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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

    众人越过魔触下坍塌的墓门,进入内里,这里的坟墓建得更精致高级些,各种各样的花卉雕像上顶着一只乌鸦雕像,数量也比外围一圈的少得多,但血囊的规模数目、还有形状都大了许多,这里所蕴含的灵气更是丰裕弥漫。

    “这里是巫族历代大司祭的陵墓。”夜晞一眼看去,千年以来,数万座的陵墓,如今全成了妖魔的温床,她努力强自镇定,还是悲愤满怀。

    这时,众人察觉到动静,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人竹清松瘦,浑身散发一股安静的气息,他身上的刺客装备,与夜晞身上的装备,大抵一致。他站在阴影中,面目半明半暗,他是身不由己被派遣到这当拦路虎的,夜晞很明白,他要出手,绝对是攻人不备,来去如风,不会站定在这路中,武器也不拔。

    “端蒙,你真的要跟我对抗吗?让开!”夜晞道。

    “……”黑衣青年动也不动。

    夜晞等了他好一会儿,依旧缄默,转而问道:“莲生在哪?”

    “……”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夜晞既感触又悲哀,质问道:“端蒙,这是怎么了?你是要站到他的那边?出卖我?出卖整个巫族?”

    “……”

    “也罢。细作给我看了莲生最后收到的信,那是你的字。我让你帮我劫狱,结果玊王后被杀死了……”夜晞指着琼玖,“我就知道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还是选择了他。”

    “……我只是选择了活。”端蒙垂下眼眸,他的另一边脸露了一点出来,连着脖子乃至身躯,有点斑驳。

    “那你现在选择我一样可以活。”

    “不可能的。阿晞,回去吧!他有可怕的邪魔相助,有鬼兵,能把人间变成炼狱。你斗不过他的。”

    “咳!倒也未必。”粹清假咳强调道。

    “对,不一定的。这位是粹清真君,是我天柩宫一派的镇山之宝,还有我们八大仙门弟子在外剿灭妖邪,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还有上古应龙为我等神助,所向披靡,邪不胜正!浩气长存!请你不要放弃!”逸亭正气凛然道。

    “……”粹清斜瞅着逸亭后脑勺,暗忖:这小子吹起牛当真夸耀太过,待会收不了场怎办?

    端蒙还是一动不动,像个木桩一样杵着。

    他知道他的心动摇了,于是粹清许诺道:“你身上的伤我也可以治。……她是玊敷王后,就在你告密后被恭王设计杀害,如无说错,你是亲眼看到她死在宫中的。如今,她还活生生的在这里。”

    琼玖被他俩轮流指来指去,多少有些不快,可若果这场说服可以免了一场争斗,她大可助他们一臂,遂道:“是本宫把他们带进来的。本宫这次回来,就是要亲眼看着屠逸璞偿命!”

    “……”

    “端蒙,还是这个地方,还是跟从前一样。我只问你一次……”两人在幽暗中远远相望,瞳仁莹莹晶晶,泛着光,“走吗?……跟我们一起?”

    那一刻,时光交错,十年前的昨日,十年后的今天,少女与少年,他们是相依相偎,相依为命十年的同伴,虽然互相憎恨,各怀心思,她也不是不明白,也许他俩早已是解不开的羁绊,她做了所有最坏的打算,就算屡次还是被出卖,屡次被打脸,她心底里有一丝觉得还不是无可挽救。

    可是这次他没有回应。

    夜晞难堪地闭上眼。

    “…………”

    沉默在弥漫,挣扎的思绪在天人交战。

    然而端蒙几乎是发出了混杂哭喊与绝望的怒吼:“……太迟了!”

    顷刻,他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往夜晞的方向冲过来,暗光浮掠中,但见他的半身与蝎子怪嵌合在一起,坚硬巨大的螯操控着他径直冲杀,几乎是同一时刻,夜晞抽起权刃正要抵挡,粹清一手越过她,替她挡住了端蒙袭来的魔螯,那钝重的震感扑脸而来,随即,粹清便将他魔化之处瞬间净化,却见他完全没了一半上身,半身内部的骨肉连接之处完全暴露出来,触目惊心,当夜晞从下抱住端蒙,被重量压倒跪伏在地,那一刻的冲击点燃了她的怒火。

    她怔了一下。

    下一刻,四方八面妖邪破囊而出,长着翅膀的蝎子怪一只只腾空而来,后面孵化的祸斗也破门蚁聚而来,数不胜数。粹清立刻走上前头运起了护佑结界,并凝起破囊的血液,密集的琉璃暗针自空中飞射而去,逸亭也抽出长水剑,运起天柩宫的天钺剑阵迎敌。

