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打到车，慕连茹看了一眼手机，一直在排队中。她轻吐了口气，打算往前走一走。
人行道上时不时有夜跑的人路过，两旁的商店都亮着灯，不过有些冷清。前面不远处有一位阿姨停车在路口卖烤地瓜，慕连茹想了想，朝她走了过去。
其实她不饿，就是想买一个。
刚把钱扫过去，接过阿姨递来的烤地瓜，就听到阿姨对着她身后说：“要什么？”
“一个地瓜。”
声音在身后响起，慕连茹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也逐渐变得重起来。
她僵硬地转头。
越正就站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巧？不是坐车了吗？”
慕连茹呼吸一滞，尴尬地眨了眨眼：“啊，对。就是路过看到有烤地瓜，就…就下来买了。”
“噢…那你打的车呢？”他又问。
“……对啊，我打的车呢……”慕连茹装模作样的去找车，转身想要趁机溜走，结果被越正一把抓住了手臂。
越正单手把钱扫了过去，把手机放会口袋里，然后接过阿姨递过来的地瓜，带着她离开了摊位。
走到他的车旁才松的手。
有些尴尬。慕连茹想缓解一下气氛，说：“你也是出来吃烤地瓜的吗？”
越正：“……嗯。看看这里的烤地瓜有多好吃，居然能让你连司机走了都不知道。”
“……”
慕连茹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垂着脑袋，无奈轻叹口气：“好吧，我其实没打到车。”
越正语调平淡：“知道。”
知道你还问，慕连茹心想，就是想看我囧是吧。
“慕连茹。”
“嗯？”慕连茹抬起头，将他的样子存入眼里。
空中突然飘落下了雪，一片一片地落在大地上，落在她的脸上。慕连茹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有点冰，抬起手摸了一下，下一瞬，就看到了连绵不断的雪粒飘落。
她惊喜道：“下雪了。”
越正也没想到会下雪，今天天气预报都没有提示说会下雪。
慕连茹特别高兴，笑颜如花。一直仰着头，伸出手等雪花落在她的身上。
可雪花就像是有导航似的，随风四处飘散，就是不落在她的手里。
慕连茹皱了皱眉，正打算放弃时，突然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手边。
慕连茹顺着方向看了过去，越正和她一样，在一本正经的接雪。
“有了。”他说。
慕连茹重新低下头，果然在他们的衣袖上有零零散散的雪花了，而手心里的，才落下没多久，就化了。冰冰凉凉的，有点奇妙的感觉。
慕连茹看着落在手上的雪，想起那间出租屋，想起方奕扬在饭桌上说的话。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为什么和他们说是和平分手？”
越正嗯了声，似乎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呼出的热气在雪中成团团白雾。他抿唇：“没有为什么，不这样说他们就会不依不饶地问个不停，烦人。”
况且越正一直都觉得感情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朋友。因为朋友永远只会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打抱不平，却不能更加客观的了解慕连茹。
更何况他们分手这件事，并不是慕连茹的错。
慕连茹盯着他看了良久，心里一股酸涩难受，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
两人不知道在路边接了多久的雪花，总之有不少过路人看到两个像是雕塑一样的人在这个大冬天里，一动不动的在雪下白了头。
慕连茹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手有点麻了——”
话音刚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越正眉头微皱，他把手放下，“我送你回去吧。”
慕连茹点头。
一路上，慕连茹都是沉默的。
越正也是沉默的。
车里播放着音乐，轻缓的，动听的。可慕连茹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她不是低头看手机，就是转头看窗外。窗外飘着雪花，整个城市都被大雪覆盖了。
看到小区的时候，她悄悄松了口气。
正要转头对越正道谢时，就听到了他说：“回去了冲杯感冒灵喝。”
还是问了啊。慕连茹解安全带的动作停下，“好。”
越正盯着她，没有说话。
慕连茹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僵硬地挪开视线，“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越正：“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慕连茹愣了愣，半天憋出了一句，“回去你也泡杯感冒灵喝。”
“……”越正无奈轻叹了口气，“行。上去吧。”
慕连茹点头，拎着已经凉了的烤地瓜，打开车门，对他说：“路上小心。到家说一声。”
-
慕连茹回家的时候，客厅开着灯，但是没人。换完鞋子，刚走到客厅，姚静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你回来了，怎么那么晚？”
慕连茹被吓一跳，‘啊’了声，“嗯。”
听她的声音，姚静忍不住皱眉，“你不舒服吗？”
良久，慕连茹才说：“没，就是下雪在外面待得有点久了。”
姚静的房间里只开一盏小灯，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成了睡衣，看来是准备睡觉了。
“我吵到你了吗？”
姚静摇头，“没有，我哪里会睡那么早。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才回房间躺着的。”
慕连茹皱眉：“不舒服？怎么了？”她抬起手想摸一模姚静的额头，但想起自己刚刚在外面玩了雪，手很冰，就收了回去。
姚静说：“没事，可能就是吃错东西了，我已经吃过药了。主要还是生气今天和我哥去的一家新开的网红餐厅。”
“网红餐厅？”
