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

    神要如何灭亡。

    无数刀刃划过的伤口,不加刻意控制,秒针还未颤动,就愈合如初。

    像凡人这样的冷兵器定是不能伤神半分的。

    热武器也许能顷刻炸毁□□,却触及不到半分那由灵力构筑的真神躯体。

    “你这是干甚!”雨神拍桌而起,把秦殊送来的宝物尽数丢回。

    “为了个人要死要活!要我说,就把她牢牢拷在身边,管她喜不喜欢,你就是犹豫过分,哪有那么多心思。”

    “我不收我不收,我才不要为了保护一个凡人收下这些东西。”

    秦殊眼里泛着淡淡的死光。

    将锦囊收回,抬脚,貌似还要去找别神。

    雨神眼睛一瞪,拉住他:“你疯了吗?你真要自毁?”

    秦殊眼也不抬,木然:“嗯。”

    像他这样高位的神,众神合力都不能奈他何,唯一向死的方法,只有自毁。

    为防止灵力逸爆,他已提早联系了最大的海神,之后,便是料理好一切有关江皎的事。

    这事一定要做到不遗巨细,只能那些值得信任的,责任心强的神,他东奔西走,拜访了一家又一家,仍做不下决定。

    那些把人看作蝼蚁尘埃的神,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全心全意照顾好她。

    没有神会如此悉心关注一个人类,就算受了慧起了兴,也不过如同养宠物般,新鲜几日,后头就被别的更有意思的事吸引去了,再不会观赏那被关在玻璃柜中的蚂蚁。

    无法忍受,见不得她的眼泪。

    他仿佛已经能预想到自己死后,江皎再遇到困难时茫然的神情。

    她有能力解决问题,可他见不得她的眼泪,不忍心她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可怜模样,那会叫他消散的灵魂都跟着发酸,卷起狂风暴雨,肆虐悲痛。

    “你瞧,你自己都不放心,虎头狼脑成神后肯定也忙,哪有时间照顾你的妻子,我看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她不会再想看到我。”秦殊喃喃,仿佛已经陷入了无解的圈套,三句不离江皎对他的厌恶。

    雨神笑笑:“没关系啊,你就在背后保护她嘛,看着她遇到喜欢的人,跟对方交往、接吻、结婚、生子,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再也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神为她要死要活。”

    睨见秦殊眼底狂涌的怒火,雨神憋笑到身体发颤。

    平时装得宽容大度,说什么就算没有结果也要一直守候,不过是听了几句莫须有的猜想,就气成这幅疯狗样子。

    “不如我好的,配不上她。”

    雨神都要哎呦呦出声。

    比他好的,指哪方面啊,世间还有人能超过神吗?恐怕不能,难不成,秦殊还得找个神给她做丈夫?

    雨神藏在心里没说,不然指不定这条黑蟒气得在他殿内发疯狂绞。

    “我该怎么做。”

    突然的虚心请教吓得雨神都不会说话了,啊啊了半天,震惊的神情才清醒:“不如就趁这个机会说清。”

    秦殊嘴唇泛白。

    说清楚,她真的能接受吗,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居然是一条丑陋的黑蟒,任何正常人都会尖叫着骂退他吧。

    那么他一定会受不了,当场就留下血泪,苦苦哀求她不要怕他,他不会伤害她。

    雨神瞧他一脸万念俱灰,心知他又在瞎想,悠悠开口:“你妻子不是不怕蛇吗,不仅不怕,上次宴会还把人家虎神的胡子拽掉一根,我瞧她胆子大得很呐。”

    “这几年稀奇古怪的事,时常发生,你跟她说你是神,她也不会怕的啦,放心去吧。”雨神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潮湿的气息钻入秦殊鼻尖。

    “今天会下雨?”

    “对呀对呀,迎接春天嘛。”

    “啧。”

    秦殊顿时消失,雨神琢磨他那一声嫌恶的“啧”什么意思,片刻,一捶手,神采奕奕地出殿去。

    雨丝斜打而落,像无数细密的蚕丝,抚在脸上沁凉柔软,犹如一位母亲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孩童的脸,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预兆着千万嫩草的降临。

    江皎伸手接了几丝雨点,飄凉的雨没入掌心片刻,染上了人的温度,手中的凉意稍纵即逝。

    “啊,江皎。”

    她侧头去看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佐仓羽,他额头处多了些新伤,看上去不像莽撞磕碰而成,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关切了几句,一边撑开伞。

    “抱歉,辜负了你的好意,只是我一个人实在没有能力能反抗他们,总是麻烦你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有男子气概。父母和老师都不愿管我……”

    提到父母,江皎眼神触动,“你不走吗?”

    雨虽小,但密,站在没有遮掩的地方,不到片刻就会被浸透。

    “嗯……没看天气预报,你先走吧,等雨小点我再走。”

    “那和我一起?”

    “你男朋友会介意吗,我们一起撑,会不会不太好。”他状似心有余悸地摸上脖子。

    说起秦殊,江皎的唇绷紧几分。

    自从医务室那天后,她就再未见过他,就连学校也不再有他的身影,整个人像被神隐了无人关心。不过前两天和何竹聊天时,提到秦殊请了假,还有日日准时出现的晚餐,暂时让江皎放下牵挂。

    他消失的太彻底,她一连观察了几天,对面的屋子灯都不曾亮起,如果路过时闻到什么不祥的味道,她随时打算报警。

    这几日,晚餐都在她家的桌子上摆着,吃完,便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收拾好,仿佛家里藏了只善解人意的田螺妖怪。

    江皎对此毫无办法,又隐隐有怒火烧。

    刻意躲着她,什么也不说,那他最好一辈子都能这样坚持下去。

    江皎把伞向前伸几分,接佐仓羽进来,一抹黑却出现在视线中,闪过。

    “你用这把。”

    许久未见的人突然出现,江皎睁大了眼去看他,本想多看几眼,还是赌气地挪开视线。

    佐仓羽笑容僵硬,拿着伞不知所措,“秦殊同学,要不你撑吧,我和江皎同学撑一把就行,不然你被淋湿了也不好。”

    她不看他时,他才敢看她。

    那在雨帘之下,令他魂牵梦绕,无比想念的人,细密的睫毛似蝴蝶振翅微微颤动,唇珠红润饱满,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净白的贝齿和柔软的舌尖。

    好像瘦了点,他好不容易养起的颊肉只用几天就能恢复原样,紧巴巴地贴回骨头上,先前肉嘟嘟显得娇憨,但没有也好看,如雪山的神女一样清冷。

    秦殊视线移不开,他好几日未用眼睛看她,那些能隔空见人的宝物根本无法填满他心中的空缺,轻微的呼吸、借空气传来的体温、发间的香气,所有的所有,不见面便无法真实体会。

    眼睛走了,余光还在瞟,呼吸都不敢过快,只希望香气能在鼻端多停留会,不然被他轻轻一呼,彻底消散,再想有,就难了。

    江皎远望着行走在雨中的人,暗自咬牙。

    “江皎……”

    “那把伞你拿去用就是了,我先走。”

    佐仓羽静静站在黑伞之下,面上的笑意退却,双眸森森。

    连施舍的眼光都不肯给他了吗,真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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