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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足绣鞋

    他们离开了那树根盘缠的房间,但见室外的浓雾淡了些,却冒出了几个双臂垂下双膝蜷曲脚不掂地的暗影,呜呜地在庭院中游荡,趁那暗影不注意,众人蹑手蹑脚地窜进了那个大型织机的房间。牛兴发最后一个进门,一跨过门槛就迅速合上了门,惊魂未定地道:“外面那些东西会攻击人吗?是不是魍魉察觉了!”

    “这也许证明了我们方才的解阵,正确了,所以触动了界中的防御机制,我们要赶快了,你这个门也是挡不住它们的。”夜晞道。

    牛兴发整个背脊瞬间挺直,猛地跳开一段距离,“那现在从哪里开始?……”

    话都还没说完,织布机突然“突突突突唰唰唰”地运动起来,牛兴发惊道:“这么大声,会不会把外面那些都招进来了。”

    端蒙与夜晞不约而同地担忧地看向织布机,“白天”的时候,织布机是没有线的,而“晚上”的织布机却缠住了藕断丝连的一缠一缠拉不断的黑油,这粘腻的油垢就是在织的“布”。

    “安郎你来了吗?”

    “你等一等我,待我把这节缎子织好,就能见你!”

    待她发声,这才看见原来在织布机的脚踏处,有两只备受摧残的小绣花金莲鞋,在不停歇地工作着,而完全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安郎?安郎!你怎么不应我呀!你误会我了!”

    “……”端蒙沉默,牛兴发也不敢作声。

    最后夜晞与端蒙交换了眼色,端蒙才应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安郎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阿娘觉得我们彼此相爱是不应该的,她嫉妒我,她嫉妒她的女儿有了自己的主张,她迂腐的脑子里只信奉盲婚哑嫁的那一套,她说女子若果自己产生对男子的思慕就是不知羞耻,应该顺从父母替子女选择的才是孝顺。女子就要乖乖的、听话的、任劳任怨,不得自作主张。”

    “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吗?不是我不愿意见你,而是她把我绑起来,锁起来,不让我见你,她跟你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的真心话,都是她胡诌的,故意刁难你的。”

    “她都快要把我打疯了,想要把我卖给村里那个五十多岁的老鳏夫,就是那个开渔场的你知道吗?他又丑又老,只是因为在她面前献殷勤,给她钱花,她就要把我卖出去,他都能当我爹的年纪了!什么年纪大会疼人!什么老实!都是什么混话!呸!银货两讫,从此两不相干,我是件什么‘东西’?我真是好恨啊!”

    “安郎,我不会怕的,我假意应承她,只要我把自己的嫁衣织好,我会想办法逃跑的。她困不住的!有人会帮助我!她困不住我的!”

    “你冷静一点。”端蒙试图安抚她道。

    “好的,安郎,你等我,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一番情意的。”

    牛兴发见此,把那两人都拉到一边,小声道:“她应该是阿善嫂的女儿夐怡然,疯了许久了。原本是阿善嫂跟前夫的孩子,阿善嫂再婚后,继父嫌弃她所以想把她弄出去,她原本聪明伶俐,念书成绩很好,父母让她辍学,去做工帮扶弟弟,待长成了些就逼她嫁人,她原本跟染坊的小工相好,被发现了,棒打鸳鸯,后来那小工伤情亦深,失魂落魄失足丢河里了。她疯了,还是被逼着结过两次亲,因为发疯把夫家打了,后来被报复得连孩子都被打掉了,实在是人见人怕了,她母亲就把她锁起来,像畜生一样对待,有十多年了!”

    夜晞听闻,轻蔑地冷笑:“哦?那她那猪狗父母有什么报应吗?我很好奇。”

    “她的继父早些年病故了,好像是说她被打狠了,放毒药他药残了,挺了许久才死的。至于她的弟弟,也不成材,就是个烂赌二,最后欠债太多,听说被卖到孔雀商人那到西渡流沙那些鬼地方为奴了。至于她母亲,……呵,我想但凡人有点良心,大概会备受煎熬一辈子吧。”

    “哼!人不是为人父母就成了圣人。这种狗东西,祸延后代,还得替她受这种罪。”

    “所以现在怎么样?”牛兴发使了个眼色道,暗示哪怕她现在这种情况,依旧神志不清。

    夜晞忖了一下,埋头跟端蒙耳语,端蒙轻微地蹙了一下眉,还是走到那织布机前,对她道:“我来了,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现在我到你的身边来了,告诉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我要带你离开!”

    “安郎!……!好的!我想想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啊!那个猴子,那个猴子你徒手是抓不住它的,我给你织个网,让你网住它!”

    众人皆疑,什么猴子呢?而且看向那油墨一般粘腻的“织物”,能弄出个什么来?机械“突突突”地转动起来,须臾之后,果然那织机前凳子旁的衣箩里多了个麻黄的绳网,只听那女声殷切道:“安郎!来,这个一定有用的,到后院去,那老而不把金子埋在了后院里,我看到了!”

