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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梦境

    不知是不是心理消耗过大,祁绎再怎么想睁着眼,还是支棱不起来,不过一刻钟就睡下了。秋嘉年在他要睡过去前给孙泽成发了消息,取来衣服给他穿上了。孙泽成在门口瞎晃了一阵,才将这衣服递进来,神情肃穆地对着祁绎,像是升旗台敬礼似地站得笔直,标准鞠躬九十度喊了声“对不起”。祁绎瞌睡虫都被吓跑,有些尴尬地摇了摇手。

    好在秋嘉年刚刚温声细气地,把人哄了半小时哄好了,不然这时候能不能对罪魁祸首和颜悦色,倒还另说。

    祁绎刚刚将他留下,大概是不乐意他去找于迎芝,秋嘉年向来做事分个轻重缓急,如果要给祁绎这事标个度,他大概能上个大红。放在旁人那里秋嘉年大概不会深究,凡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定是哪时候带过来的阴影,属于人与人社交距离中的私人空间。但是祁绎不一样,秋嘉年想挖掘当初的真相,那必定是整个真相,不了解祁绎,那往后那件事重演也是掐头去尾地看,说不定他这次重生就是白来了。

    再者他虽然是个外人,却是最接近发病的祁绎的,尚且能看出其中的严重性来,秋嘉年想象不出他是怎么藏着这么大一个创口,日日装一个正常人的。

    祁绎埋在被子里,露出还有些苍白的脸,习惯微勾的嘴角绷直了,连带着笑窝都淡了不少。睫毛长得就像蝴蝶翅膀,估计是做了个梦,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也不是个好梦,额角在冒着汗,呼吸愈发急促了。秋嘉年将找于迎芝的事先放了放,手放在他脑门上,不知掺杂了几分私心,将那软发揉了揉。梦里穷凶极恶的阴影怪物突然变成了一只小触角,祁绎的紧张松懈下来,呼吸也转为平顺了。

    看他睡好,秋嘉年站了起来,也才发现自己被揪着外套,仿佛是怕睡梦里松开了,祁绎便侧身压住了衣角。秋嘉年不得法,只得将外套脱下反盖在祁绎身上,给窗帘留了一条透光的缝,转头去找于迎芝了。

    于迎芝就等在门外,她刚刚想进去看看祁绎,但是祁绎让秋嘉年转达了他需要休息一下的消息,除了送外套的孙泽成之外,没有人再去打扰。她见秋嘉年出来,也不等他提醒,安静地走到一个角落里,确保声音传不到客房才开口:“他还好吗?”

    秋嘉年点了点头:“还行,睡下了,看刚刚的状况,我还以为需要镇定药物。”他没有夸大其词,刚刚祁绎显然是恐惧过了头,颤抖得腿部肌肉都有些痉挛,怎么哄都回不了神,他已经按开了通话键,打算打给120了。

    于迎芝看着秋嘉年,可能是因为自身长相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的气质在俊朗之外还有些凶戾,如果绷着脸的话就像是在猎食的野兽,所以在平时嘴角始终噙着笑,再加上秋嘉年本身性情温和,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但是这一次他也受了惊,脸上万年不变的面具裂出缝来,被笑抬举上去的阴云就全部沉坠下来,看着不像混混,倒像是更不好惹的人。

    于迎芝想秋嘉年真该拿面镜子照照自己,这种情态他应该也没意识到,焦躁里透着烦闷,平时的游刃有余全作不见,因为想掩盖这种情绪的不稳定性,而下意识对外释放出威慑的意味。单单说因为参与恶作剧而后悔,又不像,说别有目的,也有些过了。

    于迎芝怔了一下,她终归心思细腻,想得比较多,却也没说出口,只是将她所了解的祁绎的过往告诉了有些迫切的秋嘉年。

    “他……”于迎芝本想问祁绎一直没有告诉秋嘉年吗,但又想到这种经历不是人人都能说出口的,欲言又止了片刻,“怕黑的话我并不了解,大概是他爸用了什么别的方法。小学的话他爸是我们班上的数学老师,脾气很不好,那时候不准老师用教鞭,就变成了罚站,或者关楼梯角的地下室,一般学生过一节课也就出来了,祁绎的话应该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

    秋嘉年知道于迎芝的潜在意思,在学校内不能用教鞭,不代表家里面不能用鞭子,学校内只用关一节课,不代表家里面只用关一节课。还是在学校里面,他爸就能够这样钻空子,在家里面对待自己的儿子,定然是更变本加厉。

    秋嘉年只知道祁绎是梗着脖子的小天鹅,没有想过天鹅维持这样的表象会有多辛苦。

    于迎芝也知道祁绎现在有些排斥自己的靠近,不只因为她曾经抛下了他,还因为于迎芝应当是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祁绎现在显然不希望任何人再提及过去的那些事,他身上已经有太多陈旧的疮疤,一片连着一片,揭开一块就是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秋嘉年也明白,祁绎实在不想让他知道,想继续骄傲地保留他的体面。他已经熟练地扮演好了每一个角色,老师面前的乖学生,同学眼里的好模范,至于朋友这个角色,他还在秋嘉年和薛凌身上努力学习。祁绎就这样给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显得正常。

    但是这样不会让自己在密不透风的包裹里喘不过气来吗?

