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放心不下。
一反常态,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江皎却奔着教室狂跑。
裙摆随着跑动摆动,领结摇摇晃晃。
天冷,她衬衫外套了件毛衣背心,厚实的西服外套在最外层。
学生们早已习惯寒冷,冬天宁愿光腿也不肯穿丑陋的黑裤袜,一套校服就够绝不多加其他衣服。
可江皎不但在衣服内贴了好几个暖宝宝,脖子还裹着昂贵的山羊绒围巾,如果有出室外的必要,她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在穿着格裙的情况下套一条加绒裤子。
原谅她即使理解动人的必要也无法接受冻人。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班。
她推开后门,教室里却没有那个眼熟的存在。
“江皎?”
江皎扭头看去,发现是之前那位安北原同学。
“你好。”
教室里没几个人,巧的是,那女孩坐的和她一个位置,她记得很清楚,后排靠窗。
位置上空无一人,但包和书本还在。
“我在大赛上获奖了,奖牌送给你。”
江皎看着突然闪现到自己脖子上的金牌,不知该作何反应,懵了两秒:“谢谢?”
安北原勾唇微笑。
他长得太高,两人距离一拉近,江皎不得不将头与水平面的夹角增大几分,出于舒适考虑,她向后退了一步,尽可能像和朋友寒暄般开口:“你在这做什么?”
安北原把身后的女孩子拉上前介绍:“这是我的妹妹,安和惠,我们家今天会煮火锅,你要来吃吗?”
安和惠还在震惊于扑克脸的老哥居然会对人笑,下一秒又被他冒犯的邀请惊吓到心脏停跳。
“你你你好,我叫安和惠,是哥哥的妹妹,叫我惠子就好,我是五班的学生。”
这会儿,和人做了自我介绍,安和惠才发现眼前的人是何其出色的美,难怪哥哥……
江皎一脸紧张地和她握了手,气氛一时像总统会晤。
“呃,抱歉,我现在有点事,安和……,惠子同学,请问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安和惠目光向只有一桌的座位看去。
“会泽鸟同学吗”她表情略显纠结,“我刚刚看到她和樱井同学他们走了,大概去厕所之类的地方了。”
江皎蹙眉,正要去找,安和惠突然拉住她:“江皎同学,你最好还是不要去管,会惹上麻烦的。”
这么漂亮的美人,还是哥哥有好感的人,她不想看她被牵连。
“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麻烦…不要提到我。”
江皎答应了她。
安北原挠挠头,“你还回来吗,晚上吃——”
安和惠捂住哥哥的嘴,对江皎讪笑:“没事,你快去吧。”
直至江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叹着气才松开。
安北原幽幽:“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安和惠:“哪有一上来就邀请女孩子去家里的啊,你是笨蛋吗哥哥!”
“话说,江皎同学真的没事吗?虽然听说她也是霸凌者,真是可怕啊,唉。”
.
江皎去厕所逛了一圈,女厕所和男厕所都检查了个遍,一扇一扇地开门,没有发现任何人。
她走到洗手台的位置大喊一声:“会泽鸟,你在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正要离开去别处寻找时,厕所工具间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碰撞声。
江皎走过去,连拧了好几下把手,门犹如一座小山纹丝不动。
只有人能弄出来的动静又响了一下,与此同时,里面传出来一声猫叫,嘶哑难听。
“你在里面吗,会泽鸟同学?”
江皎等不及她的回应,直接从最近的班上搬来把凳子踩了上去。
工作间没有封顶,她扒着顶端脑袋向前一伸,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尽管情况特殊,江皎还是第一时间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江皎。”
等到江皎的脖子酸痛,怀中抱着鹦鹉的会泽鸟才回应她:“我-叫-会-泽-鸟。”
她语调奇怪,像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着蹦出,连刚学话的孩童都比她说的好。
“你把那根木棍拿掉就能出来了。”
木棍拖把斜亘于门内侧,只需轻轻一拨就会轰然倒在地上。
大概是防御野兽的武器,可是随时间发酵,不知怎么就成了牢笼。
扇门没有门锁,想不想出来,全靠里面的人自行选择。
会泽鸟头发浸了水,重重地贴在头皮与脸颊上,江皎视线往下移几步,果然,校服也有被泼水的痕迹。
“我-不-走,我-在-这。”
江皎的头从隔间消失。
……
“秦殊,你把体操服给我。”
来找老婆的秦殊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秒,嘴里的“好巧”变成“要体操服干嘛?”
