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桓。姜之桓。
这是个总是紧随季喻之后出现的名字。
自姜之桓出道,凡是季喻在的场合,都会有人提到她。同样,姜之桓出现的地方,也总有季喻的事情。即使她们互相不熟悉不了解,在众人口中,她们一直相提并论。
季喻刚开始很急迫。这个人耀眼得她无法忽视。总会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去追随,去低下头臣服。
姜之桓确实在某一个瞬间,眉眼像她,但她们本人很清楚,她们截然不同。
姜之桓身上总有种蓬勃的生气。在望向季喻的时候,野心和渴望从不遮掩。季喻很喜欢她的那种眼神,但又隐秘地不愿意只被这样看着。
而她在喝下奶茶,毫不知情地过敏,去医院检查后,看人匆忙赶来道歉的样子,终于明白莫名的心绪因何而起。
她那时坐在单人病房里等待结果上,手上摊开一本随便拿的杂志,侧目观察匆忙赶来的姜之桓,又掩饰着,轻飘飘地看过她拧紧的眉头,关切的双眸,以及,没来得及扣上的第二颗扣子。
一切伴随焦急的来者清晰一瞬,却又立刻变得朦胧。
她开始感到说不出的烦躁。看到姜之桓就想皱眉,姜之桓挪近距离就如坐针毡,从内到外的不适。
姜之桓会在她生理期递来红糖水,说,季老师要是还难受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吧。会举着剧本到她面前,圆润浅白的月牙儿指着台词,说,季老师能不能和我对一下这里的戏?
姜之桓会躲在卫生间里颤抖着手,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在她从隔间出来时,瞬间藏住前一秒的愤怒和不甘,关闭手机,平静地对她说,好巧,季老师。
姜之桓会举着筷子刚吃两口盒饭,又突然去拿笔。
她的剧本摊开在她们共用的小桌上,季喻略略低眼,看见旁边空白处密集的笔记上,又被添加几行小字。
然后。
姜之桓在夜晚刺目的棚灯下,抬起头,对她倩然一笑。
她素日平静的心湖再难以维持平静,不堪其扰。
想要解决问题,就先解决根源。
姜之桓时常像高傲昂首的天鹅,翩翩来去,在她面前是礼数周全的后辈,从来没有半分逾距——也向来无懈可击。
季喻却始终不愿看到她如此姿态。
她生出恶劣的毁坏的欲望。
——天鹅在她面前不得不折颈,那才好。
于是她在那场乌龙之后安排她们在同一组,她什么都没做,就等到姜之桓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给她送礼物请客吃饭,如同醍醐灌顶,开始处处作对,开始欣赏姜之桓对上她时无法掩饰的失态。
而她这次什么也没做。只是隐瞒自己的身份而已。
却从没见过姜之桓这一面。
她知道了姜之桓做饭很好吃。身上香味很好闻。拥抱很温暖。哄她的声音很温柔。
她好像这时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不想离开。
季喻深呼吸几下,鞠捧冷水扑到脸上。
她出了卧室,姜之桓紧紧盯着她,桌上却已经备好了早饭。
季喻脸上风淡云轻,胸口一颗心却在猛跳。
她说:“我是季喻。”
姜之桓看着十二岁的季喻坐到对面,身体长大了,于是穿了她的衣服,但还是显得不太合适。
两人沉默对望许久,姜之桓心里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分毫头绪。她该感到愤怒,因为她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但她却没有那种心情——或许是她的预感一直在作祟,所以等到真相揭开的这一刻,只有种果然如此的叹息。
她忍不住做最先打破沉默的人:“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你不是死了吗?
季喻暗地诧异她的平静的接受。但转念想她自己也没有刻意掩藏过,于是垂下眼睛:“我也不知道。在你家附近的湖边醒来,就发现自己成这样了。”
姜之桓皱紧眉,拉远椅子:“……你到底是人是鬼?”
季喻略略无奈:“……你要不带我去医院看看?”
姜之桓觉得可以,站起来,季喻拉住她,“我如果现在出面,不是进医院,而是进研究所了。”
姜之桓看着她,想着三个月前的新闻,车翻山谷,下落不明。
她脑子里好像有个小人,正在上蹿下跳,遏制不住地崩溃尖叫。
姜之桓没想过死人能复生,还变小了。更重要的是,她是季喻。
想她这几天的上心和多余的感情,感觉都像喂了狗。
姜之桓最后叹了一口气。
无论眼前的人如何,她扪心自问,希望季喻没有出事。
姜之桓在她面前站定,面容严肃:“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季喻?”
