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一宫事件平息之后,遂即迎来幽沉道众的选拔。
晨钟敲响,各派子弟陆续进入北臂山顶璻云峰的广场,已筑起斗坛,陈设列座,各家群英荟萃,蔚为盛况。
逸亭没有随从粹清去干涉抱一宫之事,被勒令专心致志闭关,三天过后,自觉脱胎换骨,修为大进,可心中仍然惴惴,他没有什么争夺魁首之意,只决心能籍此匡扶正道。现在他随着天柩宫的队伍进场,却不见了那人踪影,不由得转过头去往四野顾盼,全是云雾绿野渺渺苍苍,他其实还是期待他能亲身来看,大显身手是说不上,哪怕看看他的训练成果也好。
与此同时,粹清却匿在别个山头,藏在一茂密浓荫中俯瞰全局,他对逸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可这次选拔规矩繁多,还需三日之久才能结束,他开玩笑说,要看看他挨打出糗的样子,但实在没有那个耐心一场一场地欣赏,那倒不如先携一壶美酒,借一场醉,差不多的时候才醒转过来,大概最精彩的部分就到了。于是他看着底下慢慢悠悠的队伍进场,打开酒葫芦,里面装的是逸亭孝敬他的霰花烧,安心惬意地仰头就饮,谁知这一场昏醉,足足醉完了整场选拔。
粹清醒转过来,是被御虚门的矜礼带着一众弟子给泼水泼醒的,还以为是什么妖怪砸穿了璻云峰的千年岩石地,待粹清迷迷糊糊地说起来,大概是喝醉了从树上掉下来,众人仰望那千尺巨木,不禁惊叹疑惧这人是比怪物更离奇的铜皮铁骨,这都砸不死?还睡得下去?
人群分拂开来,逸亭众星拱月地被围绕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当起搀扶他之意,人才抬腿,便有几个其它门派的弟子觉悟极高争先恐后地上前一步来搀扶粹清,其表情之微妙,行为之小心,粹清晃晃悠悠的,逌然地对着他笑,一觉醒来,也明白这今非昔比——逸亭成为幽沉道众的头儿了。
“你真是笨死了!竟然错过了那么精彩的比拼。逸亭师兄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哇喔!打得他们那是一个落花流水!”雪媱说得眉飞色舞,夸得坐在旁边的逸亭耳根都红了。
逸亭抿着嘴微微笑了领情,眼神里有踧踖又有点感激地看向粹清,说道:“那都是多得师弟陪我练剑!”
“原来是粹清师弟啊!真是久仰了。如今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冰华说道。
“不用仰。这都是他自个的奋斗。我嘛,陪太子念书罢了!”粹清道。
“可惜……”逸亭想到粹清不在场,还是感到有些失落。
“没有什么可惜的!往后有得是机会!重要的是现在肩负重任了,可得稳重些了。而且幽沉道众由你来领导,我可更放心些。”粹清道。
“说起来这个,还真有别的心术不正的门派找过逸亭的茬。”冰华说道。
逸亭轻笑:“那还真的多得雪媱师妹为我解围!”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粹清讪笑道。
“步仙门的门人在逸亭轮次击败众人后,大概是因为心中不服,所以就在殿前污蔑逸亭,说逸亭曾经偷学过他们门派的秘术,还窃取了他们的一只极其珍贵的魇蛊帮助妖祟,叫什么‘患鬼浮棺’,还指责他正邪不分,攻击同道,想要迷惑在场诸派弟子支持他,两师徒一唱一和,说得有声有色。”冰华说道。
“可他这小人之举,不正是攻击同道的行为吗?”雪媱轻蔑道。
“何以见得这是小人之举呢?”粹清道。
“这个门派不小人吗?”雪媱插话道,“我可记得非常清楚。一开始的时候就攻击御虚门有萧墙之祸蓄意把他们踢出选拔,后来抱一宫的事件揭露之后,又是他们的人从中作梗!大概就是那样吧,以为把两大门派的名誉都毁损,而这两大门派都对幽沉道众有极大的竞争力,我想他们本来也是想要搞守真宫的,只是没有成功而已,可能以为自己能打得过吧!不过就算是那样,他们还是太自满,低估了其他人,还是我天柩宫的逸亭师兄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不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丢人!”
“所以你就那么鲁莽冲出去讲理?你吓到我们了。”冰华道。
“我就是看不惯!我才不像冰华师兄那么会顾全大局,顾着顾着就净让他们逮着老实人来欺负了!这是道门清静地,谁允许这种阴险小人兴风作浪呢?而且不就我这么一说,才挫破了他们的小人行径,还得像两个名门大派愣在那被他们耍阴招吗?还顾全他们什么颜面啊?我要是不作声,搞不好大家都被带沟里去,都听他的了!”雪媱义愤填膺道。
“哦——,原来如此。”粹清听罢,微微笑道,举起酒杯:“那就得敬一杯我天柩宫的雪媱女侠天不怕地不怕拔刀相助的豪情!先干为敬!”旋即举杯就饮。
冰华与逸亭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颇有些微妙地失措。
雪媱听到他话中深意,才察觉方才口误,急忙道:“谁是你天柩宫的雪媱!呸!呸!呸!你酒喝多了,都懵了吧。对!就是酒喝多了,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摔不死你!废柴大叔,这也能睡过头,一点忙都帮不上!哼!”
“师妹,不得无礼!”冰华劝道。
“行行行!我错了,我这就再干一杯给‘大师姐’赔礼!”粹清又自斟自酌了一杯。
雪媱撇撇嘴,简直怀疑他是骗酒喝来着。
“那么逸亭,你最后的对手是谁?”粹清问道。
“守真宫的申威。”逸亭道。
“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榜的榜首?”粹清道。
“就是毓秀榜的榜首,有什么问题吗?”冰华道。
粹清忖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哎?你心态还挺平和的。都不像他们那么争强好胜。”
冰华笑道:“有道是:君子不争炎凉。技不如人,则心悦诚服。”
“冰华你谦虚了,我也不过稍胜了半招。”逸亭慌忙道。
“嗯。好一个皎皎君子。”粹清嘟哝道。
雪媱又纳罕了,但觉他那语气实在太微妙了。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行动吗?”粹清问道。
“我们已经接受过幽沉道众的洗礼,如今已经感应到魔道的一些微弱的活跃的气息,打算分为五部,分别向四方及中州查探,以准确地找出魔源的所在。”逸亭凝重道。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方向,让你的人去四方城打探,可能会有收获!还记得我们上山前在山坡上看到那诡异的一幕吗?”粹清道。
“当然记得。我会亲自领道众而去的。”逸亭认真道。
粹清笑得灿烂:“咱们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