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人还是很多，各个窗口的队伍都排得挺长。
慕连茹和越正在同一个窗口排队，一前一后，距离很近。
之前她实习的时候，她放假休息，而越正课业繁忙的时候她就会跑过来找他吃饭。有时间越正也会带她在学校里逛，带她去体验他的课程，去做他平时会做的事情。
那些他们不曾体验过的同校大学情侣做的事情，他们都要做一遍。
在她的学校，亦或是他的学校。
排队的人太多了，都没有什么位置走，前面的同学忽然往后退，险些踩到了慕连茹。她反应迅速也往后退，却不曾想一下子撞进越正的怀里。
越正扶住她的双臂，低头看她。
慕连茹从他怀里出来，站稳。
气氛有些暧昧尴尬。
两人都没有说话。慕连茹目视前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越正却一直低头看她，瞥到她通红的耳朵后，两边唇角不经意的勾起。
打好了菜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
面对面的坐着。慕连茹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找话题，两人就是安安静静的吃饭。
吃完饭后，两人又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才回去。
这是两人重逢后吃的最平静，平和的一顿饭了，没有外人的加入，没有乱七八糟的话题。只有他们两个。
虽然没有聊什么，但慕连茹却觉得很轻松很开心。
回到家后，她一如既往的让越正到家说一声。
心情没那么沉重，走路的步子都轻松了。
姚静在客厅里躺着，电视播着音乐节目，她没看，就是手里抱着个手机，双腿翘在沙发上。见她回来那么早，慕连茹有些意外。
“你今天不加班了？”她问。
姚静有气无力的‘嗯’了声，说：“我肚子不舒服，下午就请假回来了。”
慕连茹赶紧走过去：“还没好？今早不是好了吗？”
“下午的时候有点想吐，回来吃药后好多了。可能就是不想上班。”姚静转头看她，“你吃饭了吗？”
慕连茹把包放下：“我吃过了。你吃过没？”
姚静：“还没呢。我打算叫个外卖。”
慕连茹皱眉：“我给你做吧，你别叫外卖了，怕又吃到不干净的。”
姚静说：“没事，你忙一天了，还是休息吧。我要想吃就自己做就好了。”
慕连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没事，做个饭用不了多少时间。给你弄点清淡的。”打开冰箱，头也不回的问，“你想吃什么？面条还是饭？”
“面吧。”
“好。”
煮水下面的功夫，慕连茹又洗了个苹果来蒸。她小的时候肠胃不好，奶奶就这样弄给她吃，后来和越正在一起后，他也做给她吃过。
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清汤面和蒸苹果一同端到桌上，姚静拖着身子走了过来。
“这是什么？”姚静指着那一碗苹果问道。
慕连茹说：“蒸苹果，对肠胃好的。”
“你不来一点？”
慕连茹摇摇头：“试试看，我好久没煮过了。”
姚静喝一口汤，轻挑眉：“不错。”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慕连茹打开一看，是表弟苏子暮发来的消息，以及不久前越正也给她发来的消息说他到了。慕连茹先点进越正的聊天框，给他回复了一个好的，才去看表弟的。
苏子暮：【姐，我们到北城了，过两天找你吃饭。】
慕连茹：【行。】
慕连茹和苏子暮简单聊了一会儿，没忍住又点进了越正的聊天框。
她回复之后，他也没再回复。两人重新加上微信后也没聊过几句，慕连茹来来去去不知道看了这几句对话多少次，就像是当初大一的时候收到他的第一封信时一样，反复地读。
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么多年了，这样让人悸动的，欢喜的感觉她是从来都不忘的。
点进他的朋友圈，他设置了仅半年可见，这半年里他没发过什么内容。昨晚她早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了，有几条是转发的医院公众号。
唯一一条不是公众号的文章，还是在10月13日凌晨5点多发的。
他分享了一首歌，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底下还有方奕扬他们的评论。
方奕扬：【大半夜不睡觉，思春呢。】
许明宇：【夜班太苦了吧。】
……
慕连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有点难过了，她记得以前的越正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很热爱生活，很爱分享的人，不管是发的Q.Q空间还是朋友圈都能写一些很让人有感触的话。
那时候她最爱看他的朋友圈了。
她还记得，他的朋友圈里有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和她相关的呢。现在也都看不见了，应该在他们分手后，他就都删除了吧。
慕连茹随手点开他分享的音乐。
