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第六天。
灰马嘶鸣了一声，叫住了正要跳下去的百里星。百里星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跌下去，他赶紧身子一歪，抱住灰马的脖子。
灰马在百里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突然调转了马头、马蹄哒哒跑了回去。
百里星稳住身影时便看见自己离苏妍越来越近，终于反应过来善良的灰马帮助了他们这对可怜的兄弟。百里星伸出手，大喊：“无颜，上来！”
苏妍回头，握紧了那双手。她借地面一跳，顺着百里星拉扯的力跳上马背。扯住缰绳、调转马头，苏妍大叫一声：“驾！”
马一跃而起。嘶鸣一声，扬起灰尘往城外跑去。
百里星抱着马脖子，回头看向拉着缰绳控制方向的苏妍。苏妍脸上的口罩要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但漆黑如墨的发尽情飞扬着、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百里星虽然觉得苏妍的长相让人遗憾，但当苏妍几乎笼罩着他的时候，百里星看不见天空、看不见云层、也看见太阳。唯一的光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就是光。
“啪！”
苏妍诧异低头，看着莫名其妙给自己来了一巴掌的百里星，有些不可置信：“你脑子被撞坏了？”
百里星：“兄弟，不可欺、不可妻！”
他这句话莫名其妙，苏妍只当他脑子坏了。不过百里星原本脑子就不正常，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苏妍索性不管了。
他们骑着灰马，只是向前跑。城门口有士兵把手、守卫森严，闯不出去。刚好，他们买马以前和络腮胡大叔说了集合的地点。虽然那些都是百里星死缠烂打出来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太阳从头顶跑到了背后。马也累了，越走越慢。始终不见络腮胡大汉，苏妍心里明白，他们错过了集合的时间、镖局早走了。最后，苏妍拉了缰绳。在此休息。
灰马缓缓停下，恰站在一株梨树底下。梨树长在院子里，但却有一枝穿墙而过。弯弯曲曲的分了很多条岔，枝繁叶茂的。白泼洒在叶的绿和枝干的深中间，阳光给梨花镀了一层金箔。
苏妍听见了院内的动静，好像是哭声。苏妍坐在马上，微微抬头就看见了院内的场景。一个小女娃不知道为什么在哭。
苏妍伸手拉扯院外的枝条，带动了院子里的梨树。
小女娃被他搞出的动静吸引住了，抬起头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盯着梨树。
明明没有风，梨树却抖动了起来。晃晃荡荡，落了一场梨花雨。
小女娃左右看看，就是没看到人。她好奇询问：“梨树姐姐，是你在动吗？”懵懂无知的幼童，还不知道梨树是雌雄同株。
百里星听见小女娃的话，嘿嘿乐了。他怪腔怪调：“梨树姐姐～”
苏妍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为什么不开心？”
小孩儿一听蹦蹦跳跳：“梨树姐姐，你是梨树姐姐对不对！”
百里星的瞳孔猛地放大，他伸手扒拉苏妍的脸、拿着手指做状要扣苏妍的喉咙：“你是不是吃了一个女孩子进去，给我吐出来！”
苏妍扒拉下他的手，又发出了那个让百里星恐惧的声音：“别哭了。”
百里星把屁股往后面挪了挪，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居然发出了如此女性化的声音。
女孩儿听到这儿却哇一下哭了出来，抽抽搭搭。
百里星：“你会不会哄小孩子啊！让我来，我立马让她不哭。”他伸手扯住外面的枝条，让梨花落得更猛。
女孩儿本来暴风雨哭泣，大张着嘴巴站在梨树下。百里星使劲拽着几下，数不清的梨花落到她的嘴里，她一下愣住了。“呸呸呸”将梨花吐出来。
百里星一挑眉，嘚瑟：“怎么样，是不是不哭了。”
苏妍：“……”
百里星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怎么了？”听见哭声的家长赶紧跑了过来。
苏妍一看就知道好心办坏事儿了。她把百里星高昂着的头按下去、把灰马嘴里的梨树枝扯了出来。
“快跑！”
家长显然也看见了他们，立刻跑了出来。但两腿比不多四只腿，只能气急败坏吼：“小兔崽子，抓到你们了我非得打死你们！”
