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姐不理解，是她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她们甚至向公司申请了一笔专门给新人的租房补贴，算下来，新人每个月只要交水电费就可以。这么好的条件，王冰雁完全不能理解。以前她找工作的时候，这么好的条件都挤破头去竞争。
现在的人怎么了？
“我要回老家，我家里人不允许我离得这么远。”最先提出离职的女生，叫莎莎。
“离家远不是很好吗？”冰姐劝解，“像我老家东北的，良美也是——”看了一眼良美：“——北方的。”
“我们离家这么远，照旧生活的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良美也很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如果你确定了，回家工作就是你想要的。我们不会拦着你。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我们招你们过来事怀着满满的诚意。你自己思考一下吧。”
莎莎默不作声，沉默了一分钟。叹了一口气：“留在这里，回家。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家是爸妈的意思，想让我回去考公。我自己也想不清楚。现在环境这么差，大家都说能活着就好。我大概也是，进体制至少能让我活着。”
“只要想活着，只要认真工作。大家都可以好好活着。”冰姐力争。
“工作，工作，不过是给公司当牛做马。”莎莎极其不耐烦，“你们习惯了当牛马，我还不想当呢！烦死了！”
冰姐和良美彻底无话可说。
莎莎的手续办得很快，中午谈话，下午就办好。五点半下班时，莎莎走出公司门，与他们彻底没关系。
相对于老员工，新人自己会成一个团体。一旦破口，水就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过了两天，又一个女生和男生走了，是一对情侣。
现在只剩下两个新人，男生小韩和一个不爱说话的短发女生小墨。
“怎么会招一对情侣？”冰姐十分泄气。
“那个女生是人事部招来的吧，我给HR的名单中没有她。”良美可不背这黑锅。
“现在好了，新人走了一大半。还要重新招人。”冰姐生气地摔东西。
现在是上午时刻，办公室该出去的人都出去了，没人说话，显得声音更响亮。
冰姐懊恼地捂脸，也不摔了：“怎么跟肖经理解释？还不到一个月，人就走了一大半。她会以为是我们的问题。”
“肖经理应该不会说什么，”良美思索，“现在的人想法变了。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冰姐灵光一闪，一条妙计产生：“是了，就说是新人自己的问题。你看，我们谈话的时候那些人说的都差不多。就这样定了，到时候肖经理若问你，你给我打点掩护。”
借口有了，冰姐马上起身去找肖经理汇报。
“姐。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小韩从检测室出来，穿着实验服。
突然被人叫姐，良美很不习惯。很多年没见亲弟弟，姐这个称呼都陌生了。
先解答了小韩的问题。良美很委婉地说：“我是比你大，但……”
停顿的时候，良美突然意识到她又变了。什么时候她说话这么吞吞吐吐了。
“叫我良美就好。”
小韩被她风云突变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
迟疑地叫出：“良美……姐？”
良美惊了。又不想继续纠缠，随便挥挥手：“随便，你爱怎么叫都可以。”
从此以后，良美在小韩和小墨口中，就成了‘姐’。
为了留着仅存的两人，良美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们俩。一点重活不敢让他们干。
“呜呼！他们成了你的宝贝疙瘩。”陈景酸酸地吃葡萄。
“是的。”良美不否认。
“我看你对那个小韩，好的不得了。去车间端个油，你还亲自替他拿。”旧事重提，陈景说起几天前在车间碰到她的事。
“只是碰巧。”良美解释，“小韩还在做实验，我去吃包子，顺便帮他拿回来。又不费什么事。”
“你对他太好了，要超过我了。”陈景不满地控诉。
“怎么会？”良美不相信她说的。
陈景气得直接站起来一一细说，时不时加上手机的照片：“证据十足！”
“是你想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良美尝试找出反驳的证据，“——他有女朋友，你不要瞎想。”
“已经分手了。”陈景放下手机，闷声十足。
“欸！我怎么不知道，他都没告诉我。”良美惊讶，随后又独自生闷气：“干嘛告诉你不告诉我？”
“这是人家私事。”陈景说。
“我知道。”
“没必要告诉你。”
“我说我知道了！”良美独自趴在沙发上生闷气。
陈景拿起葡萄盘子，放到水槽，洗净放起来。
看着良美还在生气。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良美跟俩新人形影不离，每天的中午饭也带着他俩。搞得陈景只能坐在边上，离良美好远。她很有意见地戳戳米饭。
