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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任宠梦到自己在渡过一条河。

    那条河很长,但并不算宽。他试探地伸出脚,河水没过了他的脚腕,冰冷。于是他收回脚,想要找一条船,四顾望去空无一人,只有河水流逝不歇,蜿蜒到天的尽头。

    他仍是要徒步渡过面前这条河。

    可是弄湿了鞋袜会不舒服。任宛将裤脚挽起来,褪去鞋袜,缓慢但坚定地踏进河里。

    他为什么要渡过这条河?渡过河之后有什么?这些他通通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这样渡过去,结局不过是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河水漫过膝弯的时候,冰冷让他恍然想起些什么,下意识向来时方向回望。任宛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有些急切地叫他:“金雀儿!”

    他张口想要回应,可呼啦啦又来了一大帮的人,簇拥着围在任宛的身边。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任宛身上,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于是任宛叫“金雀儿”的声音小弱了,湮灭在喧哗的人声当中。这是合理的。任宛是天子,天子是不能挽着裤脚赤足渡河的。

    但是任宠可以。他赤条条来去,什么都可以。

    任宠于是再次转回了身,向河心又迈出一步。

    梦醒的时候天边已有了亮光,原本睡在身旁的任宛自然是早就起床梳洗上朝。一定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小心地不去搅扰任宠的睡眠。他起床有了一段时间,便让他那半边的床铺显得冰冷。任宠向里蜷了蜷,从自身汲取零星的温暖。可惜他常常是通体冰冷的。

    这样抱着自己静止了一会儿,任宠终于感到自己有了足够的温度和精力起床梳洗。只坐在镜前,茫茫然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任由宫女们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拾掇整洁端庄。

    “公子,这样你可喜欢么?”声音娇软温柔,有些小心翼翼。。

    看不出什么不好,可任宠只觉得疲于回答。最终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这女孩子担惊受怕,于是很勉强地让自己挂上个笑容:“嗯,好。”

    宫女提着的心便放下来,又问:“公子要等陛下回来用早膳么?”

    没有等到回答。过了好一会儿,宫女才敢小心翼翼地又开口问:“公子?”

    任宠仿佛刚刚回过神来,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就等吧。”

    他坐在镜前不懂,宫女们便垂首立在他身后。闭上眼睛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周围寂静得甚至听不到人的呼吸。任宠忽然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否存在,在虚无当中竟产生了莫名的安稳。

    像在深深深深的水底。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即便是任宛温和的声音:“金雀儿醒了,用早膳了么?”

    任宠慢慢扭头看他。宫女已经先他一步笑着抢白:“公子刚梳洗完,在等陛下回来一起用膳呢。”

    任宛含笑看任宠:“是这样么?金雀儿?”

    任宠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任宛便笑得更加温和:“真好,金雀儿,真好。”

    他走过来俯下身拥抱任宠,小心翼翼地轻抚他的发尾和脊背。任宠不反抗,乖顺地靠在任宛的怀里。

    宫人们知情知趣地去传膳。任宛揽着任宠在桌前坐下,哄着他吃饭。任宠今天的胃口也不是很好,但好在还算听话,尤其是听任宛的话。当任宛捧着粥碗汤匙送到嘴边的时候,便也乖巧地张嘴咽下暖和的一口,目光落在任宛脸上一眨不眨。

    任宛笑意更深:“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奇怪?”

    任宠迟钝地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任宛又将粥喂到他嘴边,“再多吃点。”

    任宠勉强吃完了一碗粥,实在是吃不下了。任宛也不再苦劝,匆匆用完早膳,起身嘱咐任宠宫里的宫女:“多陪你们主子说说话。等外头爽快些的时候,你们主子有心情了,看着外头天色好着,就带他出来走走。仔细着点儿,别让他出了闪失。”

    宫女们唯唯诺诺地答应。

    任宛又扬起笑脸,摸了摸任宠的头发:“还有政事耽搁着,晚些我再来陪你。”

    任宠仍是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任宛无奈地笑了笑,温柔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脸颊,爱惜温存。任宠下意识想要抬起手去碰任宛温暖的手指,但他反应太慢,那份温暖已然抽离。再晃过神的时候,任宛的衣摆已经消失在视线当中,只剩下跪送皇帝的一室宫人证明他是刚刚离开。

    宫女们忙忙碌碌地收拾起来,着意哄任宠开心:“公子,陛下心疼您呢。”

    任宠想了想,问道:“是吗?”

