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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惊蛰15

    于是李逢馨就把母后如何教唆她,告诉她温姐姐要杀死她的皇兄等等通通讲给李忱裳听。

    听罢,比起担忧温瑾笙的伤,李忱裳更震撼的是太后以其子攻其母,好生狠毒。

    李忱裳这趟回来为的是救温瑾笙,既然她逃走了,他自然要回奉阳军伏法,只是现在他还要做一件事。

    他要把李逢馨带走。

    把女儿还给经历了那样千难万险才生下她的娘亲。

    知子莫若母,太后如何不懂儿子的心思,她阻拦李忱裳,不准他走,也不准他带走她的小孙女。

    李忱裳劝太后,善恶终有报,他们母子的恶报已经晚到了八年。上苍给了他八年做一位明君圣主,做天下人心中的英雄豪杰的机会,该知足了。

    身为人子,李忱裳这是把自己和母亲同罪论处,他的娘亲所犯之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李忱裳从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

    那日深夜卓景琛放走了李忱裳,第二日清晨他就被苍龙好生数落了一通,可他不敢草率的将李忱裳与温瑾笙的事情说出来,只好亲自回一趟京城,承诺一定带二嫂回奉阳。

    卓景琛是在回京城的路上遇见温瑾笙的。他虽不识海鹰,但见温瑾笙对此人颇为信任,也就没有多问,只把自己放走李忱裳回宫救她的事情告诉对方。

    温瑾笙质问他为何放人。卓景琛拉着她到一边,小声告诉她,李忱裳已把他们的关系都告诉他了。

    温瑾笙沉默了许久,又将通藩卖国之人实为太后,以及当年种种与今日李忱裳所作所为之原因等详情一一与卓景琛说明。

    “二嫂想怎么办?”

    “冤有头债有主,谁是罪魁祸首,自然要谁的命。”

    见二嫂如此决绝,卓景琛不免担忧。

    那夜在与李忱裳彻夜畅谈后他想了许多,他深知二嫂心中对李忱裳始终有情,这两日他常常仰望星空,问那几颗看起来很像爹爹与卓爹爹、阿娘与二郎的星星。

    他们会赞同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吗?

    他们都是如此疼爱二嫂,忍见她痛苦终生吗?

    那个男人,可是二嫂亲生女儿的阿爹,真的眼见着二嫂杀了那个男人的母亲吗?

    卓景琛不禁问,“二嫂,杀了太后,二嫂与李忱裳就不会再有未来了。”

    “我在决定嫁给景颐哥哥那一日,和他就没有未来了。”温瑾笙斩钉截铁的说。

    卓景琛只好道,“不管二嫂做什么,我都与二嫂一起。”

    海鹰见这二人相遇后又一道再次返回京城,他担心他们此去是冲着太后,只好悄悄在后头跟着。

    跟到他临要进皇宫时,才发现温瑾笙不知何时偷走了自己身上的红梅卫锦囊。

    眼看前面二人已经进了宫,海鹰着急的跺脚,怪自己大意了,他忘了,这个温瑾笙,从小就狡猾。

    半个时辰后,温瑾笙持剑埋伏在太后的寝殿,卓景琛在殿外的房顶上以备接应。

    差不多临近子时的时候,殿门外有了动静。

    温瑾笙手中的剑已无声出鞘,她却突然看清,跟在太后身旁的嬷嬷正抱着熟睡的李逢馨。

    她担心嬷嬷身上有功夫,也怕李逢馨没睡死。

    她不能在女儿面前杀人。

    那嬷嬷把李逢馨放在了太后的寝塌上,太后小声叮嘱了些什么,嬷嬷领命退下,太后给李逢馨盖上了锦被,那小心翼翼的身影,令温瑾笙不由得想到了海鹰的那句话:太后不会伤害小公主的。

    但她并不会因此而动摇,这八年本该她这个娘亲做的事情,被眼前这个妇人掠夺了,这些事,不是她甘愿让给她做的。

    太后离开床榻,往妆台走去,温瑾笙见床上小人儿睡得死,悄然移步过去,瞬间,剑已抵在了太后的脖颈。

    “你知道了?”太后问,“海鹰救你出去的?是他告诉你的?”

    “不许说话。”温瑾笙命令道。

    太后笑了笑,“你怕吵醒床上那个?”

    温瑾笙的眼里闪着仇恨的火花,殿中只燃着一盏很小的桐油灯,那微光碰上温瑾笙眼中的火光也会却让三分。

    “怕什么,你杀哀家,不是大义凛然,天经地义么?”

    太后好像并不畏惧温瑾笙手中的剑,她起身,想走到屏风外面去。

    温瑾笙也不想血溅内室,持剑紧紧跟着她移动。

    “阿娘,不许杀我母后。”

    只听背后一声娇嫩的威胁,温瑾笙与太后同时转过身。

    李逢馨站在床榻之上,正拿着一把剪刀,抵着自己的喉咙。

    这是李逢馨第一次唤温瑾笙这个生母“阿娘”,却是叫她不要杀她的仇人。

    “馨儿!危险!”

    温瑾笙与太后几乎是异口同声。

    李逢馨盯着温瑾笙,“我知道,你是我阿娘,那个柳婆儿和皇兄都这么说,今日我问母后,母后也这么说。”

    “馨儿,把剪刀放下再说话。”温瑾笙道。

    李逢馨声音娇柔,气势却一点也不输:“那阿娘要先把剑放下。”

    小小的天之骄女,她不知道,她这是叫温瑾笙把剑从血海深仇之人的脖子上拿下。

    温瑾笙花了八年时间,才把这剑放对了位置,剑刃不见血,她如何肯拿下。

    “馨儿,阿娘不能拿下。”温瑾笙流下了眼泪。

    李逢馨着急了,“阿娘要杀我的母后?”