    “如果你当他是朋友的话……”于迎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有些遗憾,“就好好对他吧。”似乎觉得这个的定义过于宽泛,对于朋友来说,她的语气太深了,颇有些为难秋嘉年的意思,所以她还是保守地设了一个底线,“至少别让他再遭遇这样的事了。”

    如果单单是朋友的话,定然没法事事顾及周全,她也没有立场指责祁绎的父母没有尽到好父母的责任,毕竟祁绎现在确实很优秀,但是今日遇到的事情,又让她有些不安,就像这层完美的壳子底下埋着一枚定时炸弹。她现在只能拜托和祁绎走得近一些的秋嘉年在平时多多照顾。

    秋嘉年靠着墙,想的却是上辈子的祁绎,已经远去的记忆被主人重新挖掘,他想着祁绎在进门的时候紧紧揪着他的衣角,想着祁绎一直宿醉在酒吧,是不是在害怕回去什么地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葬礼那天,祁绎的脸毫无血色,躺在那里,像一个静默的诅咒。

    他的心没来由颤了一瞬。

    “我会的。”秋嘉年罕见地有些发怔,只是看着于迎芝又重复了一遍,“我会的。”

    于迎芝看他像是许诺的架势,微微愣了一下,秋嘉年已经转身回祁绎那个房间了。

    好在睡着的祁绎脸上有些血色,搂着被子,发出轻浅的呼吸。秋嘉年索性在床边趴着一起休息,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有些害怕,又从被子那边拉出了祁绎的手,看着他被扒拉得梦里发出几声轻哼,就是这只手方才冒着冷汗,紧紧将他扣住,像小猫一样不安地抓挠。

    于是秋嘉年也反将祁绎的手扣住了。在扣住的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在害怕什么,他怕一放手,祁绎就又从客房里消失不见了,或者又孤零零地躺在一个黑木棺材里,周围洒着零碎的小白花。

    他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他只是感到害怕,这甚至不是悲伤,而是站在悬崖边缘的惶惑。

    秋嘉年闷头睡过去,迷迷糊糊感觉身前有动静,他揉着眼睛起来,发现祁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支着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手指扣紧了一瞬,看清秋嘉年的时候才缓缓松开。

    在这样的环境里,本应该什么都看不清,但不知为何秋嘉年看清了,连祁绎低垂着头时翕动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湿漉漉的杏眼微微垂着,像是将全身的气劲卸了,只留一个带着些许酒气的躯壳。他于是便自己明白了,面前的不是十六岁的祁绎,而是那天醉在他客房的祁绎。秋嘉年激动起来,握着面前的祁绎的手想说些什么,但是祁绎的眼神看上去很悲伤。

    他好像说了些琐碎的话,有些秋嘉年听不清。

    “……对不起……牵连……回来……”长大后的祁绎低着头不敢看他,就像他们在进行那场可有可无的对话时那样,他全身的骄傲被蚕食得一干二净,连说话都没有底气地带着颤音。秋嘉年努力地仰头想看清他,想看着祁绎的眼睛,但是祁绎用了劲,交握的手开始挣脱,手上的凤眼菩提发烫,秋嘉年感觉身体的桎梏被打破了一点,他的手却变得灵活起来,牢牢地抓住了祁绎的手。

    祁绎似乎笑了一声,笑得要哭不哭,最后这一声,秋嘉年倒是听得清楚:“果然是梦啊。”

    好像是经年而来的叹息。

    秋嘉年挣扎着,他想将面前的祁绎搂在怀里,他的手太冰冷了,冷到让他觉得害怕,耳边却传来一声遥远的呼声。

    长大的祁绎也听见了,他朝着远处望,有些感慨地看着秋嘉年:“你该回去了……”

    秋嘉年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祁绎,他们的手牢牢扣在一起,但是其中一只在渐渐暗淡,他想抓住,但是最终手下的一切变成虚无。