陈奕迅的歌声轻轻响起，当唱到那句——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画面，看着这个日期，她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立马退处朋友圈找到工作群，然后查找聊天记录。果然，10月13日那天，是椿桦路发生车祸的那天。
是她跑新闻，在急诊科意外和越正重逢的日子。
那么巧，在他们重逢的那一天，越正在朋友圈分享了这样一首歌。
慕连茹这一刻似乎有些顿悟。
“陈奕迅的歌？”姚静忽然问，“好熟悉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回过神，说：“好久不见。”
姚静啊了声，随后跟着音乐哼唱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多，慕连茹处理完工作还有些睡不着。脑子里几乎都是越正。
她想了想，从床上爬了起来，摸过手机，打开床头灯，然后找到越正的微信号。
突然注意到他的头像，他的微信头像很普通，是一颗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大树的枝干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抹淡淡的蓝色藏在绿叶之中。
迟疑几秒后她点开他的头像，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抹蓝。
——是一只蝴蝶。一只蓝色的，停留在叶子上的蝴蝶。
脑袋中响起轰然一声。
有什么东西在大脑中反复响起。
她抿紧双唇，在对话框里写写删删，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要发什么。她就是有点想找他聊聊天。可是那么晚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
写写改改删删，反反复复，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唉，你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人交流吗？怎么一到越正你就总是犯蠢呢。早知道重逢后就不应该和他说那样的话了，真是的！！！
这下好了，你和他之间的隔阂不止是当初的分手，还有再重逢你的无理取闹了。
慕连茹抱着手机无声叹息，烦躁的挠了挠头。
虽然这两天她感觉自己和越正不像前段时间那样尴尬了，但问题还是在的啊。
烦！！！
慕连茹关掉台灯，把自己完全蒙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
这已经是越正休假的第二天了，明天他应该就回来上班了。这两天没见到他还挺想他的。但她又不敢给他发消息，一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二是怕影响他休息。
平时他已经挺累了。
而慕连茹除了日常的工作外，还多了一件事。上班前她会把漫画带去给林佳，下班后呢也会过去和她聊聊天讨论讨论剧情。
连续两天，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了。
林妈妈见有人来陪林佳聊天说话很高兴，在她们两个聊天的时候还试图加入过，但林佳和她正处在互相听不进对方说话的阶段，就沉默没搭理她。
慕连茹便说：“这是本日本漫画。”
林妈妈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样啊。”她看了一眼林佳，而后失落地垂下眼，拿起桌上的水壶，“我去打个水。”
她坐在轮椅上，行动看起来不太方便。慕连茹想说帮忙，结果被林妈妈拒绝了。
林妈妈出去后，隔壁床的阿姨忽然说：“林佳啊，你妈妈也不容易，她都受伤了还来照顾你。你得要体谅她，老是这样不和她说话，看她多伤心啊。”
林佳沉默没吭声，埋头看着手里的漫画。
那阿姨还在继续劝说：“为人父母的，怎么样不都是为了你好。你总是叫她离婚，也不想想她不离是为了谁。”
林佳像个刺猬一样，浑身的刺都竖立起来：“阿姨！身体不好就不要多管别人家的闲事了，有那功夫不如多锻炼锻炼，这样还能在你老公孩子不照顾你的时候自己照顾自己，而不是成天拿着个手机发牢骚！”
女人涨红了脸，气得瞪了林佳一眼，然后说了句：“好心没好报！”
说完就下床离开了病房。
林佳扫了一眼她的背影，哼笑道：“又去说我坏话。”
慕连茹一脸懵。
林佳说：“她是自己来做手术的，孩子在外地，老公在家但不来陪她。只有手术签名的时候来了一次。但又死要面子，说她老公是忙得没时间，结果又偷偷躲在外面打电话骂她老公，偷偷哭。”
“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她老公对她那么不好，结果在外面还要伪装出很幸福的样子。而我妈，明明就是不敢离婚，却又总是和别人说都是为了我。”
慕连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哪怕她的职业需要她经常点评别人，需要她很会说话。她知道林佳并没有恶意，那位阿姨也没有，她们只是身份不同，思维也不同而已。