回院子里赶紧看自家孩子咋了，结果啥事没有。小女孩只说：“我不喜欢梨树姐姐了，梨树姐姐塞了我一嘴花！”
苏妍眯眼，看着灰扑扑转木取火失败的百里星，转身抓了一大把半红半绿的浆果，全都给了百里星：“吃吧。”
百里星要和苏妍平分，但苏妍拒绝了，并解释她刚吃了。百里星感动：“无颜，你对我真好！”
苏妍笑眯眯看着他：“快吃吧，我特意为你找的。”
百里星点头，一口吃下。果子还没进入喉咙，在口腔的那一刻百里星就跳了起来，立马要把果子吐出去。
苏妍眼疾手快，捂住百里星的嘴。百里星吐不出来，苦味折磨着味蕾，他只能咽下去。
苏妍满意点头，一把推开百里星，让他死一边吐去。半个时辰连火都没点上。
百里星吐完之后委屈缩在一旁。他本来想离苏妍出走的，但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没胆子。晚上的风大，吹得他有些冷。百里星又凑近了点。
“苏无颜。”
苏妍抬头，这次居然叫她全名儿了。
百里星原本想指责苏妍的行为的，但他余光地上的鱼。瞬间，百里星也不气了。“无颜，我好饿啊。”
苏妍没理他，插了一条鱼放火上烤。
百里星凑过来：“你说，我们可以抓鸡吗？”
苏妍问：“野鸡你抓得住吗？”野生动物在山里溜达惯了，他们这会儿赤手空拳的只能打死几只野生蚊子。
百里星失望：“那我们不抓了，可是它就在那儿。”
苏妍以为百里星饿得胡言乱语产生幻觉了，她随意顺着百里星指的方向一瞥。百里星只感觉一阵风挂过，他回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了苏妍的身影。
“咯咯咯！咯咯咯！”苏妍提着鸡回来，有些奇怪：“这边有土匪还敢住人吗？这不是野鸡是家鸡。”
苏妍正要杀了放血拔毛，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粗犷的声音。
“鸡，你快出来啊？”
“死鸡，你的蛋还没孵出来！”
“我们是土匪为什么要帮人找鸡啊？”
苏妍和百里星对视。苏妍：“先躲一下。”他们将鸡放下，百里星顺便把烤鱼也拿走了，转入林中。
“马，快跟上。”
拿着火把，黑暗里走出三个大汉和一个老妪。老妪走路一瘸一拐的，三个大汉身上都有刺青、看起来不太好惹。
突然，“老太婆，你的鸡在这儿！”一个大汉指着火堆旁的鸡说。
老妪一看顿时急了：“这、这被谁杀了啊！”
另一个大汉跑了过去，拿起来看了下，鸡还在扑腾。他说：“鸡还没死。”左右看了下，没看见人。疑惑道：“难道是看见我们跑了？”
其中一个大汉从地上捡起果子：“这人饿疯了，这种果子都吃。”
其他人围了过来：“要不给他留点粮食？反正我们今天刚到一批粮食，这两个月都饿不死了。”
于是，几人凑了凑，把随身的干粮包成团放火堆旁。“我们明天回来看看，要是没人拿走就糟蹋了粮食。”
走之前，又熄灭了火。
几人搀扶着行动不便的老妪走了回去。“老太婆，你腿脚不行就别逞强。”
……
等了很久，苏妍走了出来，她翻出压在石头底下用叶子包着的干粮——带壳稻谷压成的饼。很多小块堆在一起，一看就攒了很久。
苏妍把它放一旁，重新生火。突然，她转木的动作一顿。自己刚才好像隐约看见了红色的小点。找了根棍子扒开上面的灰尘，里面燃烧着红红的碳火。
吃饱喝足，苏研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天空深邃且孤独，寥寥几颗星星发着荧光。不远处，灰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边跑一边叫，尾巴甩得飞起。苏研怕它的叫声引来土匪，又从地上爬起来捂住它的嘴巴。“别叫了，小心引来歹人。”
灰马不服气，甩开苏研的手冲她打了一个喷嚏。
抹干净脸上马的口水，看着自己面前依然疯叫的灰马，苏研也来了脾气。她按住马的脖子一个翻身就稳稳落到马背上，黑夜里的红裙像是危险但美丽的花。苏研在马背上坐稳，立刻用绳子捆住灰马乱叫的嘴巴。灰马生气，上来抖动想把苏研甩飞出去。苏研大腿死死夹住马背，趴着降低重心。
灰马只能一直跑、边跑边晃，在丛林中胡乱穿行。四周不是藤蔓就是树叶。灰马刚窜出树枝、又踏进灌木。它叫不出来，只能通过奔跑也发泄出心中的情绪。灰马跑得越来越快，苏研只能抱紧马脖子、不停躲避突出的树枝、恼人的尖刺。
苏研刚从树叶间探出脑袋，突然见一轮明月高悬于天。月亮是明亮的、朦胧的、冷静的，月光均匀洒在每一块角落。但地形不平，凹处暗凸处明，明明暗暗组成一幅写意的画。这画之间，突现一条黑墨挥出的黑。
那居然是一条两米多宽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