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

    “这是怎么啦?”

    柳声声和路昭闻声回头,连忙恭规规矩矩的拜了拜,“师父。”

    解华生也一个激灵,他没有动,两只小手紧紧的撺着,在那不自的揉捏。

    “小崽子怎么吓人?”

    柳声声和路昭心里替这个小师弟捏一把汗,天祖在上,保佑小师弟没事儿。

    他仰起头看宋景堂,他的个子小小的,从这个角度只看得见那人清瘦的下颚,纤细的脖颈和说话间的起起伏伏。小崽子的脸对上自己的视线,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宋景堂搓愣了一下,而后弯起眉眼,缓身蹲下。说:“原来是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啊。小兔子这怎么委屈巴巴的呀?”

    解华生没张口,只是紧抿着唇。像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住不哭出来。

    宋景堂温声哄道:“和师父讲讲?”

    柳声声和路昭连忙帮小师弟解释。

    柳声声:“师父,小师弟只是为你鸣不平。”

    路昭:“对,师父,他们说阴术是邪术,说你尽和鬼怪打交道,都不是什么好人,说你是祸害,小师弟气不过,就…”

    说到祸害两个字,路昭的声音都慢慢的小了下去,像是怕师父生气。

    宋景堂朝两个小孩点了点头,又回身问眼前的“小兔子”:“是这样吗?”

    解华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木木的盯着自己。

    宋景堂真是拿他没办法,笑了笑:“我还真是捡了个哑巴小徒弟回来。”

    他朝两个小孩示意了下:“没事,你们先回去。”

    唉?他们没事?两个小鬼头朝宋景堂那边瞟了瞟,又收回视线。宋景堂见两人迟迟没动,问道:“嗯?怎么啦?”

    柳声声颤颤的说道:“师父能不能不罚小师弟,小师弟他不是故意的。”

    宋景堂笑了笑,心说,自己养的这三小孩还怪团结的。

    “我有分寸。”他答道

    那两小孩似是放心了般,麻麻溜溜的就往山上跑去了。

    半山腰的青石阶转眼只剩下了宋景堂和解华生。宋景堂目送了两个小孩回去,就听耳边有人嘟囔了句“你不是祸害…”

    宋景堂回头,摸了摸解华生的脑袋,说:“终于愿意说话啦?”

    对上的是解华生璀璨的眸子,眼里是星汉灿烂,倒映着自己的影子。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怎会忍心惩罚一个在意自己的人啊…在来人还是他养的。

    他早就有了定夺…

    “走,和我下山。”

    解华生的眼睛眨了眨,睫毛扑朔。

    “小徒弟会维护师父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但是…你是不是吓人了?得罚。”

    解华生刚抬起的头又蔫儿了下去,悻悻的点了点头。

    “哦…”

    宋景堂像是因为逗到了小徒弟般,心情很是高兴,笑都是溢出来的。

    天染霞,云上妆,天公准备出嫁。

    今逢放市,山下也算热闹,傍晚了也有人声。宋景堂牵着小崽子一路走上街道,叫卖声不绝。

    “老板,来个糖画。”

    “好嘞,客官想要个什么?”

    宋景堂想了想,说:“要朵花儿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

    “来,客官,您的糖。”

    “谢谢。”

    宋景堂把糖画递给了解华生,“小崽子,给。”

    解华生眨巴了两下眼睛,盯着他。

    “比瞪眼我可比不过你,来拿着,等会儿手都酸了。”

    解华生接过,没有吃,不是要罚吗?怎么还给他买糖画…

    宋景堂一眼就看出来他想什么了,说道:“吃了糖长蛀牙,到时候痛你十天半个月的。牙齿掉了,嘴巴漏风,就凶不了人了。”

    解华生沉默半晌,舔了舔糖画,就像宋景堂说的很甜。但是小孩就爱吃甜的,解华生也不例外。

    “走,去给你师兄师姐们也带点吃的回去。”

    路上,他告诉解华生,阴术,之所以叫阴术,是因为活人属阳,死人属阴,他创的术法大多是针对死人的,所以从根本上讲,就有阴阳之分。术法不分善恶,善恶是用来区分人的,用的人不同,他的走向也就不同。世人只是用了惯性的思维去看待一个事物,鬼不一定是就是恶,人也不一定就是善。

    业不旧回神,看着被推开的手,笑而不语。只是默默的收了回来,垂落在侧。

    “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所以这庙也荒了,这宋家老祖我还挺佩服他的,不说当年就是现在也是个旷世奇才啊。”

    说着他又望了望堂内泛白的画卷,像是在感慨。

    “话说你们怎么在这?”

