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

    二

    花瓶炸开在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声音脆耳,可场面混乱,无人在意。

    “你们公司恶性竞争!我们好几家公司可都准备好了,让不让我见李隐朝,不行就法庭上见!”

    张耀大老远就听清楚了男人的话,看着几个摔摔打打的中年人,心里有一点迟疑。他们难道都是被缘木向外扩张逼急了的小公司?如果是,那这就是想最后赌一把了。他放慢了脚步,心中想着父亲最后焦急的样子,被人一拉惊醒过来。

    “哥,哥,咋办啊,我正常接待他们,谁知道其中一个突然就炸了,”王颖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不远处人堆里刚坐下的人,他不耐烦的唠叨着,时不时看看手机,“我的职业生涯就要一眼望到头了。”

    “你们评评理,仗着是大公司就压价,我们还活不活了,还有……”

    张耀安慰了她两句,听着远处的群口相声,环顾了一下大厅。阻拦的拍照录像的人竟然还挑人警告么,这不是缘木雷厉风行的风格啊。

    “我去试试,”作为王颖半个领导,张耀最后还是准备履行一下职责,而且控制一下事态,对小公司是好事,“联系李……不对,联系吴总了吗?”

    “啊,刚才打电话时吴总说董事长会来。”

    张耀闻言惊讶地回头看了眼王颖,后者也是一样的满脸困惑,但点头表示了肯定。张耀皱眉思考着,避开人群直直的向沙发上那位走去。

    “先生您好,请问贵姓?”张耀一开口,那男人像被吓到了,无语地看向张耀。

    “免贵姓齐。”男人没好气地说道,看清对方的双眼时,张耀在其中发现一丝奇怪的迟疑。

    “齐先生,我们董事长在路上了,我带您去等吧,把事情聊明白才重要。”

    齐宁台按开手机瞟了一眼,抬头对上张耀明亮标准的友好微笑,心里有一点心虚。

    “不行,就在这儿,让都大家看看。”接着就是一阵乱七八糟的附和声,张耀没有制止,只是接着对那人说。

    “能理解您的心情,我也经历过,结果最重要啊,曝光过度不是好事啊。”

    齐宁台搓了搓手机,挣扎了一下,起了身。跟他一起的几个人交换了眼神,显得有点畏惧,穿夹克的率先开了口:“齐老弟,我们的身家就交到你身上了,不能让他们好过啊。”

    “对对齐总,感谢您这次出手相助,全权包揽,这后面……”较矮的那位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试探着。

    其他几个人也在叽叽喳喳,齐宁台摇摇头,吓了那些人一跳,但接着齐宁台又说了一长段有的没的,把他们哄走了。

    张耀站在那等着,一边听一边疑惑,这人即将面对绝对的劣势,为何言谈举止间如此淡定。看齐宁台向自己走来,他收回思绪,侧身伸手指出方向,带着齐宁台向电梯走去,经过王颖时收获了一个大拇指。

    接待室里,齐宁台明显放松下来,接过张耀递过来的水,开口叫住了准备出门的他。

    “你父亲怎么样了?”

    一个小时前的郊区别墅里。

    李隐朝正坐在书桌前发呆,看着屏幕上的项目书想起一个重要准备工作没做,拿手机的手在空中摇摆,像在指挥盛大的交响曲,最后落那个银白色的手机上。他点开通讯录,角落一个号码静静躺在那,只是旧伤疤罢了。苦痛从往日回流心口,幸好他从不是会被击败的人。

    “二哥,帮我找个人,条件和让他干的事我转给你。”

    “行,对了那块地怎么样了,用我帮忙不?”

