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皎收到了一份新年礼物,不,是两份。
其中一个来自那位一直给自己发骚扰信息的神秘人,另一份来自秦殊。
新年过后,她一直躲在秦殊家中,但江皎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她接过秦殊剥好的橘子,嚼吧嚼吧:“你不用和爸爸妈妈回家过年吗?”
“他们还在外国呢,今年不过来。”他顿了下,接道:“你想见见他们吗?”
江皎小小声:“还、还没有那么快吧。”见家长什么的,他们俩交往一个月都没到呢。
“我先回房间了!”
秦殊细品她别扭的害羞,不一会儿,又见她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探头。
“秦殊,你没事吧。”
他追随着她的视线来到自己手中,此刻,才反应,无辜的橘子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滩烂泥。
“我没事,不小心使劲使大了,你去休息吧。”
……
虎头注意到秦殊发白的唇色,犹豫:“主人…”
神明的心情不好,神社都仿佛蒙了层不祥的阴霾,连榕树常绿的叶子也不正常地泛黄飘落,那可是神树啊。
“皎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伤害过别人,遇到老人会主动帮忙,就算对猫毛过敏也要救助小猫,主动为弱势的人出头。可偏偏遭受了这么多不幸。”
狼脑无声收拾掉更多碎裂、黏汁四溢的橘子。
窗外的雪不停下,渲染着压抑的灰调,悄无声息地压迫着马路,愈发沉重,与秦殊眼底的怨愤融为一体。
“我实在没有办法理解,那些伤害她的人才该去死!”
两位神使被他释放出的妖气震了一瞬。
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湮灭……
虎头急忙:“也许是花神!或者江皎的爸爸妈妈!”
“主人伴着夫人,怎么会出现意外,您是神,神明不同于凡人无力。”
秦殊双眼一亮。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只要自己时时刻刻保护在江皎身侧,有意外也无需担心。他的视线不离开她不就好了吗?况且,他们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交往关系,只是互相守着对方,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秦殊抛下两个费尽心思给他出谋划策的神使,转眼跑到房间门口。
“皎皎!”
江皎慌张,啪一下把电脑关上,被紧紧抱住时,神情有些无措。
“你怎么了?”
她不是个心思锐敏的人,但新年后,秦殊总用忧心忡忡的目光频繁望向她,饱含浓浓的愁绪,她再迟钝也察觉,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是得了什么没救的绝症让他难以开口?
秦殊双手环过她的肩膀,下巴亲昵地与附着薄肉的额头相贴,他嗅着鼻端发丝的香气,胸腔似乎被填满些。
“皎皎,我会保护好你的,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江皎耳朵发热,尽管确定了关系,她还没能适应这么亲密的行为,而且,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是当时看完日记太激动,冷静过后,总感觉有些过于草率。
她其实并没明确向秦殊表达心意,而现在,她也有点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对他产生了同样的爱恋。
不过,并不讨厌他的触摸,湿润的,干燥的,以及几日前雪下的一触即分,再触难离,蕴涵灼热气息的柔软。她想应该…大概…可能喜欢?
毕竟她这之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摸清这种感受并不简单。秦殊是对她很好,难过时哄她开心,遇到分歧也永远站在她这一边。只是她突然发现,她双臂相拥的这个人似乎很了解她,而她对他,一无所知。
“干嘛突然说这个……我要看电脑了,你快走开。”
秦殊眼底闪过一抹受伤,缓缓退离,手却像蛇钻入她的指尖,执拗地勾紧。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
秦殊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冷淡和疏离,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在后悔当初的许诺,情绪像触底反弹变得有些激进。
江皎被他攥得没办法,那谴责带火的目光像要把她烧穿,唇瓣轻磨,一会儿才道:“我有办法起诉他们了。”
“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用。”
秦殊嘴角微弯。
原来是在烦恼这个。
“为什么不用?”
江皎眉尾不明显地轻扬了下,接着说:“如果用了,那不是表明我一无是处,就连反击都要依靠别人。我本来打算自己去找办法,可是现在……”
秦殊一下子皱紧了眉:“怎么会呢皎皎。”
意识到语气焦急,他缓了口气,柔声:“人本来就是互相帮助的物种,就像你经常帮路口的老太太推车,我去那买早点,她会回报性的给我优惠。被你帮助的会泽鸟同学,也鼓起勇气去反抗了那些霸凌者。还有你救起的那只小猫,它现在学会捕老鼠了,是神社的大功臣。那么,你会觉得他们太软弱吗?也许发你视频的人是受了你的帮助,才想回报。你才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人。”
“真的吗?”