    “怎么不是?”宫女道,“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们带您出去散心,亲手哄着您用膳。就连您刚刚忘记行礼,陛下也是什么话都没说的呢!”

    任宠看上去很仔细地听,最后点点头:“哦,是这样。”

    宫女还想说些什么,任宠的视线已经落在了窗边的鸟笼上。绣眼鸟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欣赏什么。任宠凑近过去,探出手指,温和地摩挲它头顶细软的绒毛。

    绣眼鸟回头看他。任宠又抽回手,也静静地看着鸟儿。看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困倦,特意扭过头闭了一会儿眼睛,等神志清醒了些,再望向鸟儿,却见着它仍望着自己。可与任宠视线对上时,又重新去看窗外了。

    “公子,要出去走走么?”

    任宠摇了摇头,目光随着鸟儿一起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清风拂面。

    但他不想这样出去。

    他喉头发出含糊不明的叹息:“再……等等。再等等。”

    “什么?”宫女没有听清他的呢喃,“公子,恕奴婢没听见。”

    任宠没有理她,他的视线落在外面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儿,在空中飘转回旋,最终还是落在土地当中,成为许许多多落叶当中普普通通的一片。

    日影随着时间不断转变,等到所有的阴影将所有的光吞噬殆尽。

    午膳没有用,宫女问是否要传晚膳。任宠怔怔的,过了好久才慢慢地问:“陛下?”

    “奴婢去打听过了,今日陛下与许多大人们一起议政,已留了大臣们一起用晚膳了。”

    任宠想了想,点头。他意识到任宛是很忙的了,便说:“那,传晚膳吧。”听得宫女喜不自胜,连声答应。

    没有任宛在,这饭菜便要自己去夹,自己去用了力气放在嘴里。没吃两口,任宠便觉得没有力气。宫女要劝他再进些,任宠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便只是无力地摇摇头,慢腾腾挪着身子上床躺下。

    仍然是冷冷的。

    “公子倦了?”宫女小声确认了一下,没有得到回答。她们轻手轻脚地将房间里的烛火都熄灭,还宫室以深色的谧静。

    任宠没有睡着。闭着眼睛的时候能感受到周围微弱的风吹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外传来沉稳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阵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后,床榻忽然多了些温暖。任宠不敢刻意靠过去索取,但热意主动亲切地靠了过来,让僵冷的四肢稍稍回暖。任宠很快便进入睡眠。

    可是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冰冷。

    任宠再度将自己蜷缩起来,榨取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温暖。

    他不敢睁开眼,因为他知道睁开眼的时候任宛是一定不在的。

    宫女注意到他睁开眼睛,又笑意盈盈地问:“公子醒了?可要起床梳洗?陛下快要下朝,就来陪公子用早膳了。”

    是了,任宛总会回来。

    ——可任宛也总会离开。

    绣眼鸟好像是生病了。他好几天没有主动叫过,若不是望着窗外,便是在静静地入眠。宫女为它添鸟食和水的时候,无意识地嘀嘀咕咕:“这天也太热了,鸟儿都没精神了。”

    夏日炎炎,这本就是寻常的事情。

    但任宠知道这是不是的。

    他倾身,与绣眼鸟耳语:“我知道的,不是因为天热,你是生病了。”

    绣眼鸟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任宠于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为绣眼鸟解释:

    “我知道的,不是因为天热,你是生病了。”

    “我知道的,不是因为天热,你是生病了。”

    “我知道的,不是因为天热,你是生病了。”

    ……

    绣眼鸟的目光似乎听懂了,目光清明起来,直直地看着任宠。任宠便知道它是理解了自己,微笑起来:

    “是的,你知道的,我是生病了。”

    他趴在鸟笼旁,用天真的语气小声呢喃:“我治不好你的病。”

    “你的病没办法好起来。”

    “是你想要生病的,我知道的。”

    殿外传来脚步声。任宠听到宫女跪下行了礼,又仔仔细细地小声汇报:“……公子今日用膳仍不多,也不爱出门……奴婢们劝过,公子不听……要陛下来劝……”

    脚步声渐近了。任宠似乎是没有听到,直到背后传来半是无奈叹息半是温和抚慰的声音呼唤:“金雀儿。”这个时候也不必回头,便有温热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或者平缓温柔地一下一下抚弄自己的脊背。

    任宠这时候才回过身,仰着头望任宛。

    “等下我陪你用了晚膳,你陪我去外面走走?”是客气的征求意见的语气。

    任宠慢慢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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