视线触及她胸前的金牌时,凌然几分。
江皎没有解释原因,但虎头实时播报般声情并茂地告诉了秦殊起因经过。
秦殊默不作声地递上孟儒青的体操服。
“这种天气淋了水很容易感冒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皎连头都没摇,冲回厕所。
秦殊:“……”
“会泽鸟同学,你先拿这一套擦下头发和身体,然后再穿我的体操服。”
会泽鸟的头上兀然飘来两件衣服,身体受到不明物体触碰时,她先猛地抖了一下,回过神,才恢复镇静。
在她换衣服的时间,江皎跑出去和秦殊聊天。
“今天晚上去吃火锅可以吗?”
秦殊顿了片刻,“只有我们俩?”
“……带上她行吗?”
秦殊勉为其难:“好吧。”
不是去那个什么安北原家吃就行。
“那我来请客!”
她说完,便跑了回去,查看会泽鸟的进度。
她已经穿完衣服了,蹲坐在储物间,静静摸着不知是睡着还是死了的鹦鹉,仍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会泽鸟同学,晚上一起吃火锅吗?这个天气吃火锅很舒服哦。”
经过简单擦拭,会泽鸟头发半干半湿,抬头向上看,沉郁的头帘随之散开,江皎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
“小鸟。”她捧起那只和她同样湿淋淋的鸟。
总算把她哄出门。
秦殊走上前想接过鸟,对方却受惊地躲开。
“给他吧,他很会照顾小动物的。”
到了秦殊手里的动物,无论是恶犬还是老鼠,全都乖的像死了一样,江皎可羡慕他这个公主一样的技能了,多酷啊。
有了江皎出声,会泽鸟才怯生生地向前递出鹦鹉,白皙的手仍然颤抖着,仿佛自己在面对什么洪水野兽。
秦殊没有介意,温和一笑:“会泽鸟同学,你要不要先回家洗个澡?”
“稍后你把那些人的名字都告诉我们,虽然我不是学生会长了,但可以帮你反映一下。”
会泽鸟不理他,只躲在江皎身后。
江皎收起手机:“我带她去吹一下头发好了。”
会泽鸟身上不臭,估计是被清水泼的。
江皎刚刚给上官千双发了信息,向她借了吹风机,她经常在班上做发型,柜子里的美发工具堪比理发师的推车。
柜门随着钥匙的转动被打开,她刚拿出吹风机,会泽鸟刺耳的尖叫骤然响起。
她也不跑,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摆出抗拒的姿态,颤抖着尖叫。
那种从心底而发的恐惧通过刺耳的叫声传来,江皎被吓到一动不动,直到秦殊俯身捂住她的耳朵,才连忙关上柜子,双手挡着吹风机藏在身后。
秦殊见状,思考了下,贴着江皎的耳朵道:“她身上那么多伤估计是被人故意烫出来的,你用冷风给她吹试试。”
江皎插上电源,打开最小风速,边吹边哄,声音温柔像对着幼稚园小朋友说话,秦殊站在一旁盯得两眼欲穿。
虎头和狼脑窃窃私语。
“主人也想被夫人温柔哄着吹头发吧。”
狼脑看一眼秦殊,“不…依我来看,主人应该更希望帮夫人吹头发。”
秦殊被要求着去泡了杯板蓝根,这一次,会泽鸟没有再抗拒他,眼睛盯着地板,小小地道了声谢。
只不过,她的声音还是很怪,仿佛天生就学不好人言。
难道是聋人之类的残障人士?秦殊在心中猜疑。
到了火锅店,会泽鸟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她似乎并非有精神疾病,只是太过紧张,这一会儿,话多了不少。
“谢谢你,江皎。”
“谢谢你,秦殊。”
秦殊:“没事,会泽鸟同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但是光依靠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你自己得学会反抗。”
“你可以试试扫把沾屎,虽然可能会受到通报批评。”江皎真诚建议。
会泽鸟被她逗笑,转眼,嘴角缓缓归于平静:“没有用的,反抗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不反抗才会变本加厉!”