    江无尽早都想问了,他是因为听说这一带有灾厄行凶被派出来解决的,这两位难不成是出来看风景的?

    解华生胡诌了个理由准备搪塞过去:“空气好。”

    江无尽:“…”

    还不如他想的看风景呢…

    看来肯定问不到话了

    “好生热闹,怎么都不带上我?”

    那人踏着雨声而来,油纸伞缓缓收起,露出了缕缕白发,青衣拂身。

    宋景堂朝他笑了笑,回道:“忙完了?”

    “多大点事儿,费不了多少时间。”

    薛白把伞搁置在了一旁走了过去,江无尽看见这怪异的一幕,往后躲了躲。

    解华生:“…”

    那些仙家是怎么敢派这人出来做任务的?

    江无尽弱弱的问了句:“这是?”

    “鬼。”解华生答的干脆。

    江无尽差点撅过去,还是让他给遇上了。

    “鬼什么鬼,没礼貌。”

    解华生皱了皱眉头,问了问旁边的业不旧,说:“认识?”

    倒是薛白朝他望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又看了看业不旧像是明白了般。笑着说:“岂止认识啊~”那人故意拖长的尾音引人遐想,解华生自己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出来的瞬间,他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倒是业不旧出来介绍了一下:“这是薛白。”

    “认…认识啊?”江无尽开口说道,说完他更疑惑了。

    “唉?他不是鬼吗?”

    “嘿,你还猜对了,我是鬼你怕不怕?”薛白朝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江无尽心说能不怕吗?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但气势不能输!

    “我可不怕你,我可厉害了。”

    薛白挑了挑眉,“哦?我看看~”

    说完江无尽掐了张符出去,那符直接飞向薛白的额头,紧接着是无数细细的电流蔓延开来。

    “啊…”

    薛白发出了痛苦的叫喊,整个身形开始冒着黑烟,扭曲着。像是要魂飞魄散的架势。

    江无尽觉着自己老牛了,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我就说我很厉害吧,刚才只是因为对象错了,所以符纸不管用。不过,我是不是伤了友军,怎么办怎么办啊啊啊啊…”

    江无尽忙的把符往回收:“没用,完了完了完了,罪过啊!”

    江无尽现在回过头来,发现一时的好胜心把人家给朋友给弄没了。他两眼无助的望向业不旧,不知如何是好,瞅瞅这边又看看那边,怎么就他干着急呢?

    过了半晌,江无尽盯着地上跪在地上的薛白,还是最先那副样子,没变化了。

    “没了,这下是真没了。”

    业不旧好笑:“行了,别骗小孩了。”

    嗯?骗?

    江无尽感觉到一丝不妙,只见薛白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哪有什么魂飞魄散的架势?好的像是能围着山跑三圈的架势。江无尽一脸懵。

    “开心吗?我又活了。”

    薛白朝他眯了眯眼,露出诡异的笑。江无尽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保持沉默。

    业不旧:“忘了说,这位是鬼医。”

    薛白补充道:“低调低调,地府带官职啊。”

    江无尽像是真的见到了太奶般,眼睛瞪得老大了。

    “鬼,鬼医?!!”

    江无尽无声呐喊,呜呜呜,他一开始还害怕把人家打散了得罪人,结果人一开始就在演自己呢?他真想找个墙角蹲着面壁思过,心里诉苦道:师兄师姐们都说我废,不适合练这个,没想过怎么废啊!人鬼分不清就算了,还关公面前耍大刀。脸丢大发了,有愧师门。但好歹命保住了,应该不会杀我吧?