“我的记忆很完整。我就是季喻。”季喻微笑,“而且,证明自己是自己,是一个哲学问题。”
姜之桓无话可说了。这种讨人厌的感觉没错,就是季喻。
季喻又说:“我不能在公共场合露面。至少,现在还不行。”
她见姜之桓一言不发,“你得帮我,姜之桓。”又轻轻补了一句,“我只剩下你了。”
姜之桓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暗暗撇嘴。
装什么可怜。
——但她就是吃这套。
姜之桓坐下,恶狠狠地盯着她:“吃饭。”
季喻眉开眼笑。但心里暗暗对比前后姜之桓的态度,又不耻起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姜之桓又去商城买了些衣服。这次她长记性了,没敢买太多。就怕日后季喻的身量又长大。
她看眼季喻的脸,婴儿肥褪下了一些,下巴尖了,鼻子更挺了,心里暗暗可惜之前没揉个够。
姜之桓拎着袋子下车,沉默地打开家门。前一天离开的时候,可没想过现在这种局面。
姜之桓去把次卧收拾出来,季喻看得直皱眉,“你收拾次卧干什么?”
姜之桓:“你该一个人睡了。”
季喻冷不丁笑了:“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姜之桓:“什么?”
季喻:“好像睡了人之后,翻脸不认人。”
姜之桓惊呆半晌:“……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季喻很无所谓,“我什么人设?温柔知心姐姐?现在你多大,我多大?”
姜之桓憋半天:“你最没脸说这种话。”
“我已经死了,我当然没脸了。”
姜之桓无语望天:……真是够了。
姜之桓此刻无比想念那个乖巧可爱安静的小鱼,就算是演的,她也希望季喻至少把“安静”继续演下去。
姜之桓收拾好次卧,把季喻的新衣服塞到衣柜,再去找季喻时,发现人在影音厅,独自享受去了。
姜之桓炸了,但看到影片是自己演的,又忍住了。暗暗唾弃自己真是任劳任怨家庭主妇。
姜之桓切了果盘,再去影音厅,坐到季喻旁边,和她隔了段距离,但是季喻跟没骨头一样缠上来。
姜之桓推她,“你好好坐着!”
季喻:“喔。我习惯了。”
姜之桓无语了。
季喻只退一步,靠着她的肩膀。
姜之桓僵硬一下,余光中瞧着她靠来的发顶,心里有些恼恨她,却没有抽身离开。
投屏放的正是姜之桓参演的第一部电影。很小众的文艺片。讲的是九十年代的港区,一个盲人开了家按摩馆维持生计,作为社会底层,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影片播到了爱情线的开始。这段爱情比较特殊,也很隐晦,因为是同性之情。
姜之桓饰演的盲人遇见了因腿伤离开了舞台的舞蹈老师,舞蹈老师对盲人一见钟情,隔三差五来找她,有时是为了按摩,有时是约会吃饭。
季喻很嘴毒地说:“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姜之桓:……
她默默吃着水果,不置一词。
季喻就是这样,在她面前很毒舌,性格很恶劣。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季喻可以对很多人装得温柔,在她面前就装不下去。
她和别人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她都没有任何怨言。但莫名其妙就被季喻讨厌,关系断崖,联系断绝,心情在面对对方时,和眉毛一起跌落谷底。
影片中的盲人给舞蹈老师按摩完,舞蹈老师想邀请她去舞会。
盲人自然拒绝。她又不会跳舞。
舞蹈老师一步步靠近:“我没有教不好的学生。你相信我吗?”
盲人沉默着。
季喻仔细端详占据屏幕的这张脸。乌黑的眼睛很空洞,细眉轻皱,有些干裂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和舞蹈老师对望,很轻地点头了。
无神的眼睛在人走后,却流露过浓的悲伤。
这部电影出来的时候,季喻一个人包场看了两遍。就为了这个镜头。她印象很深刻。
季喻突然说:“你真适合和女人搭戏。”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姜之桓想了一会儿,心里哼一声,“夸我演得好,还要这么拐弯抹角?”
季喻张口就来:“你知道吗?有些人会在得到荣誉之后过高评估自己,我希望你不是那种人,但有些遗憾,总是事与愿违。”
过高评估——你真自恋。
姜之桓:……
影片到结束,盲人和舞蹈老师再没了什么交际,那晚的舞会是她们最近的距离。
盲人最后老了,按摩馆歇业,却在拉上卷帘门后,屏幕上的地面出现了一双腿。看不见来人,只能看见盲人转身,听见一声轻笑。
影片结束。
姜之桓说:“我就要进剧组了。你就留在这里。”
季喻:“我要和你一起。”
“为什么?”姜之桓问。
“我不会做饭。”季喻说。
姜之桓:……
她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学。”
“学过了。炸了好几次厨房。”
姜之桓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那我给你请人来做饭。”
季喻:“你放心?”