说完,江皎意识到自己音量有些大,向周围看过来的食客笑笑,连忙给她捞了一筷子菜缓解尴尬。
“皎皎,你都没有给我夹过菜,果然,有人别的朋友就忘了我,好伤心。”
不知是不是火锅烧得太热,江皎的连唰一下红了,“你怎么这么矫情。”
一面又身体诚实地去帮他捞菜。
“我也来吧。”会泽鸟突然开口,给秦殊夹了几片亲手涮好的肉。
江皎刚捞起勺子,看着秦殊碗里满满的肉堆,找不出其他空缺处,一时有些不知所出。
饭桌上三个人突然陷入沉默。
会泽鸟看看秦殊,看看江皎,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立刻从座位上站起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做,请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江皎拉她坐回沙发椅上,安慰:“没有怪你的意思,一起吃吧。”
秦殊也开玩笑道:“今天是皎皎发现了你,还是让大功臣吃第一碗肉吧。”说着,他把自己和江皎的碗调换。
会泽鸟立马领会,将接下的菜都夹给江皎,不再看秦殊一眼。
.
当天傍晚,江皎收到一个很久不见的来信。
她看了几段,本被雪吹冻的鼻头又红了几分,拉黑了那个联系人后,直接将手机扔进垃圾桶。
“皎皎?”
“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秦殊关上阳台的门。
江皎的脸从枕头间抬起,恶狠狠瞪向他:“你来干嘛。”
“怎么哭了?有心事?”
“在担心会泽鸟同学吗?”
秦殊伸手帮她擦去眼泪。
手指粗糙的难以想象,江皎感觉有砂纸在自己脸上磨。
她躲开:“不关你的事!”视线又好奇地朝他指腹望去。
秦殊似乎家境不差,手怎么会变得这么粗糙,上面似乎布满了战争过后的伤痕。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事无巨细。”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那年你突然走了。”
秦殊拿着纸的手一顿。
江皎看他反应立马眼睛一竖要生气了。
“诶,皎皎,你听我说。”
秦殊被一路推至阳台,眼见就要被扔出了,他一个心急,直接借力拉人抱进怀里。
“皎皎,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跟你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离开,再也一声不吭地就走掉。”
怀里的人柔软沁香,秦殊嗅着发丝间的阵阵馨香,忍不住再把她抱紧了些。
“皎皎”好喜欢你。
她就这样任他抱着,过了许久秦殊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睡着了?
秦殊无奈,把她抱回床上,脱去外衣,掖紧被子,盯了好一会儿,才走出阳台,但并没离开。
秦殊:狼脑,你说现在皎皎对我是什么感觉。
狼脑沉默片刻:“把您当好朋友。”
秦殊:咳咳,那你觉得我现在可以不可以亲一下她。
狼脑震惊,他以为主人每天往上都往江皎房里钻早就把龌龊的事都干尽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讲,感情连嘴都没啵过,难道,他整夜整夜就只盯着她看?
不知为何,狼脑心中对秦殊的敬意又多几分。
“在有些国度,亲吻为正常礼仪”
狼脑还没来得及把剩下半句“贴脸与吻颊致意”说出口,秦殊就大喊一声好!风似的冲了回去,转眼,自己被一道强有力的结界弹飞。
回想起主人面上的红晕,狼脑不知该作何感谢。往日,被一众神指着骂时他的脸都没红过,仅一个人间的女子,就能让他心思如此摇摆,狼脑把头想破都想不通这是为何。
……
蛇的视力很差,大多数只能看清1米以内的事物,但通过热窝感应猎物散发的热量,使得它们即使在漆黑无光的夜晚,也能看到猎物散发出的热辐射图像。
不算小的房间内漆黑寂静,屋内盘旋着可怖的黑色蛇身,如水管般粗壮,轻轻松松即可绞杀一头成年大象,但这还不是他的最大形态。
蛇腹贴着地毯游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形似三角的头颅寻找到猎物后,整个房间坠入了窒息的寂静。
蛇头静止在上方,大约过了十分钟,终于有了反应,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下垂去,慢到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水润的唇部接触到人类柔软的颊部肌肤时,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噼里啪啦炸在蟒蛇的心里,一瞬间,飘着清香的公主房不剩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