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茹和越正到餐厅的时候，方亦扬还没来。
服务员送来了菜单。
慕连茹：“不等方奕扬来了再点吗？万一我们点的不合他胃口。”
越正说：“没事，先点吧。点你喜欢的就好，他什么都能吃。”
慕连茹翻了两下菜单，最后还是合上了菜单，看向越正说：“还是你点吧。”
她一直有选择困难症，尤其和别人出去吃饭，不仅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别人，点菜这事对她来说实在有点难。
“行。”越正翻着菜单刷刷两下就和服务员点好了。
服务员走后就剩他俩。周围的餐桌都坐了人，有亲密的情侣，也有友爱的姐妹。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慕连茹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局促，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只好去拿手机。恰好，姚静给她发来了消息，一连好几条，有图片，也有质问。
图片是她和周垚去餐厅吃饭的照片，质问是——
姚静：【你和谁约会去了？这顿饭少了你可很没意思啊。】
翻看着那几张照片，都是姚静的各种表情，太可爱了。慕连茹没忍住笑了起来。
“看什么呢，笑那么高兴。”越正给她倒了杯水。
慕连茹抬起头，“没。我一个朋友给我发了几张图片，控诉我不和她吃饭。”
越正忽地神色顿住，收回的手在虚空中停了两秒才收回，随后脸色平静道：“那还是我和方亦扬抢了你人了。”
慕连茹愣了下，笑说：“不会，我和她吃饭的机会很多。”
越正眉头不明显地蹙了一下，语气淡淡的：“是吗。”
慕连茹认真点头：“我们住一起，天天能见面。”
越正被呛到，猛咳了起来。心脏像被刺了一样。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瞳孔震动，嘴唇颤抖，呼吸急促，“你们住一起了？”
“对啊。她是我房东。”
越正眉头更紧了，他脸色不太好，嘴巴更是抿成一条直线，眼眶微红，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这不太好吧……”
慕连茹疑惑。
“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男的……你们住一起不太合适吧……”越正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啊，姚静是女孩子啊。”慕连茹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姚静？”
“嗯。”
“你的房东。”越正松了口气。
慕连茹点点头：“嗯。”
越正忽然想起了什么，心跳逐渐平静：“哦。”
“你刚刚说什么男的，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的房东是谁？”慕连茹好奇的看着他。
越正不太自然地转移视线，“没谁。你听错了。”
“噢。”慕连茹说。
猜到了什么，但不敢往深处去想。慕连茹拿起面前的水杯，轻抿几口，眼神忍不住往他身上瞟。意外对视上后又快速移开。
感觉脸越来越热了。
“菜都开始上了，方奕扬怎么还没来？”她问。
不会最后是他们两个人吧，虽然她挺希望就他们两个人的，可是这样的话就会很尴尬了，以他俩目前的关系来说。想到这，慕连茹轻叹了口气。
越正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越正的电话才拨过去，方奕扬人就来了。
“来了来了，路上堵死了。”方奕扬在越正旁边坐下，而后看着对面的慕连茹笑了起来，“没等久吧。”
慕连茹：“没。”
方奕扬：“听到越正说和你一起吃饭我可是逃了加班来的。上次遇到都没怎么聊，今天可得好好聊聊天了。你们没点酒啊。不喝酒哪里有什么意思。”
“明天还要上班。”越正说。
方奕扬：“那你们不喝我喝啊。”
于是方奕扬又喊来了服务员要了酒。
慕连茹酒量不好，明天也还要上班就没有喝。桌上就方奕扬一个人喝，而且非常起劲。“早就想找你出来聚聚吃饭了，结果没你联系方试。现在加一个吧。”
“好。”
慕连茹扫了方奕扬的二维码后，想起自己之前把越正拉黑删除，这会儿还没越正的微信，便看向了他，犹豫几秒后说：“我们要加一个吗？”
越正愣了下，拿起手机，打开二维码。
方奕扬有些意外：“你俩还没微信？”
慕连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之前的号不用了。”
方亦扬忽然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但又在接触到越正的视线后，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别说，北城还是挺不错的。怪不得你们毕业后个个都往这边跑。”方奕扬看向慕连茹说，“慕连茹，我记得你大学是在南华的吧。怎么想到来这边了。”
慕连茹浅浅笑着说：“大学的时候来这边实习，觉得挺好就来了。”
方奕扬忽然想起了什么：“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越正和我说过。那会儿我还挺惊讶的，以你的成绩进南华电视台实习然转正肯定不难，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越正跑到北城的一个小报社。”
“欸，你不知道，那时候你和越正说你要去北城实习的时候。他可高兴了，一整晚没睡，就给你找房子，想着你到北城后的生活了。”
听到这些，慕连茹的情绪有些复杂。
“你话怎么那么多呢。”越正说。
“还不承认了，你敢说那时候知道慕连茹去北城实习你不激动，不高兴啊。”方奕扬说，“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刚分手，去找他喝酒。结果这家伙，我分手，他就一个劲的在旁边秀和你的恩爱。也不懂考虑一下兄弟的感受，气死我了。”
慕连茹始终微微一笑，不知道要说什么。
毕竟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再提起，就有点难为情了。
“喝你的酒吧。啰嗦。”
“我自己喝多没意思啊，你们也喝点呗。”方奕扬看着他俩，一个个的表情都不太对劲，“不是吧你俩，还没和好啊？”
气氛瞬间僵住了。
慕连茹沉默不答。
越正也不说话，只是看了慕连茹一眼。
方奕扬简直要替他们急死：“不是，你俩到底有啥不能解决的问题啊。我记得你俩当初好得要死吧，我们还都以为你俩毕业就会结婚呢。结果突然就分手了。一个整天喝酒，然后出国，一个呢，把我们的联系方试都删了，几年都不见面不联系。”
方奕扬是真的想不明白。
他和慕连茹以前也不算熟，他和他们高中同校但不同班，是大学他俩在一起后，放假回家越正带她出来玩的时候才认识的。那时候他记得，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甚至是和他们聊天的时候，越正十句有八句是离不开慕连茹。
那时候，他们都以为他们会结婚。
“和平分手是这样的？”方奕扬说。
“……”
和平分手？慕连茹猛地看向越正，没想到他是这样和他们说的。
“慕连茹你还喜欢越正吗？”方奕扬很直接，他的视线落在慕连茹的身上，“还是你喜欢上别人了？”
