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快醒醒!”
憋着气的孟琼华一下子猛坐起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顶粉色的床幔映入眼帘。
“我这是死了吗?”她的声音发虚,好像真的经历了溺死湖底的险境。
“小姐,你终于醒了,铁虞快担心死了。”
一名面容姣好的姑娘紧紧拉着孟琼华的手,眼中含着热泪。
孟琼华紧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里?她不是死了吗?
“禾叶,快来,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坐在床边的婢女侧着头喊着什么人,声音早已激动得不成样子。
另一个坐在屋中桌旁酣睡的女孩猛然惊醒,看到醒来的小姐,嘴角一撇,竟哭出了声。
“小姐,禾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她边说边大步坐到了床边,握住了孟琼瑶的另一只手。
禾叶,禾叶是谁?孟琼华的头开始剧烈的疼。
“别碰我!”她甩开二人紧握的手,身体后倾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你们是谁?”孟琼华厉声质问道。
“小姐,你可别吓我,我是禾叶啊,她是铁虞,我们俩从小伺候你长大的。”
禾叶指着自己脑袋,一脸担忧地问铁虞:“小姐她……她不会是脑子被水泡坏了吧。”
“别瞎说。”铁虞瞪了禾叶一眼:“小姐,你可算醒来了,怎么就好端端掉进外面的湖里了呢?”
地下角斗场上方是如意客栈,客栈旁就是漓湖。
她们三人此刻,正住在如意客栈里。
禾叶接着话茬:“奴原以为小姐因为颐先生死了,所以才投湖自尽。可是奴二人发现你时,你还挣扎着喊救命。”
颐先生?寻死?这都什么啊?
难不成,她孟琼华真如生前那卜卦仙所说那般“化作厉鬼也不得解脱,免不了受人召唤的邪命。”
这是,死后被人召唤来了?!
她打量着房间,果不其然,一个诡异的图案映入眼帘。
果然是有人献祭召唤我,真让那个算卦的说准了,我死也免不了被人召唤的命。
“你家小姐姓甚名谁?何处人家?有何不甘?”孟琼华垮着脸,心中不免升起无奈之情,哎,你家小姐献祭召唤我,不知是她更倒霉,还是我更倒霉。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换了个身份再活一次,那便好好帮此人解决她的诉求与因果。
“小姐,你真的又什么都忘了吗?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禾叶吸着鼻涕哭得更大声了。
“别哭了,小姐总是爱忘,与她再讲便是。”铁虞还是那么镇定,孟琼华看着她身后不凡的佩剑,觉得她倒不像个丫鬟,更像个护卫。
一贴身侍女,一专属护卫,想来,这孟家小姐的身份不简单。
“小姐,你出生于京城孟家,排行老三,琼华这名字,是孟老爷亲取的。”
孟琼华,这召唤我的人竟与我同名?
铁虞继续说着,顾不上床头前那忽明忽暗的烛火。
烛火阑珊,勾画出三人坐于床上的身影,三人一问一答的话语串起了这个孟家三小姐“孟琼华”的故事,关于此人的记忆随着铁虞的讲述如洪水一般涌入孟琼华的脑海,她开始解了这个可怜女孩的生平。
她生于京城权贵世家孟家,本该一生锦衣玉食,却因出生时天降不祥而被亲父孟德舟抛弃,母亲难产而亡。孟德舟原本是找了个乡村夫妇领养孟琼华,可奈何继母恶毒,愣是将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丢在了奴隶堆里。幸得孟三小姐被奴场管事颐先生捡走,卖到了地下奴场,生活虽困苦,但至少是保住了一条命。
在地下奴场十六年整,孟琼华与一帮奴隶长大,没人知道她的来历,旁人都叫她“孟三”。
孟琼华开始剧烈头疼,她上一世的记忆正在极速流失,而关于孟三小姐的记忆却愈发清晰。
一阵眩晕,孟琼华只觉得身上丢失了些什么,又涌入了些什么。
“小姐,是头还疼吗?”两个丫鬟扶着孟琼华绵软无力的身子。
再清醒时,孟琼华只记得自己上辈子是个杀手,而前世的种种经历已然忘却。她只记得如今的自己叫孟三,被人召唤而来,附在了这个也叫孟琼华的三小姐身上。
孟琼华神色复杂,好家伙,前世当杀手,今生做奴隶,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你二人是如何跟着我的?”
