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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青菜·叁

    学期末的时候,英语老师休了产假,听同桌说,九个月的肚子像一个大皮球一样,他听妈妈说,小姨每晚都睡不好,小姨夫又加班总是很忙。

    “我跟你说啊,我之前偶然看见,我小姨的肚子上爬了很多毛毛虫一样的纹路,真的,扭扭曲曲,一条一条的,颜色可深了,我当时还被吓了一跳呢。”

    同桌说道:“不过好奇怪,小姨好像越来越不开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姨夫每次没时间陪她做孕检的原因。”

    梁妤很好奇,回家问了问爸爸:“爸爸,同桌说的这个是什么啊?我以后也会长吗?会变得很丑吧!”

    爸爸关掉电视,坐直了看着梁妤,说道:“小妤儿,这不是丑,这是女性做母亲的伟大。你妈妈当年怀你的时候,肚子上也长过这些妊娠纹。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嫌弃妻子因为做母亲产生的身体变化。”

    梁妤似懂非懂:“那我呢?我会这样吗?”

    爸爸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小妤儿以后会做母亲,那么很可能会这样。”

    梁妤问道:“那我可以不做母亲吗?妈妈就是因为生我…和弟弟才会去世,我不敢。”

    爸爸笑着说:“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如果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小妤儿要原谅爸爸,爸爸是想选择和妈妈两个人平安到老的。”爸爸每次提起妈妈,都像一块透明的,薄薄的玻璃,梁妤不敢用力,生怕玻璃会碎掉。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个学期。

    等到初三的一开学,梁妤是第一个踏进教室的。从书包里依次把假期作业全部拿出来。又确定了一下每一个圈出来不会的题目,以便之后去问老师。

    因为假期作业老师向来是不会仔细讲解的,但是自己认真做了,总要有所收获。

    “你今天还真是来得早啊!”同桌在十分钟以后,也一个大跨步走过来。

    梁妤听着他日渐粗沉的声线,看着他凸起的喉结,感觉一个假期之后,大家好像都长大了许多。

    她想起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讲到这些“成长”部分,班上的男生都哄堂大笑,女生则是头埋着,有憋红了脸的,也有跟着男生偷偷笑的。

    梁妤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老师回避和不愿意认真仔细讲解这章节内容,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还是因为同学们无厘头的笑,逼得老师们再也不愿意仔细讲说。

    不过还好,从懂事起,爸爸就对梁妤的“性教育”问题上十分重视。所以她在初一月经初潮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恐慌或者丢脸,而是直接去小卖部买了卫生巾,也没有用黑袋子装上,因为爸爸告诉她,这是女孩子长大的标志,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永远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后面老师讲的那些生理卫生相关的生物学内容,也是梁妤早就跟爸爸学到的。爸爸跟梁妤说了很多专有名词,告诉她该如何保护自己,该如何分辨什么是“责任感”。

    所以她并不觉得这类似的词语有多么好笑,在她眼里,这些不过是人身体上的部位而已,和眼睛鼻子差不多。

    哦,可能梁妤就是因为太过“另类”被排挤吧?

    梁妤回过神来,跟同桌打着招呼,问他假期去哪里玩了。

    “哪儿也没去,”同桌擦了擦汗:“我小姨生了个超可爱的小宝宝,我多了个小弟弟,一整个假期都在照顾他,陪他玩。小孩子长得真快!”

    梁妤说道:“我正想问你呢。真好啊,小孩子最可爱了,我本来也有个弟弟……”梁妤有些难过。

    同桌笑着,露出他的虎牙:“那我就把我的弟弟,也当作你的弟弟,今天放学和我一块去看他吗?我打算在校门口给他买个小铃铛,他现在对声音很敏感。”

    “可以啊,对了,我还有好多题目要问Miss张呢。”梁妤一口答应。

    同桌听后叹了口气:“哎,我小姨辞职了。”

    “啊?”