    “进展还可以,明天可能有酒局,我去一趟应该就没问题了。发过去了。”

    “看到了,”声音停了一会儿,“对了,你去了记得别给赵钱好脸,我看最近他有点飘了。”

    李隐朝笑了笑,瘫在椅子里听二哥啰嗦。

    “知道的,知道的,那我去忙了。”他一边说,一边拿另一只手机布置任务。

    “好了,我这边找好人了。挂了,最近海上不太平。”

    “嗯。”

    工作安排完,李隐朝放下两部手机,站起身伸展了一下。

    “真是麻烦,早知道这么累就不事事亲为了。”他自言自语着,拿起手机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出场时间的到来。

    回到现在,接待室里张耀感受到身后粘稠的视线,礼节性的微笑挂在脸上,怀疑地扭头看着沙发上的人。

    “齐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没,当时和你爸吃饭时见过你,”齐宁台放下水杯,撇了眼手机,继续说,“你爸破产我倒是不稀奇,他就不会做生意,你在这里上班我倒是挺意外的。”

    张耀的脸微微抽动,朗声道:“齐先生,做秀做全好吗,您自己的事才最重要的,我们家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的,谢谢您的关心了。”他保持着微笑,流利生硬地回答着。

    “好小子,”齐宁台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张耀话里的讽刺,“脑子够快,嘴也挺利索的,就是太傲气了。”

    敲门声响起,张耀把回击咽回肚子里,齐宁台看了眼时间,马上站起来去开了门。

    门缝中透出的浅灰色拂过张耀的心脏,激起阵阵涟漪,他感觉这不是一扇普通的门,更像是他生活的潘多拉魔盒。

    “李董好,李董好,”齐宁台错身让进门外的人,目光含笑扫过一边僵硬的张耀。

    李隐朝进门就见到一条滑手的泥鳅,在商场上这样的实在无趣,有趣的是后面那个炸毛的。视频有了他的加入整个的效果更加真实了,但他现在这幅样子在这里,看来发生了什么。初见和再遇都很有趣啊。

    “李董,”张耀看李隐朝坐稳,开口道,“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

    李隐朝轻轻点点头,修改了心中的计划,多加了几条路。他倚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墙角的盆栽,左手轻轻摩挲着。略显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李董,我这任务算完成了吧。”齐宁台弯腰低声说道,李隐朝目光瞬间移到他脸上,周围的空气蜂拥而上。回神时,他发现刚刚是自己忘记了呼吸。

    “嗯,一会儿赵兴会把手续给你,”说完顿了一下,看着齐宁台压不住的欣喜和欲言又止的样子,率先开口问道,“齐总是不是,认识我的那个员工?”

    “啊?哦哦,见过一面罢了,我和他父亲生意上有来往。”齐宁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回答了。

    “就见了一面,记这么清?”李隐朝笑着调侃到,弯腰倒了两杯茶,示意齐宁台坐下聊。

    齐宁台战战兢兢的接过茶杯,他知道话题的突然转变代表李隐朝的兴趣盎然。他心里嘀咕着:“这缘木的董事长真是阴晴不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要是他家公司出现的太快了,当时注意了一下,后来发现他父亲就不懂公司经营也没后台,一直没什么发展,也就没有再管了。”齐宁台攥着茶杯,没有看李隐朝,自顾自回忆着。

    “嗯,别紧张,走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李隐朝拍了拍齐宁台的肩,起身离开。

    推开办公室的门,李隐朝就看见有人坐在沙发上。他随手把大衣挂在衣架上,衣料摩擦的细碎的声音让沙发上人扭头观望。

    “二哥,喝什么茶?”李隐朝轻轻开口,转到桌前挽袖沏了一壶茉莉花茶,“记得你能喝的惯的是茉莉。”

    端着茶具,李隐朝坐在沙发上,一边沏茶一边看杨石飞摇晃着桌上的摆件。

    “看来海上终于安定了,你这又有空往我这里跑了。”

    “你都不知道那群外国佬有多麻烦,累死我了 ,”杨石飞把小帆船放在桌子上,“酒局在明天下午吧。”

