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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生花

    贾氏外庄的廊道上,廊上的夜晞在看风景,贾慎气势冲冲地去找她。

    贾慎:“你提出的手段太狠辣了,那些被摧毁家园的百姓,你怎得安生?”

    夜晞:“我们不顺水推舟,他们就能毫发无损地安居乐业吗?”

    贾慎:“呵——,哪怕做点什么,你能想出这种覆盆之策那肯定也能想到别的办法的。不如,我还是劝恭王收回成命,另辟蹊径吧!”

    夜晞:“这智计已经献出去了,岂能朝令夕改,优柔寡断?你了解他,你觉得他会住手吗?不合他的心意,他能听进去吗?况且……,没有他彻底的残忍,怎么能显示出我大景的仁慈?不这样怎可以取得民心?”

    贾慎:“民心、民心,连性命都没有了,谈何民心向背?我明白谋士首当要务是为君谋、解君忧,谋赢谋人谋天下。可是,将士以剑杀人,谋士以智杀人。画策设谋不是屠戮天下、玩弄权力的游戏,最终的目的乃是以智计定风波,以武止戈。”

    夜晞:“我跟你说一个事情罢。在大景鼎盛之时,全国各地曾遍布珍兽园,那里被收容的野兽被驯化,供人参观,供人赏玩,同时也作为普遍太学格物致知之地。其时,有人认为,这样对禽兽十分残忍,反对商人以珍兽园谋利,不得虐待侮辱生灵。”

    贾慎:“没错,这如今的乱世当中,人们都顾不上野兽了,他们只成了人们果腹解饥的猎物,这种处所本来就没有任何存在意义。”

    夜晞:“可在当时,珍兽园是基于什么缘由盛及全国?人的欲望,人对外物的好奇,对世间万物认知亲近主宰屠戮的心欲。可是,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那些被驯养困于兽园的部分禽兽,将会发生什么?基于不可歇止的心欲,满足好奇,人们就会跑到山林江河,去肆意骚扰,猎杀,屠戮,给予更多的禽兽的族群带来更多的伤害。是的,那些善良的人们觉得被拘束的禽兽们很可怜,然而,它们却以这种牺牲为他们的族群意外地争取了更多的生存与平安。很讽刺,是吗?”

    夜晞:“如若杀戮不可避免的话,那么就必须有所取舍,牺牲少数去成全大事,这的确很残忍,但以时势论事,妇人之仁只会让灾难更深重。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这句古训所蕴含的道理既现实又黑暗,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不合时宜的慈悲,将会贻误战机,后患无穷。”

    贾慎:“呵呵,少数去成全大事。对,你只从肉食者、上位者的角度去运筹帷幄,可你有想过王朝更迭,开疆拓土,乱世纷争,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一人之功业,辉煌之下,是万骨垒砌,千家孤冢。你我既为蝼蚁,为何认为其他蝼蚁无关紧要呢?”

    夜晞陷入沉思,经过一番权衡思量后,突然走近贾慎,贾慎惕然,下意识握紧佩剑也不偏不移,蓦地,夜晞拿住他的衣襟,把他拉下来,眼对眼,鼻蹬鼻,严词厉色地道:“好,我能如你所愿,能给你要的对策。可是到时,有什么变故,你来承担后果。”

    贾慎怵惕地喉头一动,沉声道:“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能承担,只要不再见到无辜的平民再被滥杀了。”

    夜晞放开他的衣襟,平静地拉开距离,冷冷道:“这个事我来办即可,贾少主回去静候佳音吧!”

    贾慎拉直了衣服,毕恭毕敬地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粹清倚靠在屋子转角处回避,静静抬头看着庭中疏叶摇摆,风在吹,人未动,而夜晞的心在乱,眼睫怔怔,忧患叹息。俄顷,才唤粹清道:“道长,你可以现身了。”

    粹清才踱出来,两人两眼相望,各怀忧思,粹清轻声地道:“我能说一句吗?”

