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好之后，姜之桓临时在晚间和胡晓南线上讨论剧本。翌日上午收拾行李，终究提出让季喻不要跟着她接下来的行程。
季喻随意地摆摆手，应了。
姜之桓坐上飞机，才后知后觉有些不舍。
柔软的情绪随着距离拉远，不减反增。在心里缓地圈起一方地盘。
她在S市拍完品牌代言广告，在夜色里沿江散步，拜托小范帮她拍了几张照，发送博文。
她手臂撑在栏杆上，刷新一下界面，转评赞瞬间泛滥。小范在一旁操作着工作室账号，帮她转发。
翻牌几条评论，退出，点进聊天软件。
她看着聊天界面那个纯白色头像，戳了戳，抬头，霓虹下江面波澜荡漾。
她将发光的明珠塔一并拍下，发送出去。
季喻回得还算快：【看到了。】
姜之桓戳着字：【我其实在这里也有房。】
季喻：【所以？】
姜之桓慢慢打字：所以以后你可以……
季喻：【邀请我啊？】
姜之桓一惊，把打字框里的字删去：【来的话那就欢迎。】
又挑了个表情包：小猫翻身。
季喻也回了她一个表情包：小猫探头。
季喻：【你应该常住首都吧？】
姜之桓：【对。S市这边不常来。】
季喻：【我在这里住得蛮舒服的。不想腾地。去那里肯定还要再适应。】
姜之桓：……
不会答应她不跟着的原因就是这样的吧？
她浅笑：【这边比那里暖和很多。还是挺舒服的。】
季喻：【好。】
好什么。姜之桓盯着她的话。
季喻：【那应该不会再着凉生病了吧？】
姜之桓用指甲掰一下手机壳的边缘：【一定不会了^_^】
在S市还有杂志拍摄，她忙了三天，晚间有空就给季喻发消息，有时候季喻给她拍电视屏幕上，她出场的桥段，以回应她的好奇。偶尔会想起来曾经逛过的地方，撺掇姜之桓去看，去尝推荐的饭店。
联系不咸不淡。全当打发时间。
季喻暂停剧集，打算去洗澡。
但下一刻忽然响起铃声。
季喻狐疑地从浴室出来，拿起手机，同意视频通话，下一瞬，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微弱的爆炸声。
屏幕里，漆黑的夜空，在五光十色的霓虹里，粲然绽开一束束烟花，炫目，耀眼，又盛大。
季喻微微动容，安静地欣赏着，眼瞳中倏忽闪动着斑斓五彩。
一场烟花秀，二十分钟后结束，这时才出现姜之桓的声音。
“我来迪士尼这边了。”
季喻这时突然觉得好像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了。
姜之桓这时把摄像头转过来，对她笑一下：“看到了吗？烟花秀。”
季喻看着她，低低嗯一声：“看到了。”
姜之桓向远处抬了一下脸，季喻看着屏幕里她的放大的下颔，模糊听见画外音说有花车，随后，姜之桓重新露出眉眼。
夜色里她的大半张脸都藏在帽子的阴影下，模糊不清。
她弯着唇说：“那我挂了。”
视频通话结束。
熄屏。手机在她手中拨弄着转圈，季喻看着黑下来的屏幕，轻笑一声，放下手机。
S市的工作结束，姜之桓出了国，和她作息对不上，发的消息也少了很多。
刚订好回国的机票，临时又被塞了两个通告，姜之桓不得不延后回去的日子，在聊天的时候和季喻抱怨了两句。
季喻调侃她：【这不证明你的人气很高，很抢手？】
姜之桓：【……这时候就不希望那么抢手了】
商务洽谈结束，她没有再休息，让小范订了下午回首都的机票。
国内半夜十二点，飞机落地，姜之桓回了家。
屋里黑黢黢的，她开了门口的灯，光线延伸出去，让她看清路。
姜之桓轻手轻脚地放好行李箱，在外面的独卫冲了个澡，小心地旋开主卧的门把手，走向大床，看到床上的人，不自觉柔和了神色。
姜之桓慢慢掀开被子，躺上床，舒服地喟叹一声。
季喻转过身，声音黏黏糊糊的：“你回来了？”
姜之桓自觉是闹出了动静，很抱歉：“吵醒你了？”
季喻哼哼：“你进门的时候我就醒了。”
姜之桓：“……那真不好意思。”
忽然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急着回来。
但季喻没再说什么，只是蹭过来，抱住她。感受久违的相拥。
姜之桓把手搭到环过自己腰部的手臂上，轻轻摩挲一下。
季喻轻声问她：“你不是说明天回吗？”
