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小鱼!”陈肆恒朝琼韧招了招手。琼韧抬眼就看见四个人并肩走过来。她朝老人笑了笑,跟老人说“奶奶,你明天还来吗?我明天还来跟你聊天。”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松开,缓缓起身朝自己的摊位走去。

    “给,你试试合不合脚。”陈肆恒把鞋扔给琼韧。

    琼韧看了看自己的脏脚丫,说“这弄脏不好退换吧,我脚还脏着不好试啊。”

    金锦说了句“这好办”直接把布卷起来把手工品倒进筐里面,再把布拿出来递给琼韧,扬了扬眉,示意她用这个把脚擦干净。

    琼韧照做以后发现鞋买的有点大了。正要说忽然瞥见筐里的贝壳,看着陈肆恒疑惑地问道“你没去兑换贝壳吗?”

    “这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再说,你也没卖出去手工品吗?”林赋阳看了看筐里的手工品,感觉一点也没少。

    “没卖出去,感觉路人都很匆忙,看都不看我一眼。”琼韧低着头边弄自己的鞋子边说道。

    忽然听见路对面一阵吵闹声,接着就是摔盆摔碗的声音。

    琼韧扭头就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悠哉地坐在板凳上,几个手下似的人正在摔刚才那个老人的锅,锅里的粥随意地洒落在地上,稀疏的豆子顺着汤水四处流散。老人哀嚎着连忙上前阻止,又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路人好像见怪不怪,又好像唯恐沾惹这群疯子一样走的更快了。

    琼韧蹭地站起来,朝那群人走去,被林赋阳拽住了胳膊。

    “你干嘛?”林赋阳不满地看着她。

    “明知故问。”

    “不能过去,这个人惹不了。”

    “那就这样看着?”

    “我们还可以不看。”

    琼韧的眼慢慢地沉了下来,她轻轻地把林赋阳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了下去。往前一步仰头盯着林赋阳的眼睛说道“公平不是看着就能得到的,公平是一点点挣来的。这次是她,下次也许就是我们,我不想让她孤立无援,我也不想让我们什么时候也孤立无援。”

    林赋阳低着头望着她,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愤怒,更看到了无限的生机,像野火燎原般,生生不息。

    陈肆恒也伸手拦住她“你现在有这个实力打抱不平吗?你连我都打不过。公平的前提是自己实力够强,否则盲目冲上去也会变成笑话!”

    琼韧顿时冷静了下来,对,不能冲动。她咬了咬牙,沉默着,退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金锦和何岑梧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看着那些人的所作所为,陈肆恒说的对,他们没有那个实力去抵抗一个地头蛇,更无法承担被毒蛇记恨的风险。

    “呸!你弄的什么玩意儿汤就拿出来卖?这么难喝的水质你自己尝不出来?真是难为我们家贵人尝了你的水,滚一边儿去!再也不准卖这破汤!”手下一边把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又蹲下拉着老人的头发,头皮的疼痛让刺激着神经,老人被迫抬起头来。

    “听见没有!老东西?”

    她双眼充满泪水,那人又重重地像扔破布娃娃般把老人扔到地上,她蜷着身子痛苦地呜咽着。

    等戏看够了,坐在凳子上的男人慢悠悠地起身,又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手下勾了勾手指示意过去。

    手下狗腿地小跑到他身边,那人笑着拿金丝折扇敲着手下的头说道“你啊,这么粗暴干什么?看把老人吓成什么样了?还不把人扶起来?”

    手下又干脆地拎起老人的衣领把人直接从地上掂了起来。老人起来以后琼韧才发现她白发中已经渗出了一些血。琼韧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手掌,但是她手心的疼痛远不及作为旁观者目睹这场霸凌的心理疼痛重。

    “嗯?戏好看吗?”男人忽地回头,眼睛笑眯眯地盯着琼韧。

    一瞬间,琼韧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捕食动物盯上了,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准备着防护,她一言不发地对视着,然后又逼迫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放松,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好看,但是装模作样的人更好看。”

    “哦?”那人顿时来了兴趣,正要上前一步看个究竟被林赋阳站在身前挡住。林赋阳弯腰抱拳向那人施了一礼说道“家妹无理,冲撞了大人,望大人莫怪。”

    李鹤栋打开了扇子遮起自己的半张脸,露出一双暗绿色的丹凤眼,慢悠悠地说“若我非怪呢?”

    夏日雨后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微凉,括噪的蝉鸣充斥在四周。气氛明显变得僵硬起来。

    林赋阳腰弯得更低了些,正准备说些什么。

    金锦拦着他,扬起脸对李鹤栋笑着说“李大人出来玩,扰了您的兴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

    “别走啊,那妹妹说话挺有意思的,能让我带回去吗?”

    林赋阳,金锦,何岑梧三人听了如临大敌般立刻挡在琼韧面前,李鹤栋看见他们像防豺狼虎豹般的形式不由得放声笑了起来。

    “呵呵…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滚吧。”

    林赋阳拉着琼韧的手其余的人跟在后面赶快离开,琼韧扭过脸看着地上的老人,老人也在看着她,老人淡绿色的眼睛渐渐失了焦距,但是嘴巴还不停地嗫嚅着对琼韧说道“快走…快走…”琼韧的眼泪掉了下来,手挣扎着,但被林赋阳强势地扣着手腕拉走了。

    李鹤栋低下头,脚踩着老人的脸,弯腰看着老人的生命逐渐逝去,顿时觉得无趣。

    “真是不耐玩,随便玩玩就吓死了。去,你去打探一下刚才那个女的,瞪我的那个。”

    李鹤栋下了个指示就又前往下个地方寻找乐子了,人命的逝去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严重性还比不过灰尘落到他身上般重。

    ……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琼韧把手挣脱出来,手腕已经被捏出了一圈红印。

    林赋阳看着她微红的手腕,动了动喉头轻声说了句“抱歉。”

    琼韧揉捏了一下手腕,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睁眼道“我还要谢谢你救我,是我冲动了,我向大家道歉,差点连累了大家。”说罢,又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唉唉。”金锦连忙把人扶起来。

    “你不用太愧疚,你是新来的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其实也恨死他了。”何岑梧平淡地说道,但是微微握着的拳头依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琼韧实在想不明白什么人能这么嚣张。等等,那个老人好像说过,叫什么来着?李鹤栋!她猛地回过神来问道“刚才那人是不是叫李鹤栋?”