    夜晞点头。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夜晞听罢,沉思半响,颇有感概,遂半讽半嘲道:“我是谋士,谋士没有‘正义’,只有利弊。”

    “要打倒恶鬼,就连自己也要变成恶鬼吗?”粹清望着虚空的月光,淡淡道。

    “……”

    夜晞默然片刻,方道:“他至少有一样说得是对的,我们既为蝼蚁,为何认为其他蝼蚁无关紧要!(叹)我只是想着要如何才能打败他,要如何才能赢过他,不计后果,如此我跟他又有什么不同?仇恨是战争疯长的土壤,战争是仇恨疯长的血之花……”

    “只在你一念之差。”粹清道。

    夜晞叹了好长一口气,仿佛将疲惫都叹息出来:“你知道吗?非义之战往往是平时满口仁义道德慈眉善目的人发动的,全是人祸,当然,宣扬仁义道德也是一种战争,文斗与武斗。弹指间强虏灰飞烟灭,那些岂是意气风发?又岂是通通是强虏?不过是被宏大观念绑架的众生罢了。然而,掌权者、肉食者草菅人命渐至傲慢,这种傲慢是不自觉地,渐渐地,腐蚀进骨头里,到了麻木不仁还认为自己心存仁义。然而,偏偏是这样残酷,越残酷越容易成功!”

    “你心中明白。”

    “是呀,我似乎忘了曾经使我痛苦的东西……”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夜晞低声地复念道,随之露出一个落寞的惝恍的微笑,“……好。”

    “……”

    夜晞兀自整理过来,遂道:“那么,那位玊王后……”

    “我这便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

    两个月前,莲华宫中南山一处偏僻空地。

    粹清将手中粗略雕刻的水玉吹一口气放在莲花的花芯中,然后把自己臂弯里的袍子往莲花一抛,盖得严实,转身回到水池旁,结印起术,莲池顷刻水波翻涌,起雾氤氲,琉璃化境重现,花旁滚成漩涡,遂即化为轻雾俱被莲花尽数吸入。

    但见池中红袍渐渐隆起,少间,一个水盈盈的人儿从中蹿出头来,茫然四顾,才看见水池外人长身玉立,背对着她,他的身影有点熟识,当她的意识全然清晰,回忆就如潮水般瞬间冲刷了她,被杀的一刹那的余悸还历历在目,还好,铤而走险,是挺下来了!她还记得他们第二次见面,在牢中的约定。

    “衣服在那边,你先穿上再说吧!”

    重生回来的人瞥了水池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依旧有点呆滞,忽然想起来,在变得平静如镜的水中探看自己的倒影,看清楚自己新的容貌,眼中还是难掩失落,她拉紧了一下袍子,从池中踏出去。

    粹清听到她有所动静,也径直往前面的石桌走去,坐下来,变出一台酒席,自斟自酌,直到那人穿戴完毕,安然走到他旁边,自顾自坐下来,面对面瞪视着他。

    粹清还没抬眼看她,已然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一旦你要活,就必然有得有失。你现在的容貌是你本来的面目,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

    “不只是这个。以前我是个女的,现在我是不男不女了。”

    “怎么称呼?”

    “琼玖,这是我母亲送我的名字。”

    “因为你是个早夭的生命,而且灵魂受过邪法诅咒强行续命,受到浊化。但我见你阳缘未尽,亦有仙资,故而用水玉凝魄,用莲体造身,给你重塑了一个仙身,却不能用人的精血造肉身,不然你的魂魄没法凝聚。如此之后,你也必须一直修炼,汲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来养魂,净化邪息,才可苟延残喘下去,能活多久,生如蜉蝣抑或寿若彭祖,看你自己的造化。至于雌雄,既初为仙身,非血肉之躯,无有雌雄,将来或有变化,将来事将来再说。”

    “那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们了!”琼玖眸光熠熠地问道。

    “可别!我不收徒弟。此间有八大山门你自可随意来去,凭你的资质,多半不会拒绝的。如果你要进天柩宫,我还可以给你说个情。而且,你最好留在仙家宝地里,可别我一会给你重生,一会你给我魂飞魄散了。”粹清道。

    “我不能跟着你。那就跟着殷契扈扬!”琼玖殷切期盼地道。

    “你还挺矛盾的,一时那么恨他,一时又那么想要亲近他。不过,不要说我不提醒你,狐狸他这辈子是来受难的,所遇皆是孽缘,你跟他若有缘,也非这一时一刻。”

    琼玖无言长默。

    在外面看风的符偶突然有动静,粹清授意通行,来人是如今幽沉道众的首领天柩宫的逸亭。

    逸亭与琼玖两相行礼后,琼玖对粹清道:“我要回避吗?”

    “随便。”

    琼玖自觉地往山边走远。

    逸亭用眼尾瞅了一眼琼玖,嗫嚅道:“她是谁?”

    “一个朋友的朋友,可能以后是你的道友,或许师兄妹也说不定。”

    “啊?她是你的预备徒弟呀?”

    “才不是!我可不干自找麻烦的事。你找我何事?”