姜之桓安静两秒：“早回来早休息啊。”
“这样啊。”
话语落下，姜之桓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季喻跟控诉她一样，委屈极了：“原来不是因为想我？你都不知道我被你抛下之后一个人生活得多艰难。好了你别解释了是我自作多情，把你想得那么好……”
姜之桓：……
她无情地把她推远：“戏过头了，收一收你的演技！”
季喻立刻破功：“好好好，收了收了。”
她们复归安静，但季喻不太安分地把腿搭到她的腿上，蹭了几下就把宽松的裤腿撩起，肌肤无阻碍地相触，温度互相交射。
姜之桓心中一突。但这种接触又并非第一次。她怎么还不能脱敏？
姜之桓压下心头的异样，低声说：“晚安。”
季喻枕在她肩膀附近，嗯一声，“晚安。”
安意安排了五天休息，给她进组做缓冲。
季喻的闲散跟会传染一样，倒时差都被带得格外顺利。
隔过一天，姜之桓发觉家中肉菜有些少了，想叫人上门送些。
季喻看眼时间，七点左右，早得很，“现在有人愿意送？”
姜之桓：“有钱能使鬼推磨。”
季喻：……
好吧这她反驳不了。
季喻随意地说起：“我还没逛过超市呢。”
姜之桓闻言，倒考虑起她们一起去超市的可行性：“你想去吗？”
季喻却想了想：“算了吧，被狗仔拍到就不好了。”
姜之桓却笑起来：“我有被拍过几次去超市的。她们现在已经对这个不稀奇了。”
季喻睨她：“那我呢？”
姜之桓：“打扮好就没问题。而且，是你说的，时间还早，人不多。”
季喻闻言笑了，起身去换衣服。
附近的商超刚开门，都是大妈们来买菜。两个人口罩帽子齐全，也没什么过多的关注她们。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食品区逛，季喻认识菜名，才没见过大多数的真材实物，看什么都新奇。看姜之桓熟练地挑挑拣拣，更觉得新鲜。
她去挽姜之桓的手臂，姜之桓转头看她，露出那双漂亮眼睛：“怎么了？”
季喻小声地说：“只是想离你近点。”
姜之桓顿时失语，对季喻匆忙笑了一下，便颤着睫毛转过头。
季喻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时而左顾右盼，好奇地问她：
“你怎么不买成捆装好的？”
“因为那里可能掺了些烂菜。”
“你怎么挑肉的？这些都有什么区别？”“主要看颜色纹理，再试试肉质。部位不一样，肉的肥瘦不同，口感也不一样。”
“那……”
……
姜之桓讲得有点口干舌燥。周围大妈好奇侧目，“小姑娘真明白啊！”
姜之桓心下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大妈就高兴地问她年纪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考不考虑结婚……
姜之桓说谎不打腹稿：“我有爱人了。谢谢您了，我已经结婚了。”
大妈一脸可惜。
姜之桓脚底抹油，赶在大妈热情地继续询问之前，立刻拉着季喻逃离现场。
季喻揶揄她：“你可真受欢迎。”
“这种欢迎还是不用了。”姜之桓尴尬皱眉，“我消受不起。”
季喻轻快地笑起来。
姜之桓慢慢地推着购物车，继续挑选着，一边问季喻：“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季喻闻言，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上下打量她，“想吃什么都行？”
姜之桓对上她的眸子，有些为难地说：“太难的我得看看菜谱。”
季喻噗嗤笑出来：“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做。”
“你不是说你会炸厨房？”姜之桓怀疑地看着她，“厨房杀手怎么突然转性想试试了？”
季喻眼睛飘着，声音越来越小：“不碰火的话……”
她又瞪向姜之桓：“姜大厨，我只打下手行了吧。不会妨碍你发挥的。”
姜之桓忍俊不禁，挑了挑眉：“好吧，那我允许了。”
拎着两大袋子收获回去，姜之桓在厨房切着肉，季喻蹲在一边择菜。
