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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雨重逢

    这已经是第三十个来回了。

    牢狱里各派弟子人心惶惶,人声鼎沸,当下的情形,只有长老们尚且镇定。

    粹清与清玄、逸亭等关在一个牢房里。粹清一进牢,随便找个草垛挨着去。逸亭心中忐忑,看见一个粹清是到哪哪都随遇而安,一个清玄在静心打坐,也不敢问,这虽说是明显被嫁祸了,清者自清,但无来由摊上这么桩事,着实令人坐立不安,他忍不住就在牢中打转,像只不安的困兽一般。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后,才有人进来,这人与牢房中的看守衣服不同,是宫中的禁卫,径直走到他们天柩宫人所在的牢房,逸亭方才安定下来,一看有人来,像只小狗似的立刻起立探身,那三两禁卫指挥看守打开牢门,不由分说就把粹清架了出去,这引起了一阵骚动,粹清给逸亭打了个眼色,让他放下心来。

    逸亭的半边脸紧贴着牢房的栅栏,看着远去的粹清,怎么能放心!

    经过一段月朦胧鸟朦胧的九曲十八折的宫路,直把他押进了一座宫院里,这里四处比较空旷,庭园广阔,灯火稍嫌昏曚,那些个当值的宫人也是呆呆木木的,没点生气。

    禁卫是把他随便扔在地上,那院子中在跟自己下棋的主人挥手让他们退去后,也没停下手中棋,眼角也没有瞧他,便说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一个连我八相休囚阵都能毁掉的人,就这么点药能害得到你?”

    粹清被扔在地上时便翻了个身,双手乖巧地叠在腹上,仰望星空,说道:“淇奥,我看你在人间的境遇真的不错,在这锦衣玉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不快活啊!”

    殷契扈扬举起一枚棋子,一度狐火便往粹清烧去:“淇奥?谁是淇奥?我看你在放屁!”

    粹清一个旋身起来,将狐火顿时凝住,转眼破碎,他半悬在空,笑道:“看那涿仙池着实厉害,这下一趟凡,是全懵了。我找你可花了不少功夫呢!”他顿了顿,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过看现在,得来也不枉了那些功夫。”

    “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过,我把你拎来,就是要打架,看你是个硬骨头,那咱们就有得好玩了。”殷契扈扬满身赤红的狐火,一度光界从他的身上铺开,满座宫院显现出浑圆的结界与世隔绝。

    他一手打碎石桌,将碎裂的石头掌控在空中,轻轻侧头,妩媚无限,兴致勃勃地笑得渗人。

    “这‘咱们’说得好,跟一个放屁的说是咱们,那就一起放屁!”粹清顿即以术运气,清气与狐火相对抗,两股红白气劲相对撞,粹清力压一筹。

    “哈哈哈哈!好——呀!这才够意思!这臭坑坑的嘴,待会还看你能不能这么嘚瑟!”殷契扈扬情绪高亢地笑着说。

    “谬赞了!我再臭,还能有这狐臭臭吗?”

    “哈哈哈!就怕臭不死你!”殷契扈扬将控住的石头粉碎,两道气劲的对冲瞬间弹开两人。粹清顺势后退,安然立住,扈扬四肢着地,匍匐的姿态就是野狐的姿态,背部突然现出九尾,在冰蓝的夜色之下九条痝痝的赤红巨尾,很是壮观。

    殷契扈扬抬眼,金色的瞳仁闪过一道焰光,蓦地一腾冲天,快得失却踪影。

    粹清凭空从院子里截来一支竹,抚了一把竹子,以竹为刀。

    两人眼神再交汇之时,但见夜空中瞬现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粹清以一翠竹相抵,那钝重相触之时,粹清脚下顿时陷落地面,方圆一丈纷纷扬起被震碎的碎石齑粉,尘埃里,两人眼中只有对方,金色的瞳仁与苍灰的瞳仁咫尺相近,俱是发出冷峻的杀气,扈扬的两只爪堪堪被粹清架住,粹清看起来毫发无损,他微微一笑,一咧嘴,就是对扈扬冷嘲热讽:“淇奥,你的野性呢?”