    “留在六合宫帮助恭王的守真宫幽沉道众,感应到强烈的魔族气息,现在强烈地怀疑整个四方城就是魔族的巢穴。我已经命道众从你发现的山中入口往里面探查,与魔族正面交锋,现在已通知各大仙门加派弟子支援,可是整个禀州到处都探查到魔源,并陆续与妖魔短兵相接,有一些地区我们还被世俗政权妨碍,插不了手,况且要开挖禀州,仙门目前所能调动的人手恐怕都不足。”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会有军队。”

    “军队?是与恭王合作吗?但是他正在与仓州打仗。况且,我个人有些想法,我觉得恭王有古怪,魔族的事情恐怕跟他未必无关,这也是我跟御虚门、玉霙宫等几大仙门的同袍得出的共识,如此低调行事。”

    “这就对了。你们千万不要跟恭王合作,也不要让他察觉到你们的行动,尽管守真宫听命于他。”

    “你们是想找到妖魔大阵的所在吗?我可以帮你们!”琼玖突然接近,在不远的距离大声说道。

    逸亭被她吓了一大跳:“她耳朵这么灵呀!”

    粹清看向她,轻笑道:“忘了。她现在也是一小仙子了。”

    *

    粹清将夜晞从贾氏外庄瞬间带到莲华宫,这时琼玖正在山边对着清辉朗月修习粹清教她的基础功法。

    三人合围而坐,粹清点了四盏浮灯,虽不知又是何方灵物,却把不大不小的山间照得光明洞彻。

    夜晞在这明光之下再看清眼前人,这雌雄莫辨的少年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从三十余岁形销骨立的少妇成了个约莫十六七岁的清爽的少女,或者是少男。

    一双薄薄眼皮的大眼睛,眼如点漆,瘦窄的鼻子,小而圆的嘴,瓜子脸却颧颌分明,眉宇间藐然傲睨,几分凄苦,几分倔强,就还剩几分前人的影子,又有几分某人的影子。

    “你真的是玊王后?”夜晞小心试探,将信将疑。

    “不必再这么称呼我了。我再也不是‘玊敷’了,我现在是我自己,琼玖。”

    “我想,你朋友的故事应该还没有说完。”夜晞道。

    屠逸璞在彻底地明白到玊敷已经无法生育之后,两人同床异梦,破镜难圆,已经覆水难收。屠逸璞沉湎于王图霸业,与朝臣斗法,又纵情声色,抚慰自己受伤的灵魂。

    他的壮志凌云还没得到满足,他的雄才伟略还没有施展,擅自称帝封国,亦与景室王统干戈不断。他渐渐觉得虽然割据禀州,但还是不足,他的野心跟心欲鬼使神差地让他踏上了庆王的旧路——寻求古老邪术来巩固权势。

    如此,当年与他串谋的邪术士,将丰沮巫族灭族血祭,将庆王全家及追随者不臣死士屠杀五万人众,以唤醒了深埋地底下的妖魔大阵的那人,又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这次,邪术士有了新的条件,最上等的愿望,就要用挚爱来交换。屠逸璞几乎是想也不想,交出了他的“挚爱”。如此,换来了更多的底牌——以四方城为阵眼,血法阵犹如曼珠沙华开遍禀州大地,血红一片,全部都为他所置,为他所用。

    “难怪我在他的收藏中找到许多关于‘圣府’的记载,特别他对鬼兵的说法尤为关注。”夜晞道。

    “我为何不奇怪你会知道他那么多的事情。不过,他如何地恶劣,我也不再惊奇了。”琼玖撇嘴轻蔑,接着说:“他不单止从邪术士的手中换取了这些丰厚的回报,他还得到了十年前他害死了的那个女婴,他的孩子……”

    夜晞与粹清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向她,她露出一个麻木的云淡风轻的轻蔑的笑:“可你们知道?妖邪总是爱玩弄人心,他把女婴的灵魂放在了他的妻子的身体里,如此,他便有了一个三十又一的妻子的躯壳装着十岁孩儿的灵魂的‘挚爱’。哼!”她最后一声哼笑,笑得特别阴寒,特别讽刺。

    “所以,这就是你为何一直戴着面纱,不是因为‘玊敷’在跟他冷战……”夜晞也感到彻骨寒意,曲起拳头用虎口捂住嘴巴。

    琼玖又再冷笑,道:“那是因为他害怕琼玖!……他居然会害怕你知道吗?这样冷血的人居然会为自己的恶行心虚,居然会害怕!哈哈哈——”

