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良美弱弱地说。
众人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没事呢?你看你,一整个上午,无精打采,脸色难看的要死。”冰姐担心地说。担心是真的,一方面这么多年的同事了,另一方面这个时候良美不能走。
良美要有个三长两短,相当于她得了一场重病,要她半条命。
“哎呀!我没事。”良美丢开她伸过来的手,不耐烦地说。
众人又紧张起来,吃饭的速度都放慢下来,生怕吵到两人,战火引到自个身上。
冰姐尴尬地半举着手,才明白众人的态度。良美也很烦躁,说了句:“我没事,只是有点烦心事。让我静一静。”
也不继续吃饭,盘子里剩了半盘子的饭菜,一股脑倒进垃圾桶。
啊!
一个不注意,筷子和勺子也倒进去了。
赶紧捡起来,冲洗干净。拿着独自走回办公室。
筷子,勺子,发带,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所以都是假的吗?想到昨晚陈景说的话,鼻头一酸,差点要哭出来。
什么嘛?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她打过去的电话,陈景一个也不接。发过去的短信,陈景一个也不回。
以为她就是好欺负的嘛?
不用多久,很快,她就会忘掉她。
下午,良美还在为陈景迟迟不回她消息在生气。
“良美……”小墨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要不是现在没别人,她是真不想招惹她:“……姐,那个,能教我怎么查监控吗?”
收敛心神,良美坐到万哥工位,点开监控软件,随便选了昨天,慢慢给小墨讲解。
时间线拉到某一时刻,两人从办公室探出头,鬼鬼祟祟的张望。
“这是你说有鬼的时候。”小墨笑,立马说:“往前拉拉,看到底是人是鬼。”
向前拉了十几秒,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哇!”小墨惊呼。
再往前拉,看得更清楚了。
“什么嘛?是个人。”虚惊一场,小墨放下心来。
良美一动不动,她认出来,那个人影是陈景。
那个时候,陈景在外面听到了。
良美心神不宁,抓住小墨,急切地问:“我们昨天说了什么?那个时候。”
“什么时候?”小墨不解。
“陈景在外面的时候。”
“我问你喜不喜欢小韩。”
对了!就是这个。眼神一亮,发现盲点,急忙又问:“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你说,小韩是你喜欢的那款长相。但还是喜欢陈景那款。”
什么嘛?一个误会。良美如打了一场战争,虚脱地躺在椅子上。
看见小墨,让出位置。良美趴回到自己工位。
想了很久,给陈景发了一条信息。
——回来后和我谈谈吧。不管是真的,假的,从我生命中路过的一切,我都认。
发完之后,良美有一种感觉,现在适合抽一只烟。烟雾缭绕,在眼前静静燃烧的那种,可惜她从没学过抽烟。
男人,女人,在相同的境遇中,期待同一种朦胧,那有什么区别。
无烟可抽,她还是沉寂了许久。想象着,从心底捻起一方轻薄的纸,捏起一点烟丝,卷好,从无名处借来一点幽蓝火,袅袅的烟雾从身体里面,慢慢上升,一丝丝一团团的白色烟雾从她眼前飘过。
晚上,陈景终于回信息。
——好。
良美又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大概要五一当天’她回复。
——好吧,我等你。
假期当晚,良美从公司回到住处。
久违的一个人,很安静。她闭上眼,享受片刻宁静。没有人,没有吵闹,没有欲望,没有工作,一切都没有。
正疗愈身心,手机响起。
不情愿地拿起手机,是母亲。
母亲有多久没联系她了?上次她打过去,匆匆被挂断,气得她也好久没联系。
接通。
“喂。”
“喂,良美。”
“嗯。”
“工作累不累?”
“还行。习惯了。”她翻个身,折个枕头放在胸口。
“放假了,你回家吧。”母亲说。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比家人更重要?”
“就是有了。”她漫不经心的随口附和。
“弟你媳妇生了,是个女儿。”听母亲的口气,有点遗憾。
“女儿很好。”良美揪枕头上的穗子。
“好是好,再有个男孩就更好了。”
“两个孩子,弟弟的压力很大哦。”她提醒母亲。
“唔所谓,我们可以帮他养。”
从深处的胸腔,不屑地冷哼一下,良美不接话。
“回来吧,家里就我和弟你媳。”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你爸爸已经没意见了。只要你回来,我们还是一家人。”
良美愕然,这么突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年,往事回忆时,已经可以这样描述‘被逐出家门的那几年’。如果以后有时间,良美一定要给自己写本回忆录。
手机那头的母亲,已经念叨起弟弟的女儿:“粉粉的,好可爱!最喜欢她妈妈了,母女天生就有亲情在。”“父女也是。都是天生的,怎么能隔断呢?”
