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谢肇确定好了治疗方法,林巧云开始更加努力的在人模上练习针灸,看医书,找师傅学习中医。
日常不是看书,就是跟那个光秃秃的人模斗的你死我活,再就是掰着手指头算空间里的小麦还有几天成熟。
这天,林巧云从镇上回来路过村里的晾谷场,晾谷场上已经堆满了等着脱粒的小麦。
她过去看了两眼,和普通金黄色的麦子不一样,经过两天的大雨,和这两天高温高湿的天气,麦穗上已经长出一个个芽点,麦秆上的霉变也浮现出来。
麦子已经开始霉变了。
霉变后的麦子不仅人不能食用,就连生猪吃了都会中毒。
她问过黄婶子,既然已经发霉的小麦无法食用,为什么还要辛苦把它们收回来,收回来之后还要浪费人力去给小麦脱粒。
黄婶子说:“小麦放在地里是很容易发芽的,到时候会影响下一季农作物的生长。”
“收回来还要脱粒则是因为,必要的时候,发霉的小麦是可以吃的。”
林巧云大惊,“发霉的小麦吃了不是会中毒吗?”
黄婶子脸上带笑,眼底却是满满的无奈,“有时候中毒死也比饿死强。”
挨过饿的人都知道,那种滋味儿有多难受。
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你胃里蠕动,身体传递给大脑的那种空虚感,让人恨不得下一秒就撞墙死去。
见林巧云沉默,黄婶子又出言安慰,“你也别太担心,收回来的小麦会根据发霉程度分拣出来,实在要吃的时候,也会选那些霉点少的,处理过后再吃。”
只是吃了之后会不会出事,完全就是概率问题了。
望着晾谷场上的连成一片的麦谷,和牵着牛在晾谷场上劳作的村民,林巧云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辛苦一整年的成果,就这样化成了灰,一文不值。
最近几天,她明显能感觉到往山上去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他们的神情也越来越萎靡不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冷淡,甚至有些敌视。
有时候为了一把野草,一棵野果都能吵得不可开交,以往平和宁静的生活也跟着那场大雨,一去不复返。
林巧云去山上捡柴的时候发现,山上的野菜野果被薅了个干净。
有些野果酸涩的难以入口,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去吃的东西,也被人薅秃了。
不知道村里仓库的存粮还能撑几天,林巧云有些忧心。
现在才是这场艰难战役的初期,她都不敢想象,等再过一段时间,人们是不是连树皮都会撕下来吃。
外界越是艰难,林巧云的心就越是浮躁。
回到家中的林巧云,连医书都看不进去了。
她放下手里的医书,进入空间,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空间里的那片农田能抚慰她烦躁的心了。
小麦已经变的金黄,后天就可以收获了。
刚种下去几天的玉米也长出了一个个绿油油的小苗苗。
快要收获的喜悦冲淡了林巧云的不安。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至少是现在,她已经抛下了对未来的恐惧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从空间出来,也差不多到了该做晚饭的时间。
她正准备生火做饭呢,就听到有人在院门口喊她。
“巧云阿姨!”
听着有些像是柱子的声音,林巧云去打开院门,门外站的正是张队长家的孙子柱子。
看见林巧云出来,他呲着一口大白牙乐。
“阿姨,今天村里捞药鱼了!爷爷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去?”
这个事昨晚上村里的广播里就说了,只是林巧云没在意,没想到张队长竟然专门让柱子过来喊她了。
林巧云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活动,还挺想去的,只是……
“村里的其他人愿意让我去?”