    “是啊,小宝宝生生下来没有人照顾,我小姨夫说工作太忙,他妈妈让小姨把工作辞了,说在家带孩子呢。”同桌说道。

    “可是,Miss张答应我们这个学期给我们放两部电影的呀!”梁妤不敢置信,在她的印象里,英语老师虽然不管班里的什么事,但是教学特别认真风趣,班里同学都很喜欢她上课,每一个学生都是她的朋友。

    同桌无奈地说道:“我妈妈也不同意小姨辞职,说让找一个保姆,可是小姨始终不放心小孩交给陌生人带,所以还是辞职了。我之前还看见小姨一个人抱着小宝宝喂奶的时候,哭了,不知道是想同学们哭的,还是小宝宝咬着她的,嗯,她太疼了。”

    梁妤说道:“我之前还偶然听见数学老师跟她聊天,说恭喜她今年年底应该能升什么,职称还是什么,真是可惜了。”

    同桌道:“谁说不是呢!偏偏我小姨夫三天两头都不在家,所以我才会经常去陪着小姨,不然她一个人,也太难受了。”说罢,同桌手支着头,一脸哀愁地看着梁妤。

    梁妤笑着打了他一下:“你去陪她,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可以在小姨给小宝宝换尿布的时候,用手支着她的腰,这样小姨就不会腰痛了。我还可以在小姨做饭的时候,累的时候,替她暂时照顾一下小宝宝啊。你是不知道,我小姨生完孩子后,腰酸背痛,眼睛下面都是深深的乌青。我妈妈每次来看着都心疼。”

    “你妈妈生了你不也是这样吗?”梁妤疑惑。

    同桌听后,大摆手道:“还真不是!妈妈之所以这么心疼小姨,是因为她不是这样。妈妈说,生了我之后,爸爸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半夜我醒来要喂奶都是爸爸去泡的奶粉,妈妈每天就是补觉,吃饭,陪我玩,可幸福了。”

    “所以,生完孩子后,要赌丈夫是不是个好丈夫,才能赌自己的日子是不是幸福的好日子?那结婚生孩子干嘛啊?就像三短一长选最长,全都不会就选C这样赌吗?赌这种概率性事件。赌赢了又怎么样,我爸爸是好爸爸,我也相信他是好丈夫,可是我妈妈因为生我不在了啊,这种概率性的事件,为什么赌注永远是女人。”梁妤说道。

    同桌歪着头看她,觉得梁妤真是口齿伶俐思维广泛,怪不得作文写得好,肯定假期又偷偷看了好多书。

    同桌看着梁妤不说话,又看着班上同学越来越多,于是赶忙转移了话题:“诶,你看,陈岁岁还没来呢!”

    梁妤环顾了一下班上,果然,岁岁的位子空空的。

    “可能晚点来吧。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岁岁从上学期开始,就每天没什么精神,本来就瘦,又憔悴很多的样子,跟她说话也恍恍惚惚的,最主要的是,她不再找我陪她上厕所了!整个人怏怏的。”梁妤说道。

    同桌宽慰她:“我倒也发现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啦,大概是为了补优胜班的课太累了。所以她真的好努力啊。”

    等班上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了,同桌和梁妤以及几个课代表开始在班上收作业,组织纪律,等待班主任的“姗姗来迟”。

    “奇了怪了,陈岁岁怎么还没来?”物理课代表收齐了作业,找到同桌问着:“我们收的作业,哪些没交的都要报备给她啊,她这个学习委员从不迟到的啊。”

    同桌够着脑袋往窗外的校门口方向看去,外面已经没人了,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老师在往里走:“没事儿,班主任不也还没来吗?”

    等了好久,大约也记不得是多久了,梁妤只记得其他班上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朗朗书声,唯有自己班上还嘈杂无比。

    一阵急促地高跟鞋声音越来越近,同学们此刻倒是十分“耳聪目明”,全都闭上了嘴,等待班主任进门。

    噔噔噔,班主任的高跟鞋声音由远及近。

    “先说个事儿,”班主任把包一放,顿了顿,似乎在换气,刚才走得太急了:“学习委员先由梁妤担任,大家作业先交给她。陈岁岁同学因为家庭原因,在办理退学了,大家有联系方式的同学可以多关心关心她,但是不要问人家家里的情况,大家都是同学,只要鼓励陈岁岁继续学习,鼓励她就可以。”

    接着班主任就开始上课了。这话说得突然,也说得没有逻辑,从某种意义来说,也说得极为官方。

    鼓励什么?家里什么原因?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联想到岁岁长时间的状态,梁妤一整天都没有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深入去关心岁岁。

    “不如,我们放学,去岁岁家里看看她吧。”同桌看梁妤一天都丧着脸,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是啊!只有我们知道她家在哪里,我们两个就买一些好吃的,去看看岁岁。她可能是生病了吧,只是害怕麻烦同学们,不想让我们知道。岁岁永远都是这么善良。”梁妤开朗了许多。

    “我记得初一刚军训的时候,岁岁因为中暑晕倒了,怕耽误同学们的方阵进度,愣是坚持跟同学们练完,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了,送医务室的时候,医生还说,再晚一点就要出事儿呢。”同桌回忆了一下。

    梁妤突然想到答应了同桌,要和他去看他的弟弟:“那我们明天再去看你弟弟!”