    “回到你的地方去。”祁绎就这样对上了他的眼睛,眼神灰暗得有如裂谷,语气却像清澈的溪流。他看上去很疲惫,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唯独在劝秋嘉年的时候,才努力地支起一些温度来。

    千帆阅遍的祁绎带着他的满身伤痕,另一只手里还捏着那个小小的创口贴,就这样看着秋嘉年被撕扯着向那片呼声飘去,唯独在这最后时刻带着勇气抬起头来,直视了他的眼睛。

    就像在告别。

    秋嘉年猛地睁眼,对上了祁绎的眼睛。那是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浅淡的黑,眼瞳周边一圈淡淡的光,像是阳光映在玻璃上的弧圈。眼里含着惊讶,喜悦和希冀,是花团锦簇的热闹。

    和长大后的祁绎全然不一样。

    这个小祁绎有委屈就会说,他指着他们紧紧交握的手:“秋嘉年,你把我抓疼了。”

    秋嘉年赶紧松开手,发现祁绎的虎口处和指关节都被握得发红,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确定自己前几天剪了指甲,不至于掐出坑来,又在发红的位置揉了揉:“好一点了吗,抱歉,做了个噩梦。”

    祁绎摇了摇头,疑惑地皱眉:“什么噩梦,能把你吓哭?”

    秋嘉年的质疑脱口而出:“……我哭了?”他的手在眼角擦了擦,发现有一道湿痕,不对,秋嘉年想反驳,他和长大后的祁绎在一个梦里,这是因为他感受到了祁绎的悲伤,所以他在哭,是因为梦里的祁绎也在哭。只不过是那种面对着他的时候憋在眼角,死活不让眼泪落下的哭。

    但是梦结束了,失去了梦里主角的控制,泪水背叛了他的想法,积蓄已久的心事,就这么落下了。

    “放心吧秋嘉年,我不会告诉别人,说你做噩梦吓哭了的。”祁绎有样学样,将他眼周的眼泪擦干了,大概是觉得之前在秋嘉年面前失态了,这次扳回一局,带着些许得意轻哄,“毕竟这可太丢人了不是?”

    秋嘉年抽了抽鼻子,干脆埋头在臂弯里,心口不一地说:“这有什么丢人的,想哭就哭。”

    祁绎看他这蜗牛样,也没有戳穿,虽然是被秋嘉年抓醒的,他自觉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刚刚摸黑的记忆也不大清楚,他倒也不在意,反正这么多次,他也是这么囫囵过来的。仿佛全无阴影似的,祁绎跳下床:“现在多少点了?”

    秋嘉年抬手看看手表,估摸着好些人已经离开了:“晚上七点。”

    祁绎的脸色瞬间白了,他匆忙地穿鞋,想打开门狂奔下楼,秋嘉年知道他是为什么,伸手拦住了祁绎:“发短信给爸妈,就说补习班停电,课推到第二天,你就近在薛凌家住。”

    祁绎还是挣扎:“不行的秋嘉年,你不了解我爸妈……”

    “告诉他们我做恶作剧的事。”秋嘉年脑子飞速旋转着出主意,祁绎来之前说过他告诉爸妈六点回,现在已经七点了,如果没有理由,也逃不了一顿骂,他不顾着自己的形象了,“我这边也让我妈发短信说对不住。”

    秋鸣桐毕竟是个大人,说话更有可信度,祁绎犹豫了一下,或许是真的不想回家白挨一顿骂,还是拿着手机发了短信,秋嘉年也托秋鸣桐,她倒也大方,不仅发了短信,还转账给他,让秋嘉年买些好的招待同学。祁绎那边,没过多久祁母就回了,严肃地让他关注学业,并列出了关于地理的几项任务。秋嘉年扫了一眼:“那今晚在这里住下吧,我和薛凌说一下。”

    薛凌自然是无可无不可,祁绎抬头看了一眼表,到书房从书包里掏出地理课本开始预习。秋嘉年跟在一旁学了一会,见祁绎和薛凌还在认真学,自己坐到一楼客厅去和孙泽成连线上分了。

    那边孙泽成的信息直接在游戏聊天窗口弹出来了,人名他都用了简写来代指:“qy还好吗?”

    秋嘉年在这边给他辅助,回了一句:“还行,缓过来了,在xl家。”

    孙泽成估计是真愧疚,真把自己当做孙子:“跟qy说一声,要买什么资料尽管说,放假了我也给送。”

    秋嘉年手指一顿,回道:“不用了,我来吧,你心意到了就行。”

    那边孙泽成又发了几个问号,有队友回了一句:“打游戏就不能好好打,别聊女神了,操!”