    夜晞来不及悲伤,将端蒙交给琼玖。琼玖有点懵,她虽为仙体,却几乎形同婴儿,无能为力,看着夜晞也冲杀出去,她接过端蒙不知生死的身体,一惊吓,手一抖,端蒙便落到地上,她眼见不忍,解了自己的斗篷,把他暴露出来恐怖的半身包裹起来,挪动他躲在粹清背后,胆战心惊。

    夜晞走出粹清的护佑结界。她的心很冷,她的心也很热,冷的是恨极,热的是怒火。夜晞手握权刃切割自己的手,血液被权刃一吸,解开了血咒,遂即巫族权刃两端伸展成权杖,夜晞口念咒语,地穴里的古灵呼应她的召唤,丝丝低语伴随四方八面汇聚的灵力涌过来,夜晞眸光坚定,单手一握往那地上一镇,顷刻,一泓灵流自其为圆心如浪潮四溃,一刹那,地穴中全数妖物开肠破肚,灰飞烟灭。

    粹清收法,担忧地看向夜晞,逸亭四顾,与琼玖一般,暂时松了口气。

    夜晞回过神来,立刻抽起权刃,连自己的手伤都顾不得,只关心端蒙的生死。

    她跪下来再扶起端蒙昏迷的半身,心慌无措之下抬头寻求粹清,粹清与她眸光交互,一言定心:“能救。”

    事不宜迟,他便也半蹲下去,一手覆在端蒙的半脸上。于是他们三人就目睹一神迹显露,端蒙的半身,血脉重生,经络重长,活骨生肌,粹清浑身散发神光,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端蒙完璧复好。

    众人皆惊造化神功,玄妙幽微,神乎其神,不可思议。

    待端蒙苏醒过来,第一眼看见,便一手攥住夜晞的手,两人热切地对看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夜晞苦笑地点头,端蒙也不须多言,抬手看一看自己完好的半身,摸一摸自己的脸,一种死而复生的庆幸满溢胸臆,支撑着起来,就对粹清拱手谢礼道:“谢过大仙,救我一命!”

    “不必多言谢。”

    如此五人整顿拾掇之后,便重新出发。

    夜晞粗略地用气疗术止住了手心出血,便转身而去,然而她没有察觉到,权刃依旧汲取着她伤痕中逸出的血齑。

    黑暗中,突然有人挽住她的手,她回过头去,是粹清暗影明灭中的眼睛,显得端凝:“我方才在龙背上……还有话没说完。”

    “……”她心一紧,连空气都变得凝重。

    “我希望你也不要伤害你自己,也不要受到伤害。”

    他那苍灰的眼眸,澄澈见底,仿佛能透彻到湖里,波光潋滟。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溪的支流,从她这平静的湖泊往他那里倾倒,湍湍地涌去,浅水急流,铮淙可听,管都管不住。

    他翻开她的手掌,食指往手心上一抿,立即伤痕便消失了。

    她头一热,突然想到前路未卜,含混地说道:“……你也是。”遂即想到他又有什么不能保护自己的,混乱地缩回手去,头也不回。

    粹清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似笑非笑,低叹一声,也就迈步走去。

    指尖上的余温,血液中琉璃剑的气息与他共鸣。

    她的手微凉,他的手心却温热。

    穿过几度迷宫似的回廊,到达中心墓室,大门的机关已经破了。

    众人沿路进入,眼前一幕触目恸心。

    逸亭被眼前所见吸引住目光,抬步向前走近。夜晞也走上前来,环顾四周,搜寻着有没有屠逸璞或者莲生的身影。琼玖垂眸,哀伤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淡淡地道:“这就是真正的玊敷,我的母亲。”

    众人抬眼看去,但见中心坍塌的百凤王墓上仿佛寄生了一只大厦高塔般的巨怪——巨蟒般的蛇身从四面八方绵延过来,中心像粗壮的巨木般纠缠在一起,直托起一个鼓鼓的膨胀的蜂肚,那像是人又像是蟒的躯体嵌合在一起,人的头,蛟龙般凸起的眉骨,蛇的眼在深陷的眼窝滴溜溜地转,头颅是秃得只剩下稀疏的尖刺一般的毛发,像是癞头一样,还从头颅上长出四个小蟒头,探头探脑,全身都是一种铜锈绿泛蓝的油亮的令人不安的鳞彩。无时无刻不在哀嚎着,痛苦地摇摆。两只枯骨般的手,手指像是鸡的爪子,手指却无比长,张牙舞爪,当发现有入侵者,便稍稍低下那巨大的头颅,嘶哑地吼叫驱逐,但是连吼声听起来都万分痛苦。