    夐怡然似乎把那个结界者当成了她的继父了。

    随即端蒙伸手取了那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绳网,织机咿呀咿呀地又不停动作起来,那破烂的小绣花鞋又显现出来,发出烂肉的霉变的臭气。人的一生被害成这样,没能挣扎过来,没有任何反转,只能这样结局,悄无声色,夜晞忽然感受到一股比起□□腐烂更恶臭的古旧的腐朽,比起鬼怪更鬼怪,瘆得慌,悄悄地离开了。

    后院处连接后厨跟一连数栋的仆人房,另一边则是小桥水榭一大片莲池,黑夜中,莲花熠熠地发着妖异的红光,照亮了整个荷塘。

    夜晞走上桥上,在小坡桥上往下看,在荷花与莲叶之间,圆盘似的黄澄澄的月就映在水里,牛兴发揉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他瞧瞧天上,瞧瞧湖面,那晦暗不明的天空分明没有半点月色。

    夜晞微笑,跟端蒙道:“拿好这个绳网,待会我一放猴子出来,你马上网住它!”又从袖里拿出方才拾得的杂果零食,递给牛兴发,道:“猴子出来后,配合端蒙,用这些诱它。”

    牛兴发接过那些零食,拿在手中仿佛烫手的山芋。寻思到莫不是刚才夜晞捡的那拨浪鼓,待见她从袖里掏出拨浪鼓来,牛兴发还是紧抿唇齿,虽则勉强理解,但还是匪夷所思得难以接受。

    夜晞笑言:“这些东西看着不能以常理解释,但这就是这阵中的‘常理’,我们也只能洞察其玄妙之处,顺遂其法去化解。”

    她摇动那拨浪鼓,口中念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那巴掌大的拨浪鼓倏忽地蹦出一只一臂长的皮猴子,那一眨眼的功夫,谁也看不清楚怎么蹦出来的,牛兴发手上的零食几乎是从手中抖出来的,防不胜防,只是端蒙身手敏捷,待那猴子圆溜溜的大眼盯准花生之际,爪子都还没掂到,就一把把它给网住了,大功告成!

    夜晞愉快地一把接过那“喳喳”挣扎的猴儿,随即愉快地,转手就一把将猴儿抛到了水里。

    “喂!”牛兴发真的不明所以。

    “等着吧。”夜晞说罢,但见水中月果然徐徐脱水而出,升至半空,瞬即如那牡丹一般猝然化为流光湮灭。

    牛兴发实在感叹,非是亲眼目睹,真难以致信:“我怎么觉得这些个破阵关要,好像在猜谜语似的。不可思议地,说是幻觉却那么真实,……我觉得我好像都有点疯了。”他揉一揉额头,感到困顿疲惫。

    听他这么一说,夜晞霎时有些警觉,但他们若果不按图索骥地逐个击破,也没法脱出,只能尽快!

    “坚持一下吧。”

    他们再回到庭院时,院中的薄雾更淡了些,莫名其妙的鬼怪越来越多了,这次他们看见几条看门狗的狗影,即使没有实体,也感觉到它们呲牙裂齿地向着他们,只是行动有点不协调,断裂的肢体一拐一拧似的往他们的方向步步紧迫。突然一道黑影箭一般嗖地往他们袭来,端蒙立刻以暗器阻断,黑影砰地咂到旁边的柱子上,听声是个瓷器。还没转过头来,数道黑影相继而来,夜晞暗中施展法术,术气冲撞同时阻断了好几道黑影的路径,纷纷偏移地打到两旁,可是牛兴发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来势比较冲忙,大家顾此失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袭击他的影物仿佛瞄准了他来打的,在他挥刀打断十来道黑影后,还是被影物的碎片给穿肩而过。

    虽不如实物穿胸那么疼痛,但这种软锥的钝痛也相当微妙,霎时小半身就麻了。两人慌忙过来搀扶他,凶险的空中攻击接连不断,地面上那些扭曲的黑影也拧着不自然的姿势缓缓接近,三人手下动作不落,且挡且退,往着前厅的方向撤去。

    一番惊险的攻防战后,才得以转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牛兴发的状态就变得不容乐观了,肩部乃至后耳半身都被霉变似的紫淤侵蚀了,他按着那里,显得倒不是很痛苦,夜晞询问他的情况,他只道,“是有点麻!”

    谁也预计不到这将会有什么后果!

    前厅环境的腐蚀相对前两个房间更为严重,满屋都是血污,地上还有惨厉的血手印,可料到当时受害者的挣扎有多凄惨绝望。

    他们小心地避开血印,端蒙警觉地注意到白天时那幅缺字的字画,此刻那画中的白底处又变成了那只死老鼠的眼,正好也看着他,只那么一个瞬间,端蒙就顿感恍惚,夜晞这次是把自己的珠钗都拔出来当暗器一击致盲,小心提醒道:“别去看它!”

    端蒙醒一醒脑子,应了声,这时就在那从《丽人踏青图》变成《鸿雁于飞图》下的坐椅,顿时现出一条苗条的黑影,那黑影相较外边那群来得相当具体,可看出约莫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举止端庄,只听她道:“你们见过那个多事的妇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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