    他忙转移话题,说:“鬼医我知道,但地府带官职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啊?”

    “嗯嗯。”

    江无尽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薛白挪不动道,求知欲那是写满了一脸。

    “我就不告诉你”

    江无尽心态要崩了,反驳道:“这不是把狗骗进去杀吗?你就像那个负心汉,光撩不负责啊!”

    “嘿~你这什么比喻?别乱说话啊,我清清白白一鬼,别给我弄花了。小鬼还有你那两下子再练练啊,挺不中看的。”

    江无尽如遭雷劈,隐约有了哭腔:“不是人嘲笑我就算了,怎么鬼也不放过我啊!”

    再不止住,怕是难收场了,业不旧及时制止。

    “我来说吧。”

    江无尽也没那么耷拉了,耳朵也竖了起来。

    “人鬼仙这个概念,其实不只是神话一说,到了一定的境界或是机缘之下是可以打破三界屏障的,每一界都自行轮转,互不干扰,免触天规。只是人们极少发现,知道的就少之又少了。”

    “知道了吗后生?”

    江无尽委委屈屈的,懦懦应着:“哦…知道了。”

    “我倒是很好奇啊?你们门里谁派你来的啊?这是对你很放心啊?”

    “吴…吴三长老。”

    “啊~不认识,不过,小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来我给你解惑授业啊。”

    说着他拍了拍江无尽的肩,江无尽身体绷直了:“老祖宗,您就放过晚辈吧,晚辈刚才不懂事唐突了您,还请您见谅。”

    “害,怎么能算唐突呢。老祖宗我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呢~来来来我们这边聊”

    别过来!!!江无尽简直把不愿意三个字挂在脸上了。但是抗议无效,还是被薛白拖到一旁去了。这边只剩下了业不旧和解华生。

    业不旧像是知道他的性子般,率先开了口:“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解华生看着眼前没一句实话的人,半天才“昂”了一声。

    业不旧倒是好脾气,,又问:“不怕?”

    解华生盯着业不旧看了半天,应了句:“不怕。”

    业不旧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淡淡说着:“下着雨,你就是不愿意,也只能和我…”

    话语片刻的停顿,解华生盯着他,业不旧似是想到什么接着说:“们凑活一下了。”

    解华生没答,他望着堂外淅淅的雨,他也没想出去,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衣服湿了黏在身上的感觉会很不舒服。于是四人在堂内生起了火,驱散了初春的寒意。一晚上薛白和江无尽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从东说到西,两人倒是缓和了不少,主要是缓和了江无尽对薛白的害怕。

    夜里三更,雨已经渐停了,只能隐隐听见雨滴汇流顺着瓦沟滴在水洼和石阶上的声音,叶也伴着风沙沙响。

    解华生没睡着,起身做到了门框前,盯着泥泞的路发呆,眼神没有汇聚,像是落在了一个虚无的点。雨后的空气总是混杂着草香和土味,就是俗称的“雨的味道”。

    “怎么一个在这发呆?”

    解华生回过头来,就见业不旧站在他身边,因为有人在睡觉,那人的询问声轻轻的,只够两人听见。

    解华生回过头小声的答道:“不知道。”

    业不旧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轻声询问:“有没有兴趣来保护我啊?”

    还没等解华生回答业不旧就又问道:“我这弱不禁风的,想去游山玩水正缺个保镖啊。”

    解华生刚想拒绝,就听业不旧又说道:“一个月十两银子。”

    “好”

    业不旧忍不住笑了,念道:“以前怎的不知道你是个小财迷。”

    嗯?解华生没听清他讲的什么,只是心说,这可比他摆摊算卦来的快多了。

    “那就说好了,不准变卦。”

    “…”

    “我不变卦。”

    “谁知道你是不是个小骗子呢?我的命可就交你手里了啊~”

    拖长的尾音加上沉闷的嗓音说不出的暧昧,解华生不自觉的揉捏起耳朵。

    “早点睡,外面凉。”

    解华生闷闷的“嗯”了声,也跟着进去了。

    夜还很长,伴着风,人都睡熟了,不知何时挂上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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