    扈扬被挑衅得亢奋十足,立即就作出回应,爪上的长甲迸发如尖刀越过翠竹直刺向粹清,粹清挥臂一挑刀,清气扩张,直把他的长甲逼碎,将他挑回到天上,扈扬又瞬间消失在夜空中,下一刻,天空坠下万千狐火,如天女散花一般,所落之处,顿成焦炭。

    粹清以自己为圆心,铺开清气,同时,万千度琉璃暗针逆地而上,与狐火针锋相对,自己也腾跃而上。

    黑夜中,红的光与白的光浮掠交错,两人的动作都很快,以至于只见得残影一乍一现,两人缠斗了数十来回,几乎都是以扈扬被粹清压着打而节节挫败,骤然间,粹清以一手佯攻骗得扈扬闪躲,再回身一刀劈落,扈扬堪堪正中下怀,直从空中跌撞到地面,轰然一砸,那是摧山裂石之势,把花园生生撞陷了一个大洞。

    “啧啧,你在这凡间的修为就这样?”

    殷契扈扬以手肘撑起半身,动作已经有点蹒跚,但很快就整理过来,站起来了,低下两尾支撑而起,脸上依然是不甘的瞪视,忿忿不平道:“你这根本不是凡人道士会有的道行!”

    “你现在才看出来?”

    殷契扈扬这才捻指一点额前,开天眼一看:“白玉傀儡身,你是个神仙!”

    粹清也不再以假相示人,将伪装变没,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笑道:“我要不是个神仙,怎能打得你个落花流水?淇奥,疼不疼,要不要给你揉揉肚子,你以前最喜欢蹭着我给你揉肚子了!”

    殷契扈扬用手腕抹掉口角的血,怵惕道:“又放屁!你是上天派来收拾我的天兵?”

    粹清翩然落下,继续道:“你还记得你擅离职守呀?灵殷山的守护者扈扬。……不过,我跟这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本来就在这凡间受劫,按照历来的算法,这本来就是你命中的劫数,往后真的有神仙敢来跟你秋后算账的,我最多就友情袖手旁观一下,让你赶紧受了劫过去,赶快重列仙班。”

    “哼!放你耶耶的臭狗屁!我本来就是山神,何来重归仙班一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碍手碍脚的,还胡乱叫我名字,既然你不是上天派来的,那就是个找茬的,本来只是想跟你玩玩,看来我不发火,你还把我当笨狗子呢!”

    殷契扈扬蓄势,周身泛起红光,术气凝于狐尾,九尾聚于一团,以狐尾作刃,一个旋身跳劈,打出一道远距离的狐焰,宛如一柄四十米巨型长刀凌空劈落。

    “唉,哪怕这是受惩罚降凡了,这脑瓜子依然不好使。你想玩就陪你玩玩!”粹清轻而易举地避开攻击,扈扬是接二连三数个旋身跳劈,一道道气劲连番劈下,震得山摇地动。

    “我活得八百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

    “按天上时日,那才活了两个时辰左右吧!小狐狸,莫要太张狂。哈哈哈。”

    “废话太多!”

    “淇奥,你真的不好奇吗?”

    “你打赢我再说!”粹清的身法矫若游龙,他也奈何不得,扈扬再调整身法,匍匐在地,痝痝九尾开屏,毛发悠扬耸动,密密麻麻的毛针骤然喷发,在飞射的过程中灼燃化为狐火,在火陨纷扬中,扈扬以自身为阵眼,以院落为阵,金红的法印亮起,火舌一道道从法阵中如藤蔓拔地而出,迅速地瞄定粹清的所在,并试图困住他,狐火也追逐着粹清的身影一球球爆破。

    粹清果然多了不少压力,发梢衣袂都被烤到,散发出烤焦的味道。

    “淇奥,你在凡间是擅离职守,在天上也是擅离职守。你本是嫏嬛阁主广微冲虚仙君‘卿云’座下的守护灵兽九尾狐淇奥,因为擅自离开自己的师尊,所以导致了卿云的神殁,被罚下凡托生历劫,才有了你如今这般。”

