很多,穿着统一的白色夏季校服,有的吃着从小卖部买的棒冰,有的抱着中午在寝室写的作业,有的规律拍打着篮球前进,成群结队,青春洋溢。
她两手空空,独自走着。
“下午有节体育课,去打球啊蒋哥。”
“行啊。”
面前两个男生勾肩搭背,那个拍球的显然为下午的体育课兴奋不已,又蹦跳着往前了几步,作出一副要投篮的姿势,不过没有真的让球脱手而出,会打到人的。
另一个男生离她不远,平视着他的后背,安和许心下估摸着,如果这个距离面对面站着的话,可能得抬头才看得见他的脸,长得真高啊。南方的男生都比较精巧,他是基因突变?
他们步子很大,三两步就走远了。
安和许慢慢悠悠地走着。
盛夏午后,阳光火辣辣的,还好有走廊。这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庆幸。蝉鸣聒噪,没有风,走廊上即使不晒依旧很闷很热。
进了教学楼,安和许提了速度,吭哧吭哧爬了四层楼梯才抵达教室。
没办法,路上都没什么人了,再不快点就迟到了。
教室里已座无虚席,闹哄哄的,严严实实地盖过了蝉的鸣叫,开着空调,凉意扑面。
她往里面走,看到一个男生运着球站在过道上,和她的新同桌聊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刚刚走前面那两个不会就是他们吧?
安和许站在教室后方,像一尊雕像。她的视线飘忽不定,又不经意在空中和蒋赋矜的对上了。
他侧坐着和“篮球哥”说着话,眉眼弯弯,眼角带着笑意,比早上更添几分温柔,使人溺毙在他荡漾不定的眸光里。他的状态比早上更轻松,头上还翘起一撮呆毛,午睡时睡出来的,可爱至极,像动漫里俏皮可爱的小精灵。
他站起来时似乎朝她笑了一下,亦或是她的恍惚、自作多情。
他一把拽过篮球哥:“过来。”
篮球哥搞不清状况,东张西望的,直到往后看到安和许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哈,同学。”篮球哥挠挠头,神情羞赧。
安和许这才看清楚篮球哥的庐山真面目,顾云飞啊。
她记得他。上课特别活跃,但基本都在捣蛋。自习课上老师喊他出教室交代点事,他回座位的路上被讲台的台阶绊住当着全班四十个人的面摔了一跤,惹来一阵哄堂大笑。但是这不是安和许记住他的点,而是后来,大家都归于平静时,他表现得很沮丧地说了句:“不想活了,脸都丢完了还活着干嘛……”这不自知的幽默感成功让安和许笑得前仰后俯,并记住了他。
安和许摇头示意“没事”,在二人的注视下坐到位置上,动作僵硬。
蒋赋矜坐回来,顾云飞眼尖地透过窗户看到了语文老师,一闪身没了影。
正式的上课铃刚好打响。
老师开着扩音器对答案,没一会儿安和许就昏昏欲睡,头像小鸡啄米,一沉一沉的。午休一秒也没睡着,现在困意上涌,难以抵抗。
该睡觉的时候不睡,不该睡觉的时候使劲睡。如果老师发现了,一定会这样骂她。
她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睡了一节课。
下课铃宛如天籁般响起,她一头栽下,进入梦乡。
意识混沌而模糊,她像沉入海里听不见任何声音。
迷迷糊糊中有人边摇她边说:“上体育课了。”
但是她太困了,一点也不想起来。昨天晚上可能是做贼去了。
安和许再睁开眼的时候,瞟了眼挂钟,瞬间清醒了。三点一十五,已经上课二十五分钟了。
这不毁了吗?!
完蛋了,体育课没去上。
翘课这种事,对于安和许这种乖乖女来说有如晴天霹雳。她心急火燎地思考对策,喃喃自语道:“怎么办啊怎么办?”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选择破罐子破摔。教室里只有她一个,突然有点不适应这样安静的环境。每一刻都异常难捱,安和许设身处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度秒如年。
坐在位置上忐忑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有人嬉笑,这是她在饶中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期待有人走进教室。
冷清的教室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多而重新热闹起来。蒋赋矜和顾云飞一起回来的。他满身大汗坐在她旁边,热气伴随着意想不到的檀香向四面八方散发开来。他的呆毛也被汗水浸湿,柔顺地贴在脸颊上,现在整个人就是看起来很乖的小男孩,不打扰别人,只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的那一种。
安和许正襟危坐,心里偷偷犯嘀咕:他身上怎么这么香?和别的男生不一样,没有汗臭味。他是少爷吗?还熏香。
最后得出结论他“strong”的结论(很装的意思),觉得他故意喷香水,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想彰显自己的独一无二。中二少年都会这样吧,幻想自己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一直到上课,都没有人告诉安和许,她没去上体育课的后续,体育老师发现少了一个人是不是很生气,有没有告诉班主任,下节课会不会罚她多跑两圈步……
失望吗?
不是没有。
不止一点。
地理老师很漂亮,年纪很轻,穿着打扮相当时髦,她的课上同学们都很积极,尤其是男生。
她硬着头皮给蒋赋矜传纸条:体育老师打算怎么处置我?
打扰到别人听课的兴致,她实在是感到非常抱歉。
传回来的消息让她无比绝望:下周体育课比别人多跑五圈。
安和许懒人一个,绕着操场走一圈都觉得费劲。饶中正常上体育课的流程是集合点人数,然后跑两圈就可以自由活动。她下星期跑七圈?
安和许两眼一黑,差点没创死在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