    “嗯,都打点好了,在北边那个会所,”李隐朝把茶放在杨石飞跟前,轻轻吹着手里清亮的茶水,“对了,我想带个人,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怎么,有新欢了?”杨石飞笑着问,在自家弟弟无语的眼神中笑出了声。

    “资料发你了,其他的我直接说吧。”李隐朝抿了口茶慢慢讲着,分出一些心思留意着杨石飞的反应。他希望自己不会看到任何异样,却渴望看到当年的蛛丝马迹,给那些人一个迟来的交代,各种想法在他心里打了结。

    听着李隐朝轻轻的声音,杨石飞目光在手机屏扫动上,突然,滑动的手指明显僵了一下。李隐朝哪会没有看见,摘下眼镜闭眼仰头倚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笑了几声说道。

    “讲完了,”李隐朝侧头看向杨石飞,杨石飞也扭头看向他,真正常的过分,“着实有趣吧。我想培养他,毕竟项目结束公司会缺人,这时候遇见一个人才,运气好极了。”

    “嗯,确实不错的苗子,要不你让给我,我手下真缺人啊,”杨石飞赞成的点点头,半开玩笑的说着,看李隐朝摆手,又动了心思,“你这出场会不会档次太高了?”

    “还行,这才能速成么,我相信高起点他能受得住。”李隐朝一步不让,杨石飞无奈摇头。

    “看来弟弟要成别人家的喽。”

    “二哥你。”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石飞走后李隐朝低着头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紧紧攥住那个帆船摆件。他问自己,那件事都几年了,真的还要查吗?他脑中闪过吴应手机里的小姑娘的笑脸,赵兴的母亲在病床上的样子,耳边仿佛有无数人在质问他。

    “你说好的真相呢?”

    “因为是好兄弟就不查了,那你当年的事算什么?”

    “李董,你的承诺还能实现吗?”

    每个声音仿佛都来自当时的受害者,字字句句带着生活的痛苦。

    “我,查。

    ”

    李隐朝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坚定的说着,那一刹那他坚定了。既然有机会,他要给他所见的苦痛画上句号。松手时手上被帆船留下红色压痕,这个他无数次想过摔碎的帆船,这次又好好的被放回了桌上。

    李隐朝扶着膝盖深吸一口气,打通了赵兴的电话。

    “叫张耀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说着,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往下望去。他看到了杨石飞显眼的绿色外套,那身影停滞了一下,好像向上望了一眼,接着上了车消失在车流里。

    杨石飞坐车到了监狱,坐在了一个男人面前。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监狱里这个人还活着,都算是杨石飞手段的具象化了。

    “三弟快找到那人了,我不可能伤了咱弟,所以当年的事快露馅了。你说咋办啊。”

    里面的人闭着眼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没好气地说道。

    “好人装久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办法你多的是,别借我的嘴杀人。还有你的衣品又降低了,学学三弟,一把年纪的。”

    杨石飞笑笑,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大哥,你说话还是那么直接。不过你说我的衣服我可不同意,”他拽了拽自己浅绿色的外套,一脸坦然地说道,“它挺好看的。还有,三弟的衣品是天生的,我咋学。”

    里面的人无奈扶额,表情一言难尽。

    “行行,你开心就行。必要的时候下手狠点,多一个索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当然开心,这不刚从三弟那过来,”杨石飞看着无动于衷的人,加重了语气,“王行杨,他到现在还叫我二哥,咱别再沾血了行吗。”

    “行,反正早就已经洗不掉了。”王行杨看着杨石飞手腕上的佛珠,“不要打着护他的名义,洗白自己啊,咱俩没什么不同。”

    说完王行杨隔着玻璃指了指杨石飞的手腕,笑着冲他挥手告别,起身转身向里走。杨石飞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按习惯把一盒水果硬糖放在桌子上,拿着包离开了。

    在大门口,他望着夕阳深深叹了口气。

    “呼,真是麻烦。”

    等到眼睛酸涩,他才唱着小调摇头晃脑的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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