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第五天。
老板揉揉眼，他甚至怀疑自己眼瞎了。
可是没有，揉了半天一看苏妍还是在看书。甚至后面的百里星还叫嚣着：“你们完蛋了，知识就是力量，懂吗？”
几个人面色依旧凝重。“老板你说，他们是不这里有问题？”指了指脑袋。
百里星不服：“喂，我们脑子没问题。还有你怎么不指你自己的脑子，指我的。”
老板说：“就算是傻子，我也要榨干他们的油水。实在不行，给他们抓了卖给人牙子。”
几人点点头。
苏妍“啪”一下合上书本，笑着抬头：“我还在这里，你们就光明正大地说吗？”
老板懒得和这两个傻子计较，尤其是刚才还被这个傻子唬住了。
百里星躲在苏妍身后，看见这几个人扑向自己，赶紧问：“有力量了没？”
苏妍点点头。她平静地抬头看向五人，怜悯地说：“可惜你们这种人永远也不懂——知识就是力量！”
外面看热闹的人本来都散得差不多了，突然从马厩中爆发出一阵强光。诧异回头，门口处立刻飞出一个人。
看热闹的人们赶紧退退退，心中暗骂这个马厩老板太欺负人了。可是当那个飞出来的人掉到地上，吐出一口黑血后，众人才看清——这竟然是马厩老板！
一片哗然。
众人赶紧跑到马厩外面围观，顺便多踩了马厩老板几脚。
突然，从里面又飞出来一个人、直接砸碎了墙壁。众人赶紧躬身避让。等到那人飞出去了，众人站起来从墙壁的洞里面看见了一身红衣。
苏妍抬头和无数双好奇的眼光对视。她迅速挺直腰杆。在惊呼声中，苏妍微微歪头躲过一刀。然后一推、一踢，人倒地，刀则稳稳落在苏妍手里。
苏妍对着众人转了几圈，获得一片惊呼。她嘴角微微上扬。
“各位看官，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百里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破碗吆喝。
掌声四起、钱币脆响。
苏妍握住刀柄，低头看向真要逃跑的人。她微微一笑，在那人绝望的哭喊中直冲面门。
什么时候时间过得很慢？上学时？上班时？不，都不是。最慢的是临死之前。知道那人看见利刃直冲自己脑袋的时候，他才感觉时间过得慢极了。身体感官都被放大到了极致、连刀刃切开头发他都感觉到了。然后呢，然后他就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百里星哆哆嗦嗦指着那人，说：“他、他死了吗？”
苏妍：“没死，就是给他头顶削了点头发。”
四处一看，还有个人呢？
这时，人群里传来动静。几个人抓住逃跑的人，将他押了进来。一脚一踹，那人跪在地上。
苏妍从烂了的墙壁处找了块砖头，一步步走过去。那人不断求饶：“我错了、我真得错了、放过我吧。”
苏妍掂了掂砖头，“啪”丢在那人面前：“血脏，你自己来吧。”
那人磕了几个头，赶忙道谢。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砖头，敲晕了自己。
人群安静片刻，突然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
欢呼声中，一个人匆匆跑来。他气喘吁吁，可气都还没有喘匀，就赶紧说：“你们快跑吧，这卖马的是县令表弟。县令残暴，抓住你们你们都得死。”
众人立刻神色慌张地撤离，急急忙忙收拾自己的东西。不少人给苏妍塞了干粮和银币：“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妍就要离开，突然想到自己两只脚也跑不快。她回头准备寻一匹好马，恰好和那匹灰扑扑的灰马对上视线。灰马早就站了起来，一点事儿也没有。反而鬼鬼祟祟，像是要逃走。发现苏妍看向自己，立刻戒备。
苏妍侧过头，她不想再看见这匹贱马了。于是，苏妍继续找马。可惜一番寻找，却发现几乎所有的马都因为刚才那场打斗受惊了——除了，灰马。
苏妍立刻回头。灰马意识到不对，马蹄飞快。百里星正茫然不知地站在灰马旁边。
苏妍大吼：“抓住它！”
百里星立马扑了上去，一把揪住马的尾巴。
“不好，官府的人来了！”外面有人报信。
百里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算这马用后脚踢他脸，百里星也绝不松手。
苏妍站在三米外，助跑起跳。越过百里星，稳稳落在马背，然后她伸手一拉，百里星被她扯上马。
“抱紧我！”苏妍说，然后夹腿扬鞭：“驾！”
百里星恐惧闭上眼睛。等待许久，他睁开眼，看着一点没变化的场景。
这马就是不跑，任由苏妍动作。甚至，它打了个喷嚏，然后悠哉悠哉趴了下去。
百里星：……
苏妍：……
热血的众人：……
“官兵来了！”一人大叫。顿时，所有的人都四散奔逃。骑着高马的士兵到了集市也不拉缰绳，反而抽了几鞭子好让马跑得更快。
被撞翻的店铺、惊慌的人群、哈哈大笑的士兵。所有一切看得百里星牙根痒痒：“苏妍，打他们！”
苏妍回头，看了百里星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没知识了？”百里星问，“那咋办？”
“体验一下牢狱之灾吧。”苏妍说。
士兵快要到了，却突然停下。“大人，听说这个人武艺高强，小心不要近身作战！”
为首那人眯眼思索半晌，突然冲后面挥挥手。立刻就有人跑上前来，跪在马下，等待指令。
“放—箭——”
灰马都躺地上了，苏妍干脆就躺马背上。百里星眼睛巴巴的也想躺，被苏妍打了一拳老实了。