    秋嘉年看得一愣,往上滑了一下,确实有些像两个痴汉舔女神的故事,还是有正宫的女神,秋嘉年也笑着骂了声操,就听见祁绎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秋嘉年,不要说脏话。”

    秋嘉年抬头,看祁绎已经收拾好了包,打算拎去客房。薛凌也跟在后面出来,他推了推眼镜:“我收拾好了另一间,秋嘉年住在那里吧,就在祁绎隔壁,晚上有事好照应。”

    主卧的距离相对来说有些远了,薛凌这么考虑也是有原因的,祁绎下午呆在那个客房,不打算再麻烦他收拾出一间来,他也是才知道祁绎怕黑,也觉得晚上难免顾及不到,索性让秋嘉年看着了。在问到要不干脆将就一间房的时候,祁绎又红着脸挥手,说怕秋嘉年晚上睡不舒服。

    薛凌在心底自动排了个序,在祁绎那里大概是怕秋嘉年晚上睡不舒服大于怕他收拾房间麻烦。

    薛凌没在意,面无表情地收拾好了,又面无表情地招手让秋嘉年上来,秋嘉年有些奇怪,觉得那姿势越看越像在逗狗。

    但他还是决定给薛凌百分之二百的信任。祁绎下午浸过水,算是洗了澡,秋嘉年没带换洗的衣服,在淋浴后借了薛凌一条没拆封的平角裤穿,就是尺码不对,裤脚有些磨腿。秋嘉年没套上外衣,单单留了条平角裤就钻进了被子里。路过的时候去祁绎那里看了一眼,发现薛凌还留了一盏小夜灯。

    祁绎在那边收拾东西,秋嘉年也没打扰,钻进被子就合了眼。

    大概没过多久,门被打开了。他已经有些朦胧地要睡过去,又被这动静惊得一个精神,祁绎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还醒着吗,秋嘉年。”

    秋嘉年揣度了一下这音量,有些想笑:“怀民亦未寝。”

    祁绎知道自己吵醒了秋嘉年,当下咬了咬唇,又转身:“那我回去了。”

    秋嘉年想掀被子,但是空调已经开了,走出去又有些冷,他看着祁绎穿着长袖长裤,便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觉得丢人,祁绎在原地晃了晃才开口:“不习惯,有点认床,还很黑。”

    他的话很简短,但是意思秋嘉年懂了,他刚想掀开被子给祁绎留个空,又想着自己全身上下只留了一条有些紧的平角裤,当下有些期期艾艾地说:“要不……你把你那儿的被子挪过来,我们睡一床。”

    祁绎也是睁着眼睛许久没睡着,听秋嘉年这么说,就当他同意了,边走进去带上了门:“不用这么麻烦,那被子又厚又沉,拖地了还要薛凌这边清理。”他一贯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拉开被子的时候还顿了一下,秋嘉年半梦半醒之间拽不住,下一秒祁绎已经钻进怀里来了。

    祁绎僵了一下,隔着薄薄一层衣料,后面就是滚烫的身躯。他抬眼看了看空调度数:“秋嘉年,秋天,空调二十一度,羽绒被,裸睡?”

    秋嘉年打了个哈欠,听着祁绎跟念教科书似的声音,困意又上来了,想着两个男人也没必要穷讲究,只是往里面退了退,给祁绎留了空间,顺带简短地解释了几句:“习惯了低温,衣服上灰尘多,不想带上床。”他拍了拍祁绎的肩膀,打开了床头的小灯,“行了,睡吧。”

    这样祁绎倒是更睡不着了,秋嘉年就是个热源,浑身火炉似的,暖意从床那头源源不断地涌来。他眯了一会,秋嘉年似乎想起来什么,闷闷笑了声:“女神,孙泽成说要给你送资料,我把任务给抢过来了,假期有需要的话说一声。”

    祁绎不懂秋嘉年为什么要叫他女神,但是看他已经困得脑子不太清醒,也只是应了声,又补充道:“让孙泽成不要太愧疚了,是我的问题。”

    那边半天没声,祁绎以为他终于睡着了,肩膀却被手轻轻拍着:“不是你的问题。”哄的人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语气坚定,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怎么会是你的问题呢?不是你的问题。”

    祁绎鼻子有些酸,控制着声调:“你什么都不懂,秋嘉年。”

    这回暖炉凑了过来,单听到了最后这一声,思路时断时续的,还以为祁绎是怕黑在叫他,便轻轻拍着他的背:“不用怕,不用怕,我在这儿……”

    祁绎转了头,看秋嘉年眼睛已经半睁半闭,小心地拱进了他怀里。秋嘉年则是顺手将祁绎搂过去,当成抱枕似的,沉进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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