姜之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季喻冷笑一声。
姜之桓直叹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和我一起。”
以季喻目前黑户的状态,如果要搭乘什么交通工具还是够费劲的。幸好她之后只是一个电视剧的女四号,拍摄地离这里也不远,大概半个月左右就结束自己的戏份了。
姜之桓决定自驾前往。再在这段时间给季喻办好临时的身份做遮掩。
至于“小鱼”……已经是过去式了。姜之桓又感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知道这都是季喻。就像一颗钻石有许多切面一样。
但每一面都有其不同之处。
姜之桓借口上卫生间,离开季喻的身边。
小鱼“走了”。那季喻也总有走的那一天。
既然她能一下子长到十二岁,大概长回原来的岁数也不难吧?这段时间算她倒霉,帮人帮到底就是了。
如此决定好后,她没再多想了。
晚间她洗完澡后,看到床上的人,很大声地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回你房间啊。”姜之桓很无力地抗议。
“这就是我的房间。”季喻理直气壮的。
不要脸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但姜之桓忍了。
她忿忿不平地关了灯,只留了床头的小夜灯。
姜之桓躺上床,季喻下一刻果然抱了上来。
姜之桓推开她:“别来抱我。”
季喻沉默地盯着她好久,忍不住生气:“之前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
“那一样吗?”
“不一样吗?”
姜之桓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她:“那时候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了——”
她停下来。
季喻挑眉:“继续说啊,如果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姜之桓耷拉下来眉毛。她还是会允许的。
都怪小时候的季喻太可爱了。
姜之桓又忍了。
季喻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笑一声,毫无阻力地在她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闻着熟悉的香味,满意地闭上眼睛。
姜之桓生无可恋地叹气。
虽然人长大了,但是窝在她怀里的姿势没变,蜷缩一团,很乖巧的样子。姜之桓看着她,依然不太适应。
有种当妈的心情:孩子怎么一瞬间就长大了呢?
一出现这个念头,姜之桓恶心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这可是季喻!她想什么呢。
都怪小时候的季喻太可爱了,再加上演技,把她给骗了!
只是真的毫无破绽吗?姜之桓默默地想。她都忽视了而已。
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妄想那不是季喻。但是季喻直接承认,她们俩都没有退路了。
“姜之桓。”季喻忽然出声。
姜之桓意外她原来没睡着。往日她可是沾枕头就睡了。
她没有应话,闭上眼睛。
季喻抬起头,看到姜之桓已经合拢的眼,微微一愣。望着近在眼前的昳丽容貌,她凝视良久,不禁伸手上去,碰到眉骨,顺着轮廓,以指为笔,从眉头画到眉尾。
之前比姜之桓早醒的几次,她都趁着人还睡着,就大着胆子去摸脸。摸到最多的还是她的浓眉和睫毛。
姜之桓的美是天生的,浓眉大眼,骨相很好。眉型不用修都很好看,衬得眼睛亮而深邃。她的睫毛很长,每次灯光打下来,都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扇。
眉毛和睫毛摸上去很软,很痒。
姜之桓心一颤,火速睁开眼,把她的手拉下来,很炸毛:“睡觉!别动手动脚的!”
季喻笑得很轻:“你没睡啊。”
“……”姜之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睡就回你房间去!”
季喻见好就收,“我睡了。晚安。”
姜之桓看她真的安分了,松一口气,伸手把夜灯也关上,重新躺好。
但却始终没有睡意。
她感知时间已过许久,忍不住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想叹气,又细细聆听身旁另一人的呼吸,并不沉,于是把愁绪只放在心里。
忽然,身侧的人向一旁翻身,离开了她的怀抱,背对她,卷着被子蜷缩身体。
姜之桓诧异地去转头看她,月光从窗缝之中照来,她看着季喻淌在枕头上的浓墨般的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泠泠的月光里。
姜之桓霎时内疚。不知为何。
她转头,恶狠狠地瞪向天花板。
她真想骂人。但更想骂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个麻烦!真是闲得没有祖宗供!