灰马也不着急，杨着马尾打蚊子，顺便打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啪啪啪”打在百里星的背上。
百里星：怒了，但忍了。
“放！”
第一箭来得很快，射中了一个正在发疯的马身上。马背中了箭，更疯了。
第二箭从苏妍头顶擦过，苏妍心脏在那一刻都停了。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接连不断的箭矢从空中飞来。百里星大喊：“别放了、我们认罪！”
外面也听见了这句话。弓箭手回头看了眼在最中心喝茶的大人，他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弓箭手们明白了，继续放箭。
过于密集的箭矢刺穿了屋顶、无数道光射了进来。受惊的、中箭的马匹更加疯狂，在不大的马厩里乱撞。
苏妍抚摸着灰马的脖子，尽量安抚它、不要发疯。百里星刚躲过一根箭，哇哇大叫。
这样不是办法。苏妍一咬牙，和灰马说：“我们必须出去，这里只有等死！”
灰马嘶鸣一声，苏妍就当他懂了。
“百里星，”苏妍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出去。”
百里星点头。
“我去开门，你控制灰马把其他疯马都赶出去。你趁乱骑马离开。”
百里星：“那你呢？不行，我去开门！”
苏妍按住他的肩膀：“听话。”
然后百里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真的听了苏妍的话。明明他比自己小，自己是哥哥，她才是弟弟。
苏妍翻身下马，正要去门口，她突然停住。认真地看着灰马，苏妍问：“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马的眼睛很透，睫毛很长，总给人一种“被驯服了”的错觉。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出去，我可以把我的所有都给你。”
百里星：“是呀是呀，要是能活下来，下次你骑我都没问题。”
苏妍：“……”
灰马没有嘶鸣、没有扬蹄、没有动。它只是呼吸、心跳以及静静注视着苏妍。
苏妍不再言语。她俯身走到门边，扭头看向百里星和灰马。百里星坐在灰马身上，用鞭子抽打着疯了的马匹、努力把它们往门口赶。
箭矢更加密集，好几次都从百里星脸上擦过去。可是疯了的马不听使唤，看见百里星手中的鞭子后变得更加暴躁。好几次直接往百里星身上撞。还好灰马避得快，没有撞伤。
百里星猛地被身后的马一撞，扑倒在灰马背上。他狼狈抬起头，咬牙切齿，大叫一声：“啊啊啊啊！”
一边大叫一边乱挥舞着马鞭。闭上眼睛也不看，不管前面是空气还是疯马就是一顿抽。
也许疯马只有疯人才能治。灰马控制方向，百里星挥鞭。渐渐的，疯马居然真的往门口跑。
大批马匹冲着门口疯跑过来，扬起马厩里的灰尘和草料。一瞬间空气变得昏暗模糊。苏妍瞄准时机，一脚踢开大门——伴随着光线穿进疯狂的马厩，受惊的疯马们仿佛找到了方向，都想着光源处奔跑、向着门口跑去！
灰马混在马群中，并不需要百里星的指挥就跑了出去。百里星还在挥舞着鞭子，虽然抽的都是空气。
剧烈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百里星猛地睁眼。他迅速回头，看见苏妍站在门口，冲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不——”
灰马不知道百里星在发什么疯，硬要拉着它的绳子往回跑。忍着没把他摔下去的冲动，灰马继续奔跑。
机会只有一次。
当无数疯马从马厩中逃出、在箭矢的攻击下情绪更加失控。完全是本能的，它们只知道奔跑、奔跑和奔跑。只直到奔跑的马匹身上流汗、被箭射中的马匹身上流血，血和汗混在一起。混在或灰或白或黑的皮毛上，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燃烧了自己生命的马匹怎么会停下。无论它们的前方是刀剑还是人群。
士兵们节节败退。当马匹冲出的那一刻，立刻就有人喊：“撤退！撤退！”
但扬鞭猛抽又怎么样，除了让身下的马感受到疼痛之外？马群冲过来的速度很快，快到首领想发出指挥信号时，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下属的身影。
只是疯马。染血的马、大喘气的马、双眼满是血红的马……甚至他的身下，这匹马也影影约约有失控的迹象！
百里星一直拉着马绳，但毫无用处。他回头看见苏妍抓住了一匹马，放下心来。下一秒那匹马就甩开苏妍跑了出去。
百里星勒得手指都起泡了，他最后抱着灰马的脖子求他：“停下停下！”
灰马依然不听，只是继续跑。
百里星回头看了眼苏妍，苏妍没有看他。苏妍依旧站在门口，把握着时机驯服一匹马。百里星心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他肯定能捉住一匹马，你只需要不拖他后腿就好了。”
另一个说：“你去了也没用，你也驯服不了一匹疯马。去了也是陪他一起死！”
“啊啊啊”百里星大吼一声，
他放开缰绳，一条腿垮了过来侧坐在马背上。深吸一口气，他闭眼说：“死也要一块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