姜之桓切好肉丝，抬头一看，季喻正在认真地把好菜择得七零八落的。她心里一阵堵得慌。
但她看着这样的季喻，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喻转过头，自觉是被嘲笑了，面色郁闷：“你笑什么？”
姜之桓蹲在她身边，语气无奈：“帮你补救一下。要不然我们中午就没得吃了。”
季喻小声嘟哝，阴阳怪气的：“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姜之桓：“是是是，大小姐。”
季喻很高傲地扬起下巴，“好吧，我允许你和我一起择菜。”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作一团。
饭后两个人坐在客厅里消食。
姜之桓看季喻又打开了自己的电视剧：“我演的戏有那么多吗？你还没看完？”
季喻浅浅地翻了个白眼：“劳模，你一年到头都在剧组。大小角色都演，加起来当然就多了。”
姜之桓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自己一年最多能跑五个剧组。
她看着屏幕中自己和女配言笑晏晏，商讨创业计划的场景，依然觉得有些尴尬。
“……我去洗水果。”她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季喻。
季喻慢吞吞地直起身，放她去了。
姜之桓端来一盘葡萄，季喻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汁水很足，很甜。
随即，她便摘一颗放在刚坐好的姜之桓的嘴边，姜之桓看她一眼，对上她盈盈的笑意，心里颤了颤，顺从地张开嘴。
季喻看着她安放在牙齿底下的舌头，捉弄的心思升了起来。
她见姜之桓咬住了葡萄，并没有放手，反而趁势将葡萄一推，落到了舌面上，手指也伸进了嘴里，贸然失去落处的牙齿咬在她手指上，指尖触碰到湿润柔软。
姜之桓心跳一滞，立刻把头后仰，躲开她的手，“你干嘛啊？”
季喻却抽回手，很委屈地捂着：“你咬到我了。”
姜之桓一愣，慌忙去拉她的手，“对不起，我不小心的。疼吗？”
季喻把她的手放在姜之桓手里，姜之桓仔细端详她的手指。季喻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柔软温暖，握着很舒服。
真咬到了吗？姜之桓耳尖有点热，“咬到哪里了？”
季喻：“食指。指节。”
姜之桓把她的手翻过来。看到很浅很浅的痕迹横在表面，不仔细看都看不见，心里顿时无语，但还是配合她。
“疼不疼？”
“疼～”季喻娇声演戏。
“那怎么办？”姜之桓也对着她演起来，露出担忧的神色：“看着挺严重的，我们去医院吧。”
季喻抿住唇憋笑，看着她的眼睛里落着星星一样，接着演：“你吹吹就不疼了。”
姜之桓一听就想拍开她，但对上她的目光，硬着头皮，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气，落在手指上仿佛羽毛般轻柔。
季喻注视她扇动的睫毛。
她抬起头，语气硬邦邦的：“好了吗？”
季喻很得逞：“好了。”
姜之桓松开她的手，但没想到，下一秒，温热的触感又回到她的手中。
葱白的手指握住她的手掌。姜之桓很困惑地盯着她，季喻很认真地说：“你的手握着很舒服。”
姜之桓霎时梗了一下，别过眼，努力自然地看电视剧，咬开葡萄，尝着甜腻之下的一丝酸涩。
看电视牵什么手啊？
姜之桓心里吐槽一百句，表面上一言不发地陪季喻看着屏幕。
但是——太安静了。
虽然电视作为背景音，充斥房间，但为什么季喻也一言不发？
自己的掌心微微发汗的时候，她顿觉有些不妙。
她故作自然地借口去上卫生间，逃脱季喻的牵握。
打开水龙头，触碰到凉丝丝的水流，手在飞快地降温。她抬起头，面向镜子，看到旁边置物架上两套洗漱用具，愣怔一下神色，蹙起眉，陷入迷茫。
她什么时候纵容到这种地步？
姜之桓低眼，盯着泄水的涡流，从水龙头里倾流而下的水迅速淌走。
算了。她试图心平气和地看待现状。
.