一日，陈景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对面的检测室吵闹起来。
“要先消毒！”
“医药箱在哪里？”
“办公室啊，快来？”是冰姐。
一群人，从检验室的门挤进去。
她右边顿时热闹起来，人声叽叽喳喳。忍不住好奇，陈景挪到中间的门。
小□□在给良美上药。
不！准确来说是消毒。棉签沾了紫色的药水，在良美的手背上滚一圈，药水流进指缝间。
“怎么了？”陈景大步跨上前，焦急地问。
“没事。”良美故作轻松地说，“做实验，不小心被桌角刮伤手背。没到肉，只破了点皮而已。”
“什么！”消毒的小韩皱紧眉头，“刚刚你上手都是血，把我吓坏了。”
陈景去细看，手指上干涸的血迹，清晰可见，凝结到指甲上，残留两条细红丝。
“姐，下一周的活不用你干。我都包了。”小韩豪气地说。
“真的吗？”
“真的。”
小韩从医药箱中取出一个创口贴。
“我来。”陈景试图接过去。
小韩看了陈景一眼，没有给她。
“不用景姐，我来就好。”小韩撕开创口贴，扯住两端。
“我来！”陈景暗中与小韩较劲。
“不用，不用。我来。”小韩笑着，就要贴上去。
陈景突然抓住他的手，脸上堆起假笑：“我说我来。”
良美赶紧出来阻止：“贴上就好，快！”
伸着手背，递给小韩，催促他快贴。小韩表示承让了，轻轻将贴上去。
陈景的脸都绿了。
贴好后，良美交代小韩去将那批样品做了。回身去找陈景，发现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了？
良美悄悄在手机上问她。
——回来你就不在了。
过了好一会，陈景才发来信息。
——没事，你不需要我，我就走了。
良美瞅瞅四周，冰姐还在工位。左边的销售部有陈景和另一个人。
拿起水杯，良美喝了两口，装模作样地起身去接水。回来时，过了中间的门，从后面绕过去。陈景的电脑屏幕一直停在一页。
“你需要我，所以我过来了。”
良美悄悄靠近，在她耳边轻声耳语。
陈景反应过来，看着她，满脸不高兴。
“怎么了？”良美不安地留意四周。
“为什么不让我给你贴？”
“这太明显了！”良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弯着腰对她说：“本来一下就贴好，还特意换人。”
陈景拉过她的手，看手背。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唯独肉色的创口贴边缘，被然后的布料，隐藏在底层。
“会留疤的。”
“没事的，一点小伤。”良美说，“上学的时候，肘上的肉都掀出来了。”
“在哪里？”陈景问得急切。她怎么没发现。
隔着衣服，良美比划大概位置。
陈景要卷起她的衣服看。
“干嘛。”良美赶忙阻止，顺便看了一下四周，“我走了。”
都不给我看！陈景不开心。
对于良美的那个小徒弟，小韩。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讨厌！
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
“良美姐人真好！要是我上学时能遇到像良美姐这样的老师就好了！”小韩一脸崇拜说出这句话，他怎么敢。
想起来，陈景就胃痛。
“景姐与良美姐在大学关系就很好吧？毕业还能进同一家公司，成为同事，好羡慕。”小韩继续往她心窝上通刀。
谁能把这个死绿茶拉出去，碎尸万段！手中的筷子快要被折断。
良美回去了，陈景手机发消息问。
——我们什么时候去岛上？
过了很久，久到她差点坐不住，良美才回复。
——五一假期。
——什么都在假期完成，我们不是办公室恋人，而是假期恋人。
——假期恋人，这很好，惬意又悠闲。
不好！陈景狠狠地去敲打键盘。一年才多少假期！她竟然还说很好！很好个老天爷！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引起侯主管的注意。
“小景！你过来一下。”侯主管叫她。
“欸。”陈景放下愤怒，迅速调整好心态，走到侯主管旁边。
“隔壁市有一个我们一直合作的连锁店，忽然要撤销我们的专柜。你去沟通一下。”侯主管将资料发给陈景。
“好的。”
“还有——”侯主管说，“五一之前呢，我想你去外地出个差，不长，三四天左右。有问题吗？”
MD，你这么问，那我只能回复：“没问题，那我回去看资料了。主管。”
“好的，去吧。”侯主管摆摆手。
回到工位，陈景差点要死气。
五一她还想出去旅游呢，派她出差。她很想用键盘，在侯主管的脑袋砸出满头坑。
第二天，陈景坐车去隔壁市，准备当天来回。
搞定了连锁店的那个秃头经理，带回来一份新的三年合同。陈景美滋滋，坐车回公司。下周就要放假了，出差行程是明天出发。今天晚上需要将合同放在公司。
随便打开朋友圈。
检验室的众人刚发的朋友圈。
‘今天聚餐了，好开心！’
‘这是我们部门的全部战友，以后请多多指教！’
点开小图，良美被挤在中间，和小韩——靠得也太近了！
陈景猛地向前坐直身体，头磕到前面的司机。
“怎么了？靓女？”司机大叔问。
“没事，没事。”陈景慢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