慕连茹立马摇头，随后意识到点什么后，又垂下了脑袋。
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没有怎么还没和好？”
慕连茹轻叹口气，好脾气道：“有些事，你不了解。还是别说这个了吧，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越正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
方奕扬还想说什么，声音还没出完就接收到了越正转头瞪的一眼，眼神警告他再多嘴就死定了。
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酒，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在别扭啥，明明喜欢得要死。”
“行吧行吧，不提这个了。你俩的关系你们自己解决吧。不过我也真的搞不懂，你说分手就分手，干嘛还删联系方式啊。”
慕连茹忽然觉得这顿饭有点吃不下去了。她苦涩地笑了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抱歉。”
越正蹙眉：“删了就删了呗，都是一些不联系的人留着干嘛。”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慕连茹握着在桌下的手指尖泛白。
方奕扬：“……”
他看了越正一眼，眼神表示——你就护着吧，嘴硬的家伙！
不过方奕扬这人最会的就是活跃气氛，刚刚那点尴尬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他立马又转移了话题，只是三人之间的话题，说到底怎么样都会回归到慕连茹和越正的身上。
好在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聚餐就结束了。
只是方奕扬喝的挺多的，都有些不省人事，胡言乱语了。他是开车来的，这会肯定是没办法开了，只能叫代驾把车送回去。
“他喝得挺多的。你送他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好了。”慕连茹皱眉说。
越正：“没事，一起送。”
“但是你明天还要上班，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
北城的夜是灯红酒绿的，特别繁华。
车子稳稳当当地跑在道路上，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酒味。天气太冷了，没法开窗，对于不胜酒力的慕连茹来说，这点味道都能让她脸红。
“他家在哪边？他看起来不太舒服，不然先送他吧。”慕连茹说。
越正安静几秒，随后点头。
一路畅通无阻，当车外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时，慕连茹心中有些惊讶。直到车子驱进那几栋标志性的红色房子小区时，她更震惊了。
怎么会是这里。
车子停稳，下了车。
见越正神色如常，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和越正一起将方奕扬送上楼。
越正搀扶着方奕扬，按下电梯。
是同一栋，同一层。
怎么会那么巧。
电梯叮了一声，到了。
慕连茹双腿有些僵硬，有些不敢走出去。
越正回头看她一眼：“到了。”
慕连茹点点头，抿唇走了出去。
越靠近那扇门，慕连茹心跳得越快。曾经的好多画面都浮现在眼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敢靠近。她说：“方奕扬他，住在这里？”
好安静，安静到只剩下方奕扬的呼吸声了。
越正的手抓在门把上，按下指纹，滴——
门开了。
越正终于回头看她，“我住在这里，他之前还没找到房子暂时在我这里，过两天就搬走了。”
“进来吧。”
大门敞开着，开了灯，屋子里的陈设一一映入眼帘。
慕连茹站在玄关处，不敢再往前。
越正也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接着把方奕扬拖回房间。
慕连茹的双脚就像是被钉住了，一点也前进不了。曾经的回忆像是决堤了一样，统统涌进她的脑海里。她仿佛看到了越正和她在这间屋子里打打闹闹的身影，仿佛听到了他们嬉笑的声音。
这几年来，她来过这个小区很多次，可却没有一次是敢完全靠近这间屋子的。
视线所到之处的装饰几乎和她记忆中的区别不大，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些恍惚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喘不了气了。
她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她想离开这里。
越正把方奕扬弄好出来后，慕连茹已经不在了。
他立马拿上鞋柜上的车钥匙下楼去找她，他不停的打她的电话，在小区里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
就那么点时间，她不可能已经走了。
他眉头紧皱，打开手机想要给她发消息。下一秒，她的消息就进来了。
【时间不早了，我那边离你这里太远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越正：【你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告诉我你在哪里？】
消息发完又打电话，打了电话又发消息。
越正启动车子，再次给她发消息：【接电话。】
慕连茹看着他连番轰炸的消息和电话，更是不知所措。
下一秒，他的电话又进来了。
慕连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刚刚跑得太着急了，呼吸有些快，甚至还有些反胃想吐了。不能让他听出她哭了。也不能让他担心。
她靠着公交站牌，呼气又吐气，反复好几下才接听电话。
“我已经坐车了。”
越正声音还没出，就被她的话给堵了回去。他安静了好久，才说，“好。”
慕连茹接着说：“我手机要没电了，先挂了。”
“好。到家说一声。”
慕连茹：“嗯。”
挂了电话，慕连茹在公交站坐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她就是，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在那间和记忆中没用差别的屋子里，想起她对他说的那些狠话，想起他们曾经的甜蜜美好。
想起他一次次的主动示好，却又一次次的被她推开。
让她觉得自己很难堪。
让她觉得自己和他比起来是多么的不真诚，多么的胆小懦弱。
她抬起头看向那些红色建筑，心中酸涩难捱。
如果她是一只蝴蝶就好了。
只可惜，她不是，就连飞蛾她也成为不了。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拥有飞蛾一直向着光的勇气，希望自己能不论如何都勇敢地去靠近他。
只可惜，她更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飞不起来的小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