    小公主自幼在深宫中长大,早就习惯了娘亲和母后所代表的含义,她知道了谁是自己的娘亲,不耽误母后仍然是母后。

    “她不是馨儿的母后,她是......”

    温瑾笙甚至不知该怎么说,说她是李逢馨的皇祖母?她说不出口。

    “我不管!”李逢馨喊道,“是母后是母后就是母后!阿娘要杀母后,我就杀自己,我和母后一起死。”

    八岁的孩子因为用力喊叫,脖子被剪刀戳破了皮,见了红。

    “馨儿!不要!”温瑾笙和太后再次异口同声的喊。

    卓景琛听到殿中喊叫,唯恐温瑾笙遇到了麻烦,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正巧撞见从院外跑进来的李忱裳。

    “卓景琛!你们要做什么!”

    李忱裳质问,同时也跟着进了殿。

    “二嫂!”

    “深深!”

    待看清殿中情景,二人都不敢冒然举动。

    两个男人唤温瑾笙,似乎是同一种暗示,叫她放弃。

    温瑾笙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摇头,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

    这时,海鹰也进来了。

    “深深,馨儿从小就任性,她说到做到的。”

    李忱裳试图靠近李逢馨。

    “皇兄也不许过来!”李逢馨大喊,“皇兄叫阿娘把剑放下,她要杀咱们的母后。”

    海鹰在后头听的一头汗,这一切太乱了,他罕见的不知该如何行事。

    温瑾笙这时才注意到海鹰,她想起海鹰前日问她,“温娘子可会毁了小公主最珍爱的东西?”

    她看向太后,凄然道:“不愧是太后,好厉害。”她终于明白,太后用来保护自己性命的是什么了。是她八年来对李逢馨的溺爱,这份溺爱,叫李逢馨成了温瑾笙杀她路上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儿。

    温瑾笙又看向李逢馨流着血的雪白脖颈。

    “哐当”一声,剑着地。

    “海鹰。”李忱裳立即唤道。

    即便多年未见李忱裳,海鹰和他之间仍有默契,他知道主子这一声,是命他护住太后。

    同一时间,卓景琛上前抱住温瑾笙,海鹰上前抱住太后,李忱裳冲向床榻夺取李逢馨手里的剪刀,抱住了女儿。

    “母后!”

    李逢馨却推开她的“皇兄”,奔向太后。

    太后一把接住扑来的小身板,一老一少相拥哭了起来。

    温瑾笙看着此情此景,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哭着哭着,太后却冷笑了起来。

    她一边抚摸着李逢馨的脑袋,似乎是在安慰她不要哭,一边悠悠开口,听不出她是对谁在说话,或许她是对自己说的。

    “先帝临去之前,跟哀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哀家好好疼爱十公主,比亲生的小娘还疼爱。先帝说,唯有这样,有朝一日,哀家才能逃过一劫。”太后这时才将目光落回到温瑾笙身上,“哀家当时根本不明白先帝这些话,可哀家明白,一个人在临死之际跟你说的话,多数都是真话,所以哀家照做了,今日,哀家明白了。”

    李忱裳见温瑾笙脸色苍白如纸,走过去俯身唤她,“深深......”

    卓景琛扶着温瑾笙无力的身子,也唤她。

    “二嫂......”

    温瑾笙没有回应,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的仇人和她的女儿。

    李忱裳只好过去拉李逢馨,示意她去唤一唤娘亲,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嗒嗒地移到温瑾笙身旁,拉起了她的手。

    “阿娘......”

    这一声,可算是把温瑾笙的魂儿唤回来了。

    温瑾笙低头看着李逢馨,她并没有伸出胳膊去抱她的女儿。

    她的目光不停地在李逢馨、李忱裳、太后三人之间逡巡。

    好几个回合后,她终于开口。

    “三郎。”

    这一声三郎,听着李忱裳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这不是唤他。

    “二嫂。”卓景琛应道。

    “带李忱裳、李逢馨走。”

    太后闻言,猛地抬头看向温瑾笙,像是听到了最残忍的处决。

    海鹰以为温瑾笙仍要杀李忱裳,上前拦在李忱裳身前。

    “海鹰!”李忱裳命令,“让开。”

    海鹰道:“三郎,不能跟他们走啊。”

    温瑾笙走到海鹰面前,“海鹰,我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主子既然是无辜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他,李逢馨是我的女儿,我带走她,天经地义。”

    海鹰无言以对,面前人是李逢馨的生母,这确实没错。

    温瑾笙笑笑,“李逢馨年纪太小,她一个人跟着我们这些陌生人走,恐会害怕,她的皇兄......”温瑾笙纠正了一下,“现在应该称瑞王殿下,不是一贯疼她么,不做皇帝,闲着也是闲着,以后就留在小公主身边照顾她吧。”

    温瑾笙说完,转头对卓景琛道:“三郎,我们走!”

    再回头的时候,眼神扫过太后,投射出了一丝残忍而冷漠的敌意。

    她杀不了她,她就换一个比杀她更残忍的方式。

    仇是一定要报的。

    她要让这个妇人在慈恩宫孤独终老,她要叫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和小孙女。

    李忱裳冲着李逢馨招招手:“馨儿,来~”

    他拉着李逢馨,在太后跟前跪了下来。

    太后知道她的儿子也恨她,从知道她通藩的那一刻就恨她。

    “母后,往后,儿子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儿子欠您的,来世再弥补吧。”李忱裳拉着李逢馨给太后磕了头,嗑完又说了一句,“今生,儿子有先要弥补的人。”

    此刻太后也如刚才温瑾笙那般痴痴地愣着,眼角闪着泪光,却没有再说一个字,就这么亲眼看着殿中的人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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