然后——她长臂一揽,将季喻重新拥入怀中。
她感受怀中的人一瞬间的僵硬,立刻像死了一样闭上眼,不听不闻,不言不语。
好在怀中人与她在此时拥有奇异的默契,也同样的,不听不闻,不言不语。
翌日她们起床,寡言少语地度过上午,收拾好行李,下午启程。姜之桓估计晚上八点前能到。
她给安意打了电话通报了一声,安意说她的助理小范估计明天能到。
姜之桓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季喻,不忘说:“对了,我朋友的姐姐的孩子很好奇我的工作,所以我带着她去了。你放心,十几岁了,很懂事。不会打扰我,也不会麻烦别人照顾的。”
安意听后,欲言又止,姜之桓打包票的话一连串说完,哪里还有她的事。她只是叮嘱了几句后就作罢。
顺利到了地方,姜之桓入住预订的酒店。
订的是豪华套房,设施很全,姜之桓带的东西不算多,主要交给小范从首都常住的房子带其他东西过来。
虽然有两间卧室,但是姜之桓想都没想过自己一个人睡的可能。估计季喻还是会随心所欲爬上她的床。
主卧连接一个浴室,卧室外也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姜之桓让季喻去卧室里的那间先洗,自己整理起行李。
等姜之桓也洗好后,再去卧室里,果然就看季喻窝在被子里等她。
姜之桓抱着剧本,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你困就先睡。”
季喻却坐起来了:“你这个角色是什么样的?”
休假那一个月,姜之桓把安意挑的剧本都看完了,选出来了两本她觉得可以的,并把接下来将拍摄半年的一个电影剧本钻研完。
姜之桓看眼她,季喻的脸还介于少年与小孩之间,但神色认真,透出她内里成熟的灵魂。
她暗暗撇嘴,上床,直接把剧本给她看了。
季喻直接看起来。她看得很快,毕竟靠着姜之桓密密麻麻的注解立刻就能理解角色。
虽然是戏份较少的女四号,但在剧里的重要性还不小。
电视剧《沉案乙号》是系列剧的第二部。上一部《沉案甲号》凭借严密的案件设计和出色的剧情获得惊人成绩。这一部另立主角,开始新的剧情。
女主角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察。而姜之桓饰演的角色在高中时和女主角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成为了连环案的受害者,直接失踪,下落不明。
因为证据不足,最终只是把一个嫌疑最大的人抓捕归案。而女主角也正是为了寻找朋友下落,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而当上了警察。
季喻看到最后的反转,沉默良久:“我也想演戏了。”
姜之桓随口接:“你先恢复正常再说吧。”
姜之桓把她手里的剧本抽走,季喻闻言看着她,带着很深的怀疑:“你觉得我能恢复正常?”
姜之桓瞥一眼她:“现在不正在恢复吗?你都一下子长大了。”
季喻缓缓笑开:“你说得对。”
她挨上姜之桓的肩膀,姜之桓身体僵一下,还是放松下来。
季喻很清晰地听见近处姜之桓的呼吸声。一吐一纳,很轻,很稳定。
她目光放在剧本上隽秀的字。
姜之桓不是戏剧专业的。属于半路出家。考取的大学是个很优秀的高等院校。
大一的暑假,才接触演戏。
姜之桓做什么都很出色。演戏也一样。经过一个月短暂的学习,就贡献出很有灵气的演技。她饰演的林繁声现在还是被很多人认为是“十佳校园女神”前列。
受到追捧之后,她选择先把课业完成,之后毕业才算正式出道。
和季喻这种小时候就半只脚进了演艺圈的完全不一样的经历。
季喻抬头,她对这张脸的印象很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漂亮——想把眼球一直留在人身上的漂亮。
她还是第一次和姜之桓有这么近的距离。之前也不过是那次乌龙事件,物理意义上的“近”。
她想都没有想过能像现在这样在姜之桓身边待着,还觉得很安心。
为什么呢?要怪就怪姜之桓那一个月对六岁小孩过分溺爱吧。
季喻又忍不住上手,去摸她挺立的鼻梁,但是还没碰到就被发现了。
姜之桓一个眼神杀过来,季喻停了一下,神秘地笑起来,明目张胆地上手。
姜之桓又炸了,别开脸,躲她的手:“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干嘛和她这么亲密?就算是……就算是她照顾季喻这一个月——但也不过是一个月而已。
季喻:“怎么了?不给摸啊?”
“怎么可能给你摸?”姜之桓气急。
“摸一下能掉块肉啊?”
姜之桓咬牙切齿地:“能!”她快膈应死了。
季喻:“那我岂不是免费帮你减肥?你还嫌弃上了?”
姜之桓瞪目结舌:……
她懒得再理,干脆合上剧本,关了灯,“睡觉!”
明天下午集合。开拍得是后天了。
季喻瘪嘴。
还是熟睡的姜之桓更好一点——照顾小孩的姜之桓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