    “你知道他?”陈肆恒疑惑地看着她。

    “我刚才跟那位老人的讨论中知道了他的名字,说他是这里权力最大的。”

    “什么权力,拳头最大罢了。”金锦微微撇嘴。

    “对,他是这里势力最大又最为狠毒的。我就是因为李槿说他们在废品厂跟李鹤栋杠上了,我才没来得及换贝壳就赶紧跑到废品厂了。”陈肆恒提起这个还是恨的牙痒痒。

    “那没人反抗他吗?”琼韧不解,按她的理解在暴政下要么毁灭要么爆发,现在的阶段还没爆发有点难以置信了。

    陈肆恒摇了摇头说“不是没人反抗过,而且反抗过的人都受到了极为残酷的报复,要么全家都被一夜之间端了,要么就是被扔进绞肉机里了,要么就是扔废品厂的机器里面了。偏偏那人还非常血腥,毫无人性。在这种杀鸡儆猴的效果下没人敢有反抗之心。”

    “反抗,那是智者和强者做的事,弱者,只需要学会生存下去就行。”林赋阳看着琼韧,隐隐内涵着。他实在没想到琼韧敢这么正面刚,勇气可嘉也确实鲁莽,不像智者更不像强者,倒像有劲儿没处使的莽夫。

    “琼韧,你真的很猛你知道吗?你内涵他装模作样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笑但是又不能笑,憋的很辛苦。”金锦拍上了琼韧的肩膀继续说“我早都觉得他装腔作势了,搞些虚假把式净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琼韧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显然她还没从那事缓过来。

    几人说着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琼韧停下了脚步。“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没做。”

    陈肆恒皱着眉头反对道“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做吗?我们还……”

    林赋阳抬手止住了陈肆恒未说出的话,他蓝色眼眸温和地看着琼韧说“你去吧,早去早回。”

    琼韧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日光慢慢落幕,天空逐渐褪去了白纱披上了一层紫色的晚霞,黑色的海水不断地呼吸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树梢传来的阵阵蝉声撩动人的心弦。

    等感觉离他们远了一些之后,琼韧加速跑了起来,风呼呼地滑过耳朵,心脏在身体中有力地支撑着她的速度,浑身的血液逐渐沸腾起来。她顺着白天的记忆摸索着,走的时候记下来了几个熟悉的街道和路标,但是岔路太多,根本找不到方向。

    冷静,琼韧,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怎么回去的。

    琼韧慢慢沿着记忆走着,最后在筋疲力尽,还有剩最后一个街道没有探的时候扭头看见了路边地上已经僵硬的老人。路灯照耀下的灰尘飘飘悠悠地落在她的身上,轻飘飘的灰尘竟压得人起不来身。

    她双腿僵硬地走到老人身边,慢慢蹲下身,在她快扶上老人面庞的时候止住了手,她在害怕,她害怕面对死亡,哪怕她见证了很多人的生命落幕时刻,甚至也经历了自己的死亡但在这一刻她依然害怕,白天还笑着给她递板凳的人到了晚上已经没了呼吸,分别再一次在她的面前上演,老人像她生命中的流星悄无声息地划过去了。如果她强一点就好了,强一点或许就可以阻止这颗流星陨落了。

    琼韧的手微微颤抖着,最后还是把老人的面庞悄悄地翻了过来,好像怕惊扰她睡觉般。琼韧捂着嘴眼泪从眼眶中滑了出来,滴在了地上晕染出一小片阴影“奶奶…”呼吸声混杂着抽噎声在安静的黑夜清晰可见,天空中的星星见证她的悲伤。

    老人绿色眼眸中还露出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深深皱起的眉毛像耸立的山丘沟壑,暴露着老人内心的不安和悲伤。

    她趴在老人身上无言地哭着,为老人做最后的送别。战争没有夺取她的生命,阴沟中的老鼠反而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奶奶,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我们还约定明天继续见面,但您居然没有越过明天,为什么呢?您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就失去了生命呢?为什么他那种人还能活到现在呢?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报仇的,这种老鼠我一定会把他除掉!琼韧闪着泪光的眼眸中透露出波涛的恨意。

    待琼韧的眼泪都流干了,泪痕也爬满了她的脸庞,她摇了摇头,脑袋哭的有些缺氧。起身随意地用手抹了一把脸,准备把老人拖到一个地方埋了。

    她用手拖着的腋下,猛地使劲但是僵硬的人丝毫未动。琼韧又换了个地方,准备背对着拖着她的腿看能不能拖动,刚拉起她的腿就感觉身体被拉动了。有希望!她咬了咬牙决定一口气拖到路边,然后再挖个坑。咦?怎么越拖越轻了。

    琼韧扭头就看见他们四个在帮忙抬着,正要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们给琼韧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起把老人放到一个安静的小树林中,那个树林平时也没人多少人经过,也算是个比较好的安息场地了。林赋阳还细心地带了把铁锹,他们合伙挖了个坑把人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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