    粹清关切地问道:“那淇奥……呃,殷契扈扬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琼玖伸了伸脖子,平复情绪,冷静地接着道:“那个人跟妖魔作了交易之后没多久,就后悔了,就害怕了。于是他总是因怯成怒,因憷而发狠,总是虐打、折磨他的孩儿,称呼她为妖邪,恶魔,唾弃她的灵魂,扎她,拔她的头发……当然,他那十岁的孩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骂她,还是在骂‘她’。”

    琼玖舔了舔干舌,续道:“之后,他为了不让自己看到她的模样而诱发‘心魔’,于是就勒令她,让她戴上面纱,盖住自己的‘丑相’,她也很乐意,因为这样不用莫名其妙挨打。就这么过了一年,殷契扈扬来了。这个傻子,是他们在年轻时曾经共同养过的一只狐狸,其实那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只九尾狐仙。可当这个傻子接触到那个戴着面纱的傻子以后,他发现了真相,他让这傻孩子带他去看他真正的爱主,哪怕她的孤坟……她还没有死,她哪里有孤坟?她的灵魂扎在了四方城的地下深渊,作为妖魔大阵的阵眼,受万劫不复的禁锢,受尽无间的折磨。”说到此,她睖睁怨戾,语调激昂。

    旋又陷入回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美的人、那样美的眼泪、那样美的哀伤、那样美的深情。”至此,她难得地露出一抹温馨而哀伤的笑意。

    “于是,他就自荐身份,要跟那个人报恩。那个人当然是很乐意!因为他也一直担心着这不可十足把握的力量,会总有一天连他都被吞噬。正好,能帮助他的人,送上门来了!这傻子就这么无怨无悔地留在宫中,一直与妖魔大阵抗衡,一边寻找解救她的方法。可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我那匪夷所思的‘阿耶’,居然说服了他,让他相信了她是由于自己痛惜孩儿的执念而自愿以命换命这么做的!当这‘可怜人’知道他妻子的妄行之后已经为时已晚,他也痛心不已!……他不相信我,他相信他!哈哈。”琼玖声情并茂地愤然叹道。

    “那他在宫中建就一个仓州府的故居……”夜晞疑道。

    “谁知道呢?这是在殷契扈扬来到六合宫后才建造的,我也不知道他真心还是假意,你问我的话,我会说他很努力!”琼玖答道。

    “那宫中流传的殷契扈扬跟屠逸璞有私情的话……”夜晞再思疑道。

    “这就是污蔑了罢。”粹清干脆地断定道。

    “……”琼玖低眸沉思,瞳仁蒙上一层怅然与哀愁,柔声道:“他是我来到这世上第一个待我好的人,恐怕……也是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狐狸。他比我的亲生父母待我还要温柔,还要体贴,还要亲切……可是我受不了,当他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那种怅惘,那种迷恋,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看着这张皮囊,直视着我的灵魂,却在寻找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她满怀挫败地垂下头去,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满目怅然若失:“他后来也察觉到了,有一些奇怪的举止,很滑稽地试图想要把自己抽离开来,清醒过来。后来连他也回避我。……从前的那些好都是爱屋及乌罢,我知道,但不要唤醒我。……一个因为心虚,害怕面对自己的心魔,恼羞成怒,痛恨着,不愿意看见我;一个因为深爱,睹物思人,无法自拔,也不愿意看见我。我渐渐觉得戴着面纱挺好的,这薄薄的面纱,却厚得像城墙一样挡开所有恩怨情仇,挡开所有刺向我的彻骨悲凉的伤痛。……我恨他是个最笨的大傻瓜!”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丢掉那张脸……”粹清道。

    夜晞意外获悉地看向粹清,粹清补充道:“在牢里跟她谈的时候她很挣扎……”

    琼玖低低地冷笑,慢慢地摸到自己的脸,眼神满怀伤情,“……我也是个大傻瓜!”

    “他也不一定因为换了张脸就不爱你了。”夜晞温柔地道。

    “……呵呵。管他爱谁呢?爱有千百种样,他能给我的,也许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若不是,就不要给我希望,那是一种更大的残忍。”琼玖用袖子把将落未落的泪花擦掉,不以为然地正色道:“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你知道得这么仔细,那是你的母亲……玊敷告诉你的吗?”夜晞道。

    “我继承了她的身体,也继承了她的记忆,但那种感觉很微妙,我始终像个局外人一样去感受她的一切,无法投入。所以我怜爱她,尊敬她,但我有我自己的看法。也许这个世道之下,自私的人会过得更好吧?自私的人,没有良心,更爱自己,所以什么都可随便割舍,随意牺牲任何人,便会过得更好。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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