她怕自己去了是给张队长填麻烦。
现在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别说仓库里的粮食,就是山上的一棵酸枣树都恨不得写上自己的名字。
柱子递给她一个鱼篓,“这有啥不愿意的,水塘里的鱼是村里养的,属于集体。河里的东西没人喂也没人养的,一向都是谁捞到了归谁。”
林巧云这才放下心来,接过柱子手里的鱼篓。
她跟在柱子身后来到大家捞鱼的地方。
这会儿河的两边已经站满了一圈人,不管男女老少手里都拿着捕鱼工具。
有的拿的网,没有网的就拿家里用的搪瓷洗脸盆,还有的就拿了个舀子。
林巧云刚到没一会儿,河里就开始有鱼翻白肚了。
有那些眼疾手快的,一看到河里泛白一片就跳进水里去捞了,后面反应过来再跳进去已经晚了一步。
捞到鱼的笑容满面的放肆炫耀。
没捞到的气的捶一下水面,再物色下一条。
林巧云观察了一下,其中捞的最多的就属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
他拿了搬网来,搬网就是用小竹子将渔网的四个角穿成十字型,再在十字交叉的地方系上一根大竹杆。
网放在水里的时候是平的,看到网里有鱼的时候就挑起那根大竹竿将网收起来。
在沉网的时候,那中年汉子甚至不用进水,站在岸边就能将鱼捞上来。
一下就能网到至少一两条鱼,比其他那些拿盆和舀子的要有效率很多。
周边也有人看着他网鱼的速度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河里的鱼又不是他家养的,人家能做了工具来捕,是人家的能耐。
不管到哪里说理也只能得到一记白眼,以及一句,“有本事你也做张网去捞呗。”
那汉子也不多捞,将带来的两个桶装满就走了。
有机灵的看他要走,早早的就上前去借网了。
这场捞鱼大战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大家的收获都不小,就连不善水的林巧云都在浅水的位置捡了几条巴掌大的鱼。
那些水性好的更是不用提了,个个满载而归。
林巧云也拎着柱子给她的那个小鱼娄,和里面装着的几条鱼晃晃悠悠的回去了。
村里药鱼用的是茶枯,茶枯也就是打茶油时剩下的茶饼。
这种药鱼的原理是利用茶枯中的茶皂素的溶血特性及对动物酶系统的抑制,破坏鱼鳃,让鱼缺氧而死。
一般人吃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孕妇就得多注意一下了。
死掉的鱼在这种高温天气不宜存放,处理不好是会臭掉的,这也是那个中年汉子没有捞很多就走的原因。
想要让鱼存放的时间久,要么用盐腌,要么用烟熏,费时又费力,万一没处理好,坏了,不就白费工夫了吗。
林巧云也嫌做熏鱼或者腌鱼麻烦,决定今晚就将鱼做了!
巴掌大小的鲫鱼用来炖汤,用葱姜腌制去腥后,先用油煎一下鱼两面,再倒入开水,大火炖,等炖到汤发白在小火慢炖,出锅时只用盐调味,撒上葱花香菜,味道别提有多鲜了!
一出锅,林巧云就没忍住先喝了一碗。
口感清爽鲜美,因为是生活在流动的河水中,鱼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河水的水质干净,炖出来鱼汤也就没有一点养殖鱼的土腥味。
把鲫鱼挑出来后,剩下的半篓子鱼大部分都是桃花鱼了,个头只有成人手指长短,林巧云也懒得费劲将鱼分拣出来。
干脆一块儿处理了,裹上淀粉做成干炸小鱼。
和炖出来的鱼不一样,干炸的小鱼除了有鱼肉的鲜美,还多了一分油香,再撒上点辣椒粉,吃上一根就停不下来了。
林巧云嘴里嚼着一根小鱼,顺手给小童嘴里也塞上一根,然后又炒了个青菜解腻。
用托盘端着饭菜给谢肇和谢婶子送去。
走在路上,林巧云久违的在这个点儿闻到了村里的饭香和烟火气。
自从村里开使用大食堂之后,就将一日三餐改为了一日两餐。
和古时候差不多,早上是九点,下午四点吃,中午不吃。
整个村子估计只有她还在吃三餐,林巧云有些感慨。
她从来没想过,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有朝一日会亲眼看到有人为了节约粮食,一天只吃两顿饭。
感觉手里的饭菜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等到了谢家,谢肇已经在门口等她了,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看。
林巧云还以为他是等急了,赶紧出言解释自己今天送饭送晚的原因,“不好意思哈,你们等很久了吧?”
“晚上村里捞药鱼,我也跟着去了,耽误了时间。”
谢肇神情严肃,示意林巧云先进院子,然后反手将院门关起来。
“你最近先不要过来送饭了。”
林巧云:“怎么了?”
她知道谢肇不会是因为她送晚了一次饭就生气的人,他这么说一定有其他原因。
谢肇:“我刚刚在外面等你的时候,发现有人跟着你。”
“啊?”林巧云吓了一跳,一想到刚刚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啊?”
谢肇摇摇头:“没看清,身形看着像是个女人。”
林巧云实在没忍住内心的疑惑,“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谢肇指了指她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饭菜,认真道:“在饥饿的时候,你手里端着的这些堪比黄金。”
“你今天能平安走到这里,只能说明那个人现在还不够饥饿。”
林巧云默然。
这是她没想到的,她从来没觉得端着一盘饭菜会被人盯上。
谢肇又接着道:“往后的形势只会越来越糟糕。”
“那怎么办?”
送饭自己危险,不送饭谢家娘俩就得饿着。
谢肇思索片刻,“要不你往后来这边做饭?我们一起吃,吃完饭你再回去?”
不端着饭菜就降低了她走在路上的风险。
只是会比较麻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