林佳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复，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就接着低头看漫画了。
慕连茹看着林佳，总觉得她的身上承担着许多不该她承担的东西。她犹豫几秒，开口道：“其实有些人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们真实的样子。”
“不能否认她们说的不是实话。或许，她们说的也是其中的一种顾虑，但绝不是全部。”
林佳怔了一下，没有反应。
慕连茹也没再说什么。
-
下了班后慕连茹按照表弟发来的地址去找他们。
她有几年没和表弟见面了，上一次还是她大学毕业后在南华工作的那一年，那时候这家伙刚上大学，也只有假期才会回来见上一面。
远远的表弟就看到了她，抬手对她打招呼。慕连茹笑着走了过去，“路上堵车了，没让你们等久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北城车太多了，不愧是大城市。”苏子暮说。
慕连茹笑着说：“不介绍一下？”
苏子暮立马指着旁边的姑娘说，“于思思，我女朋友。”转而又指着慕连茹说，“慕连茹，我姐。”
于思思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姐姐好。”
慕连茹笑容深了许多：“你好。”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袋递给于思思，“送给你。”
于思思有些愣住。
苏子暮说：“你收下吧。”
于思思：“谢谢姐姐，这太不好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就送礼物。”
“没事。”慕连茹说。
苏子暮忽然伸出双手，脑袋一歪：“没有我的啊姐姐。”
“你也要？”
苏子暮连连点头。
慕连茹在包里摸着摸着，掏出两颗糖果给他。
苏子暮震惊：“……我可是你亲爱的弟弟。”
“不要我收回了。”
“行吧行吧。”
慕连茹：“点菜了吗？”
“还没。”
慕连茹：“那亲爱的弟弟点吧，姐姐请客。”
苏子暮转头叫来了服务员。
快速点好了菜。
苏子暮见慕连茹一直在看手机，很忙的样子，便问了句：“姐，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感觉你在这边都没有好好吃饭，都瘦了。”
慕连茹抬头，“没有啊。”
“那怎么下班吃饭时间还抱着个手机。”
慕连茹一愣，立马把手机关掉放下，“回个群消息。”
“你们打算来这里玩几天？”
“不知道，玩腻了再走。反正有时间。”
于思思说：“姐姐，你有时间吗？和我们一起去玩呗。”
慕连茹摇头拒绝：“你们玩吧。这段时间我有点忙，请不出假。”
她这段时间都得在医院，根本请不了假。
苏子暮毫不意外：“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那你今年是不是也不回去过年了，从你来北城工作到现在都六七年了吧，这几年都没回去过。”
慕连茹安静了没吭声。
苏子暮：“外婆挺想你的。”
慕连茹轻轻抿唇：“不知道会有几天假，来回机票也挺贵的，我到时候看看吧。”
苏子暮：“也行。你自己看着来吧。反正家里这几年都挺好的了，大舅也没回去闹过，你放心好了。”
慕连茹说：“好。”
苏子暮想到了什么，又说：“不回去也好。你回去肯定要被我妈和外婆拉去相亲，这次她们知道我来北城，还想着让我把那些男的的照片带过来给你挑。”
“？？？什么？”慕连茹被震惊的就要说不出话来。姑姑和奶奶是经常和她提让她找对象相亲的事情，但慕连茹不在南华，每次都会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她们居然还想让苏子暮带照片过来给她挑！离谱！太离谱了！
苏子暮：“放心吧，我没带。我说我不一定找你。”
于思思说：“姐姐那么漂亮哪里还需要介绍的，你回去应该和阿姨她们说一说。”
慕连茹笑了，托着下巴说：“思思说的有道理，你回去和姑姑她们好好说一说，别想着给我介绍了。”
苏子暮神情鄙夷：“最好是。欸姐，我挺好奇的，你不会就谈过那一次恋爱吧。”
“……”
“还真让我说对了。那你现在不会还想着那个男的吧。”
“……吃你的饭。”慕连茹怒瞪他。
吃完饭后，三人又在商城逛了一会儿，慕连茹明天还要上班，就提前走了。
走之前她还特意叮嘱了一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啊，不要太晚回酒店了。”
苏子暮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姐姐，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说着又欠欠的凑到她身边，“要是真忘不掉那个男的就回去找他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连茹啧了一声，作势打他，苏子暮哈哈一笑，闪开了。
他们走了，慕连茹还在等公交。
手机里突然进了一条消息。
苏子暮：【姐，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自私一点，也该为你自己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