“对啊。人巨多，排队等了好久。结果味道也很一般。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什么网红餐厅，居然能让你愿意排队。”
“那不是我哥……”姚静顿了顿，最后还是转头看向她说，“他想请你去吃，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就拉着我先去试试了。没想到味道一般，非常一般。还好你不去。”
慕连茹一时讷讷，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她看着姚静，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道：“静静，我对你哥……”
姚静知道她对她哥没意思，也知道慕连茹这个人心思细腻又敏感。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对我哥没那个意思，你不用因为我而有什么心理负担。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就怎么做就好了。”
慕连茹有些感动，眼睛都湿了。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单身，要是你和你那个前男友没可能的话，我哥这人真的挺不错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一试的。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新的人。”
“哪有你这样祸害自己亲哥的。”慕连茹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可不是祸害，你那么好，要是愿意和他在一起还是他赚了呢。”姚静冲她眨眨眼，“所以，你愿意吗？”
慕连茹笑着摇摇头。
姚静对此也毫不意外。
她今天吃饭也和周垚说过慕连茹大概率对他没意思，让他不要死心眼。但周垚似乎并不听劝，反而还对她说一大堆的道理来说她。
她也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情，感情这种事不管外人怎么说，还是要自己想明白最好。
想到了什么，姚静接着问：“你今天是和他一起出去吃饭的吧。”
这个他，不用想就知道指的是谁。慕连茹点头：“有个同学来北城工作了，就一起聚了一下。”
“那你和他……”姚静犹豫几秒还是说出了口，“会和好吗？”
“……我不知道。”她如实说，“我脑子很乱。”
“……要聊聊吗？”
慕连茹本想点头，却又见姚静脸色苍白的样子，说：“你能行吗？”
姚静点头，拍拍胸脯笑道：“当然了。”
慕连茹被她逗笑。
“我问你个问题吧。”姚静说。
“什么？”
“你还爱他吗？”
没想到姚静会那么直接，慕连茹一时噎住。
“或者我换个问法，他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
夜静悄悄的，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似的。慕连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在姚静的注视下，她缓缓转头看向窗外飘着雪花的夜空，那一抹月光还在散发着皎洁的光亮。
她收回视线，轻声道：“是月亮。”
是温柔的，不会灼伤人的，在黑夜中照亮路途的月亮。
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不能也不愿让他被污染的月亮。
姚静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慕连茹摇头又点头，最后叹了口气：“可是……我我拒绝他的次数太多了。”
她推开他太多次了。
姚静微微蹙眉，说：“连茹，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也看得出你这段时间因为他情绪一直不太稳定。”
“认识你这几年，我多少也了解你一点，你这个人没什么缺点，很优秀。唯一的问题就是太爱和自己较劲了，不论是感情上还是其他的事情上。”
“可是连茹，感情和其他事情不同。工作也许你较劲咬牙自己就能度过，可是爱情是等不了的，靠自己也是很难走出来的。”
“我之前和你说过，愿不愿意被你牵扯，那都是越正的事情。你放不下他，也没办法让其他人走进去。那就只能去解决这个问题，这是对你自己负责。”
姚静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给自己一个机会。”
慕连茹迟迟没有说话。
姚静说的这些她也很清楚，可是她就是害怕。
“你自己想想吧。我回房间了。”姚静走到房间门口，想了想又停下转身，“连茹，听自己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慕连茹脑袋嗡了一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实在很乱。洗完澡后坐在桌子前，开着小台灯，擦着擦面霜的时候都在出神。
手机忽然亮了一下，是微博的推送消息。她扫了一眼，看到了十几分钟前有一条发来的微信。
迟疑几秒，她打开。
果然是越正发来的。
越正：【到了。】
慕连茹抿唇，回复：【好。】
消息刚发过去，很快就有回复了。
越正：【还没睡？】
慕连茹：【嗯。准备了。】
越正：【早点休息。晚安。】
慕连茹：【晚安。】
放下手机，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歪了歪脑袋。
听自己的心……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想法，很乱，很烦，好像有答案要呼之欲出，却又被各种理由给牵绊。
今晚方奕扬说的那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她其实清楚的知道她和越正之间从来没有任何感情上的问题，有问题的只有她这个人。他们之间的问题从始至终都在她的身上。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不敢。她知道这一点的。可她知道这一点又能怎么样呢，她照样不知道要怎么做，能不能做，该不该做。
她有太多的问题和犹豫了。
听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