秦殊坚定:“真的!”
“你怎么知道那人给我发的是视频。”
“……”
“……”
“……”
秦殊噗通跪在地上。
“皎皎。”只会说这两字了,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完全不敢发出声。
江皎恶狠狠地踩了下他大腿,“不许没经过我同意就看我电脑了。”
……诶?
没被发现?
秦殊不知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没被发现一直给她发变态消息的神秘人是很好,但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环绕在心头。
若她知道了那人是他,她会是什么反应,秦殊很好奇。
他身为神,不说日理万机,每日工作3小时还是不可少的,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时间还不定,有时轻松,有时连夜都成转轴陀螺,停不下步子。
特别是妖疫彻底结束前,脚不沾地的忙,他耗尽心血布下的阵法记录的江皎生活,也没空去看,今年,才有时间一点点追回。
只不过,那可是她连上厕所都事无巨细的监控录像,秦殊吃饭看,坐车看,躺床上看,简简单单不过的日常都能让他双眼不眨一下,又没加速又没剪辑,因此现在才看了不到五分之一。
看了许久,当发现小江皎居然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默不吭声地承受了太多苦痛,叫他抓心挠肝,恨不得冲进里面帮她受难,再辅佐着她,一点点折断那些残忍的毒手。
可惜他不能,他一化神就来找她,双眼还停留在看表象的阶段,知道她怕黑,不知道为什么怕,而后清楚,却已经晚了。
这也意味着狼脑在骗他,给他送上来有关江皎的情报半真半假,只说好,不提坏。到也不能怪他,当时妖疫形势太恶劣,稍有不留神,神就陨落堕落,狼脑是个聪明的,知道他为她而生,如果听了那些,肯定心慌意乱地就此消失在妖疫中,哪还有机会与她相见。
但秦殊还是惩罚了他,不忠诚的神使罪过重大,哪怕被抹杀,都不算过分。
靠近腿根的轻压仿佛还没消失,她就那么点大,蛇尾一圈半个身子都被黑盖住,连莹洁的一双脚,他手一握便挣不得。穿着香软的白袜,小腿肌肉紧绷,自以为是地往他腿根上印几个火章。
秦殊一时都分不清,她是在惩罚还是奖励自己,火章再向上挪几分,差点要烧着他心里的火。
江皎见他良久不语,哼唧:“我知道了啦,我会用那个视频。”
秦殊埋到她腿间,像小狗一样轻蹭了下:“皎皎,依赖别人并不代表着你不够坚强,如果有值得你信任的人,试着依靠他下怎么样,自立自强是很好,但一直这样再坚强的人也会累倒不是吗?”
江皎将腿夹紧,攥着他的头发,阻止他再往上嗅。
“我哪里有那样嘛。”
从房子分出来后独自生活,与其说自立自强,不如说她不得不学会什么都只靠自己,等反应过来,就成现在这样了,虽然和父亲一起住时也差不多。
秦殊猛地抬起脑袋:“有啊,就比如说你到现在还在记账,连一个橘子都记,我真的好伤心。”
“哈啊…?这有什么伤心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你这样做就好像在变相告诉我,你要和我划分界限。等我们结婚后你也要这样吗?”
“结、结婚?!”
江皎捂住脸,冷静了一会儿,“我不是接受了你的礼物吗,那些东西好像很贵,我连品牌都找不到。还有结婚什么的,暂时还不到考虑的时间吧。”
秦殊扫了眼床上的璀璨发光的物件,兴致缺缺。
就这点东西怎么够,每年的情人节礼物,生日礼物,购物基金,交往纪念日礼物他都没有补齐,他给她的太少太少,亏欠她太多。
所以哪怕只是一点,他都想尽可能地补偿。
秦殊神情淡了些,幽幽:“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说交往也只是觉得好玩?难怪我总觉得你对我很冷淡,原来不是真的喜欢我。”
江皎心里一慌,“才,才没有!”
“那是另一回事!”
她手足无措,半天都没说出几句有用的话,因为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对秦殊的感觉。
都怪两人平日就靠得近,都怪他们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身份变化后,反而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他。
秦殊不忍心看她纠结,抬手摸上她的头,轻笑安慰:“傻瓜,我逗你玩的,你好好想你父亲的事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罢,他向外走,轻轻带上门。
头顶轻柔的触感仿佛还未消失,她凝视着门口,总觉得,刚刚秦殊的笑容,是不是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