    有多恐怖,有多凄厉,人心就有多恶毒。

    敲骨吸髓,万劫不复。

    从地裂中探出来的蟒身陡然四起,便大杀四方地横摆扫劈,直是剃头断身的一挥。

    “鬼母。被作为鬼姑妖神阵眼的灵魂,将会无时无刻受千刀万剐犹如凌迟之苦。”粹清如是说。

    逸亭还看着寄生在黯红蟒身上的血囊,一个一个爆裂,似乎是提早孵化一般,许多虎头蛇足的妖怪冒出来。于是,三人各就各位,皆列阵施法,端蒙则听夜晞的示意保护琼玖。

    三人在源源不断飞扑而来的怪物包围中,并肩作战,杀得血肉横飞,骤然夜晞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直中要害!”

    粹清抬头望向耸然的鬼母,说道:“没错。”

    于是,夜晞与逸亭合作护法,夜晞再次启咒权刃,调动墓穴中的灵能为之所用,巫魂的灵流再次从四面八方灌入,她双手紧握权刃用力地往地上一杵,一波又一波的灵流如海潮般不断奔流,小妖物便迅速地为她所制,逸亭就留在她周围三步之内护法,将能够闯过她灵流的漏网之鱼打尽。

    粹清在她们控住场面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踏过鬼母的蟒身,龙拏虎跳,飘逸地腾跃而上。

    鬼母那尖长的枯骨手指胡乱挥舞,粗壮的身躯也笨重地左挪右移,企图拿住粹清,但以他的身法哪里轻易就能拿住,更是无意中构成他的台阶,轻易地拾级而上,与鬼母那火山口似的深渊的眼,面对面地对峙着。

    然而,就在鬼母的脖子后,走出一个丹枫红衣人,他头上发巾垂下的孔雀蓝流苏随着动荡的灵流翻飞,那双烟朦胧雨朦胧的金棕的眼睛,满是愁绪,他垂着眼,没有正眼看粹清,说道:“我等了你许久。我们怎地都无法避免一战!要打,就跟我打。要解决她,就先解决我。”

    “我不想跟你举刀相向,淇奥!”

    “你的心思动到‘她’的身上时,就料想到我会与你敌对,势不两立!”

    “那就不废话了。来吧!”

    扈扬的眼睛抬起,满目都是萧杀。

    说时迟,那时快,粹清与殷契扈扬不约而同地腾跃上天,白的影与红的影在空中交战,光华烁耀,哪怕鬼母的胡乱挥舞,也没有丝毫干扰到他们。

    殷契扈扬反反复复地被击倒,却又反反复复地支起来。在地上一眼便认出他的琼玖,心中踟蹰不定,又想亮出身份,又怕他看见她如今的脸,由于距离太远,她也听不到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她也不必听见,因为殷契扈扬一定会守护玊敷到底。

    可是,她离离光光地看着扈扬被打得遍体鳞伤,看着粹清游刃有余地同时对付扈扬跟削弱鬼母,她再也忍受不了,跳将出来,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向他们高声呼喊:“扈扬,不要再勉强了!够了!你还在守护着什么?你要守护的人她早就死了,是你的执念?还是他的贪欲?她已经受够折磨了!不要负隅顽抗!你听到没有!殷契扈扬!你听到没有!”

    如是反反复复,不停地重复着一样的话语,嘶声力歇,连端蒙、逸亭都为之惊动。

    殷契扈扬的一个失神,就被粹清一道气劲打落,从高空百米径直跌落,轰然一砸,又是摧山裂石的冲击,生生撞出一个大洞,尘齑四起。

    没了殷契扈扬的妨碍,粹清当机立断,立刻采取致命一击,以单手成刃,直直往鬼母两道火山深渊似的双眼中央,眉心处一掌撼下去,裂骨碎髓,净化的清气自他张开,旋即蔓延开来,摧枯拉朽,涤荡一切。

    鬼母就在惨烈的嘶鸣中隆隆坍塌,妖气四溢,地上的小妖霎时也被净化,化为乌有。那股冲击气流直把地上的所有人都冲倒!

    粹清降下来。立刻便踏步罡念诀,破除天魔血阵。

    顷刻之间,巫族祖陵恢复到原本风尘仆仆的安宁的模样。

    地面上,与妖邪浴血奋战的众仙门弟子,也看着从血囊中传送出来的妖魔,顷刻烟消云散。

    然而,才没过多久,暝晦的天空,一团厚重的灰白的云飘过,大地上又再阴兵复起,妖魔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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