夜里洗漱完，姜之桓出了浴室，走向床边，拿起手机，垂头回复安意的消息。
已经躺在床中央的季喻从手机上不经意抬眼，看到她时一愣，目光隐晦地盯着她，看她坐到床边。
天气渐暖，姜之桓换了身睡衣。之前都是长袖长裤的丝绸睡衣，今天出来的时候，穿着真丝吊带裙。
裙摆只遮掩到大腿中部，长腿迈动时裙摆如水在流淌，从锁骨到上半胸线的部分毫无遮掩，露出大片雪白，晃得人心颤，泼墨般的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肌肤上——
季喻发觉自己盯的时间太久了。暗恼地收回视线，又忍不住悄悄看过去。她背中的脊椎隐约可见，起伏着延伸向下，被布料遮盖。
季喻惊回神。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小说上。
姜之桓这时起身去吹头发，季喻的目光追随她而去，直到她的背影掩在浴室门后，才收回目光。
季喻漫不经心翻了一页手机上的小说，却什么都没看进去，脑海里还浮现着姜之桓白皙的肌肤，露出的胸线。
真是受不了了！
季喻烦躁地关了手机，把脸埋到被子下。
姜之桓吹好头发出来，就看她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躺上床后，好奇地去拍她：“你干嘛呢？不觉得憋得慌吗？”
季喻面无表情地探出头，姜之桓看她脸已经红了，上手把被角又拉下一点，“叫你埋被子里，脸都憋红了。”
季喻幽幽地看着她。
姜之桓对上她幽怨的眼神，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季喻看她那副无辜的样子，一阵恼火，但偏偏什么也说不了。
她喊：“睡觉！”
姜之桓：“……噢。”
关了灯，季喻觉得好受点了。
但随即，她感受到身后的床塌下去一点，热度靠近，姜之桓慢吞吞地凑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抱住之后，姜之桓也没有停下。她看怀里的人没动静，试探地把她往自己这边捞过来一些，拉近距离，温热的两具身体紧紧相触，下巴抵住她的后脑，姜之桓这才不再动作。
季喻只觉得腰上的手过于有力炙热，把她拉过去的时候她僵硬得一动不动。柔软贴紧后背，她忍耐几秒，挪了一下，试图离远一些，但背后的柔软躯体也跟着动，欲离不离，倒更让她难以忍受。
第一次希望她和姜之桓之间有个阻隔就好了。
炙热自背后向全身蔓延，她犹如置身火中，口干舌焦，喉咙发紧，呼吸也变得迟滞。
季喻悄悄拿手背去贴着脸，试图降温，但没想到姜之桓还是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关心道：“你怎么了？”
季喻心尖更颤：“没事。睡吧。”声音有点哑。
姜之桓没再多想，合上了眼皮。
季喻僵着身子，卧在床上，胡思乱想许久，困到极点，才迷蒙地睡去了。
一双滚烫的手在她身上到处游走惹火，唇上的绵软香甜，化在齿舌之间。她跌落如云般柔软的床上，细雨不知从何处绵密地坠落，笼罩着她们。
她半睁开眼，女人面目模糊不清，但诱人的肩颈线，拉着她的视线下移。
在裸露的胸前，她看到一颗红色的痣。
灼人又妖冶。
雨势渐大，她被浇得湿透，指尖顺着女人的脊椎骨向下——掌心之下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触手滑腻，没有落点，她怎么也抓不住，带着一种失去的预感，指尖用力地扣紧。女人贴近她的耳畔，低哑的声音也在抖：“季喻……”
季喻猛地睁开眼睛。
天还没亮，清晨五点。
她出了一身的热汗。长久维持着一个姿势，半边身子酸痛发麻。
没再被人抱着，她换了个姿势，良久后，感知力重归体内。
她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听到一声轻微的梦呓，季喻转头看去，姜之桓微微侧身躺着，被子只盖到她的下腹。
经过一夜的翻动，她肩上的吊带早就滑落下去，胸前半边光景展露无疑，季喻本想收回视线，呼吸却猛地一滞。
她瞬间红脸，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搓着手，想把湿热柔软的触感洗下去，但两腿间黏腻的感觉，让她忘不掉到自己的欲望。
季喻往脸上泼冷水，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水滴挂在眼睫毛和眉毛上，又顺着轮廓淌下去，滑到领口里。
她清晰地感受到水珠滚到胸前。
也同样清晰地记得，姜之桓胸前的那颗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