“小姐被老爷抛弃后,老爷于心不忍,你可是他的亲骨肉。老爷派奴婢来照顾你,几经打听才知道小姐在这个奴场,颐先生知道奴二人来历后才允许我们自小陪在小姐身边照料小姐。”
孟琼华已经拥有关于孟三的全部记忆,据她的记忆所知,这个颐先生就是那个捡走她的老头,他的身份是奴场管事。
“颐先生他死了,对吧。”孟琼华问。
“对,颐先生被他在奴场的仇人血狼杀了,小姐当时得知颐先生走了可是哭了好久,奴婢跟禾叶以为小姐落水是因为伤心过度想要投湖自尽。”铁虞目光灼灼,盯着孟琼华,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孟琼华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悲怆,话说这颐先生,也算是她在奴场的师傅了,朝夕相处岂能没有感情。
可她知道她不是这个孟三,她前世是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对于这一世的情感,她心中没什么波动。
可“三娘”和那推她入湖的男子,是梦吗?如果不是,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孟琼华一想到关于前世的记忆就会剧烈的头疼。
罢了还是不想了,她也不是前世的那个杀手了。
梦琼华看着面前两个眼中含泪的女孩,笑出了声,是为再生的喜悦。
可她此刻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姑娘,谁能想到她已经活了一世。
一阵风来,烛光微动,孟琼华手掌撑在床榻上,摸着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孟琼华拿起那张纸,读起了上面的字:“角斗书——孟三战血狼,腊月晦日巳时。”
“我何时要与那人角斗?”孟琼华一脸呆滞。
毕竟,血狼在孟三记忆里可不是个好惹的人。
铁虞、禾叶漏出一抹尴尬的笑:“小姐,你……是你昨日说要和人家在地下角斗场单挑,帮颐先生报仇的……”
“什么!怎么刚活过来就要□□啊!”孟琼华叹了一口气,捂着头直愣愣躺回了床上。
这就是你召唤我来的原因,替你打架么,好你个孟三。
无风,烛火却猛然熄灭。
“谁?”孟琼华惊声盯着屋外。
窗外一闪而过一道人影,只怪天色昏暗看不清,那轮廓像是个男子。
那人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留下一句让孟琼华猜不透的话——
“孟三,明日,我赌你胜。”
一夜无眠,孟琼华心中难安,总觉有事发生。
时间随着她的思绪走得飞快,转眼已经是次日巳时。
“欢迎各位来到建元城地下角斗场,老夫知道各位来自元洲各地,来我建元城只为一睹今日血狼的风采。”偌大的角斗场擂台上站着一个黑袍老人,他将双手举过头顶,声音苍劲有力,“建元不败神话血狼对战无名小卒孟三,生死擂即刻开始。”
“生死擂!”,即将上场的孟三眉头一皱,她之前跟血狼的赌约只是切磋而已,怎么忽然变成了生死擂?
铁虞和禾叶二人在看台上也是一惊,浑身如电击一般,身上冒出了许多冷汗。
“怎么是生死擂?”铁虞焦急地看着禾叶,握紧了拳头。
“昨夜说好的只是切磋,小姐尽力就好,这今天怎么就变成了生死擂。”
禾叶也快哭了,小姐自小在奴场长大,虽然武功不差,可与血狼那般凶悍之人以命肉搏,也是九死一生。她恨不得现在跳下看台催促小姐快跑。
孟琼华嗤笑,她明白,血狼这次是铁了心要治她于死地。
她朝着铁虞二人方向摆摆手,安抚二人。
生死擂,谁生谁死还不一定,毕竟,孟琼华前世记忆虽然忘却,可是关于杀手的记忆尚在。
再不济,还有她那天赋异禀的神瞳术。
昨夜孟琼华已经在铁虞、禾叶二人身上试验过,虽然这具身体并非属于她,可属于杀手孟琼华的神通仍在,不过并没有那么强大。
对付血狼这般粗莽之人,那也足够了。
“孟三,一个没听过的名字罢了,血狼胜已成定局。”
角斗场石砌屋—三楼雅间内,一男子眸色深沉,正靠在巨大的窗边向下观望,略略俯身,整个角斗场便一览无余。
他怀里抱着一枚暖壶,转过身来,靠在一侧的石壁上,对那坐在石桌旁的另一男子谈笑:“山衔,你可是买了血狼胜?买了多少?”
坐着那人眉眼修长疏朗,一身白色素衣镶着莲花纹样的金丝,乌黑长发被嵌玉发冠高高竖起,猛一看,倒像是一个清雅无欲的剑阁修士。那顶白狐裘披在肩上又增了几分贵气,想来这人必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山衔只是坐在那里低头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冒着热气的瓷杯,一下,两下……
“公子山衔,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告诉我你押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孟三啊。”
“是。”山衔丝毫没有否认。
那站着的男子终于慌了,他立刻挺直了身子,走到公子山衔身边坐下,面露难色:“不是吧,就因为你的死对头押的血狼,你就非要跟他对着干买了孟三胜。你要知道,如果那个孟三输了,我们会亏一大银两!”
“别急,四皇子,好戏才刚刚开始。”公子山衔优哉游哉将热茶端起,细细地品了一口,眉眼舒展开来,倒是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样子。
四皇子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都说了在外面别叫我四皇子,多生分!叫我荆北衡。”
公子山衔只是笑着,并没理会他。
二人向下看去,角斗场内,宾客满座,人生鼎沸。
孟琼华心神一定,故作女儿家模样,眼中噙着泪水,面露惧色上了台。
血狼果是个精壮的男子,透过擂台洞口,只能堪堪看全他的整个身子。
他一身壮硕肌肉,身披狼皮做成的暖衣,脖间挂着一圈狼牙。据传,那都是他在西域极寒之地猎杀数只雪狼的牙齿串成的项链。
观赛众人大多都是因血狼之名而来,故而他登场时,场地内喊声四起,欢呼声震耳欲聋。
可欢呼声就在刹那之间寂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众人在看到孟琼华的那一瞬间都惊呼起来。
“这孟三,怎么是个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