“天生?”良美不想关心天不天生,好困,想睡觉。
“有没有天生不存在的关系?”朦胧着双眼,随口问到。
“什么天生不存在!”母亲说,“母亲对儿女的爱,天生就存在。”
“或许也有天生就不存在的,”她试图理清思路,“既然天生有,那也天生无。”
“天生没有,你从哪里来的?”母亲一定觉得她魔怔了。
“放假你回不回来?”母亲不管她的想法。
“不会,我刚刚说过了。”
“有什么事大过家人呀?”
“有,现在有了。”良美说,困得实在不行了,她要尽快解决母亲的纠缠才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继续问,一定要得到她口中的某个日期。
“十三月三十二号。”
“没大没小!世界上有这种日子吗?”
“或许有吧,也许没有。”起身,去阳台收了衣服,困倦中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搪塞了母亲,她赶紧去洗澡。再迟一步,她要睡在浴室了。
假期第一天,她睡到中午才起。醒来便觉坏事,急忙查看手机,陈景的飞机是晚上九点。虚惊一场。但也不能继续睡,起来收拾自己。
两个小时后,自己收拾妥当,才三点钟。从这里打车去机场,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五六点出发就可以。
陈景飞机到达时间,是良美向销售部的侯主管打听的。
现在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她无所事事,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看手机,打发时间。
昨天,房间前一天,本来是很忙的。艳姐突然上班,并说以后都不会请假。
为什么?众人疑惑。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艳姐解释她婆婆的病已经治不了。
“那是什么意思?”良美问。冰姐瞪了她一眼,怪她乱问。她立刻闭嘴。
“癌症!”艳姐长舒一口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到处,治不了了。已经从医院转回到家里,安慰治疗。”
冰姐不敢置信地看着艳姐,才一年,艳姐整个人都变黑了。她家婆得病,整个家庭都病恹恹的。
“那你以后会回你老公老家吗?”冰姐赶紧问。
“还没确定,等忙完我家婆后再看吧。现在也不好确定。”艳姐说。
“安慰治疗不用在医院吗?”冰姐又问,很想知道。
“医生说在医院和在家差不多,在医院还要住院,每天有人陪护。家婆也不愿意在医院里待了。”艳姐叹了一口气,重重地。
随着艳姐的叹息,饭桌放的气氛陷入沉重中。
此时,良美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弹出一条短信。她没点开,看标题,是前两周公司的体检报告。
点开今年的体检报告,一点事没有。甚至过去好几年都有的乳腺增生,今年也消失不见了。奇怪!
点开仅存的一个异常结果,有轻微牙结石。
张开嘴,对着镜子上下打量,在下齿根部发现一点结石。楼下不远处就有牙科医院,什么时候去洗洗就行了吧。
看了一会,太阳下下方,脑袋撑得发疼。
等了一会,到五点多,她心里越来越急迫。盘算着去机场路上的时间,也许会堵车,还是早点去罢。
良美叫了车,背上一个挎包就去楼下路口等。
坐上去机场的车,她后知后觉,才去思考这个举动会不会太大胆?陈景会不会不希望看到她。为了什么呢?直接跑到机场,会让陈景困惑吧?
不行!她摇了摇头。尝试坚定自己的信念。
不能管这么多,想要第一时间说清楚,想要第一时间见到陈景,告诉她自己心中的想法。只是这样。
很傻吗?或许。但没关系,大家都有狼狈的时候,结果完美就行了。
如果不完美……
良美蹙紧眉头。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以后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悄悄将车内的音乐关掉。
欸!
“音乐为什么关掉?”良美不解。
司机诧异:“你不是不……”顺手又打开音乐。
路上果然堵车。机场附近的一条路,红得发紫。
时间已经来到八点,还有一个小时。良美焦急地看手机。
“师傅,怎么一动不动?”
“没办法啦!”司机摇头,“都是赶着去机场接客的,路上被堵死了。”
“什么时候可以走?”又问。
“不知道了,具体看情况咯。”
心急也没用,前后都是车,一片通红。等了四十多分钟,车终于开始动。
到机场出站口,已经过了九点。
良美赶紧给陈景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