    “说什么呢?”扈扬持续加持法阵,渐渐地身上散发着与他本身金红的仙气不同的气息,他的脸与身体,也泛起了一些紫浊的魔气,一些长年累月被魔息侵蚀的斑痕也显露出来。

    粹清眉头一蹙。

    “你为一凡间女子所执迷,这恐怕就是你要历的劫数。”

    扈扬一愣,攻击的气焰稍为顿了一下,这似乎击中了他一直以来心中所郁,连回应的声音都沉下来,显得苦涩:“……。你说我跟她只不过是情劫?”

    “你以八相休囚阵聚集人妖精怪天地之灵气收为己用,以压制从这四方土地渗出的魔气,以一狐,护一国一城一人,甘愿抵受这魔息反噬,哪怕是你托生为这凡仙,遭受这污浊侵染,也不下于狱火之苦,这不是劫又是什么?”

    扈扬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竭尽全力运作法阵,阵中的火舌乱舞,狐火横冲直撞,以他为原点,一圈一圈火焰如热浪般往外翻腾,身上的侵蚀越来越深,越来越吓人:“……。只要我愿意的,那就不是劫。”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而要是你因此而丧命,我可就不允许了。”粹清终是看不下去了,再也不像逗狗似的跟扈扬玩耍,一鼓作气运作清气自他迸发而出,净化一切,一瞬间便将扈扬掀翻开来,法阵也随之偃旗息鼓。

    扈扬趴在地上,周身酸痛,才将压在喉头的一口浓血咳出来,这才舒坦了,由于方才过分争强好胜,本来就用自身的仙气压制体内魔息,一旦过劳,身体虚弱失衡就会被魔息反噬,但他依然嘴硬,气势弱弱地反驳道:“嗟!说得好像我抗御不了,你就行一样!”

    粹清忧心地看了他一眼,缓缓下地,往扈扬的方向踱去,一边说道:“说实话吧,淇奥,尽管你是想跟我打一架,可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我既能破了你的法阵,便是不凡,你要看我这道行行不行,要是侥幸能把我给吞了,便可助长修为再与这魔气一搏,也出了一口恶气。可当下这行不通,你就没有任何输的打算。你从前就是想三步走三步,换了个身世,还是那个鲁莽的性子,也没有个长远之计。”

    扈扬接过粹清伸出的手,被拉起来后便盘膝而坐,由于气息变弱而暴露出一点原型,毛茸茸的大耳朵耷拉着,他别过头别扭道:“我心里的确乱得很。唉,不打了!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你,乐子是没找着,骨头快散架了。哼!气死我了!哎呦——”

    那酸痛的后劲才缓缓释出,疼得他忍不住叫唤起来。

    粹清摸摸扈扬毛茸茸的耳朵跟头顶,扈扬先是一栗,却莫名地有种天然的熟悉的感觉,耳朵往后耷拉,也没有抵抗。粹清摸到他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被魔息侵蚀的斑痕,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一股沁然的神息自他的手心透出,扈扬感受那治愈的气蕴,周身的痛楚渐渐舒缓,身体比主见还快,异常乖巧地贴到他手心上蹭了蹭,如此陌生的仙人,却如此莫名地亲切。

    扈扬也不再负隅顽抗,低声道:“你说你能抗御,是不是真的能够帮我?”

    “当然。我帮你不过举手之劳,我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觉得我认识你!你唤我淇奥?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急,听我慢慢说来,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听罢,淇奥顺从地闭上眼,把头的重量枕到粹清的手掌上,任由他治愈。粹清轻声道:“……,我实在不想勉强你,可是也别无他法。”

    “你究竟是谁?”

    暝晦的天空下,忽然一阵清风卷席整个六合宫,自扈仙宫起一道无形的清气取代原先暂时截断的仙力来源,再起宫中护佑之阵。夜,又再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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