    同桌笑到:“来日方长,总会有时间的,那小家伙一时半会儿也长不了多大。”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开学大扫除结束,两人背着书包飞一般跑出学校,同桌更是破天荒从口袋里拿出三十块钱:“打车,岁岁家住城中村离得远,我们早点去。”

    才停到岁岁家门口,梁妤就察觉出了异样,因为平时很热闹的小巷子里,今天好像格外冷清,连坐在门口嗑瓜子的几个老阿姨也把板凳搬进了自家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同桌狐疑:“我记得岁岁家这个巷子可热闹了,几个老阿姨经常坐在这里聊天,我们来了几次都喜欢和我们说话。”

    梁妤很聪明,第六感也很强,直觉告诉她,这里应该出什么事了。于是忙拉着同桌赶紧去到岁岁家,也就是最里面。

    同桌敲了好几声门,里面才有个慢悠悠的脚步声走过来,“嘎吱”一声,年久失修的铁门伴随着刺耳的铁锈声开了一个小缝,里面有个面容憔悴的妇女望着他们,缓缓说道:“小妤儿是来看岁岁的吧?你同桌也来了。”

    要不是这一声“小妤儿”,梁妤完全认不出这竟然是她心里觉得最漂亮的岁岁的妈妈。

    梁妤和同桌见到了岁岁,见到了蓬头垢面,失魂落魄,拽着被子角,缩在房间窗台上,死鱼眼一般盯着窗外枯树枝的岁岁。

    从她家出来已是繁星挂夜,梁妤只觉得短短的巷子走了几小时,到最后一直是同桌馋着她出来的,她的双眼已经红肿热痛,嘴里也说不出任何话。同桌也是眉头紧锁,呼吸紧促。

    梁妤做梦也没有想到,单纯善良,乐观向上的陈岁岁,被物理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了。

    起初物理老师只是动手动脚,碍于情面和真的想学习,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抵抗。总之,岁岁没有说。

    直到假期,物理老师给岁岁下药,趁她半昏半醒的时候,强x了她。医生说,岁岁□□在被强x的时候撕裂了,身上有多处淤青,应该是岁岁昏昏沉沉,却仍然本能反抗扭打的时候造成的。

    岁岁身体受到的巨大伤害,住院住了两周才稍有好转,至于心理医生,岁岁家是请不起的。

    而街坊邻里也知道了这件事,岁岁一家深深陷在流言蜚语中。

    后来岁岁的爸爸坚决要报警,可惜身上和衣物的证据被不懂法律的妈妈洗掉了,妈妈愧疚至极,因为当时她出门去签了个单子,那一单可以又给岁岁读大学存下一笔钱。

    妈妈回到家,后看着躺在地上,□□流血不止,不省人事的岁岁,巨大的心痛和绝望,只能让这个平日里还算冷静的母亲,在此刻只能哭喊、嘶吼着把女儿清洗干净,送去医院。

    而岁岁爸爸开着货车赶回家的过程中,差点因为超速变道出大车祸。

    再后来,在同桌妈妈的帮助下,给岁岁家提供了无偿的爱心法律援助。

    但物理老师害怕名誉和前途受损,于是给了岁岁家一大笔钱,岁岁妈妈本想把支票摔在那人的代理律师脸上,但是躲在一旁的岁岁冲出来拦住,生怕妈妈有危险。

    二十万...岁岁瞥见支票上的数字,心里一沉,在父母的惊讶之下,接下了这笔钱。

    她想起为了生活奔波日夜,开大货车的爸爸,想到妈妈打几份工还要照顾家务,想到全家住的房间,连免费的阳光都照不进,和三家人共用一个卫生间的房间。

    咚咚...咚咚...岁岁能听见此刻自己的心跳声。

    她知道,她没有证据,她们一家都没有证据。所以,比起漫长又希望渺茫的诉讼之路,这笔钱能让父母的余生过得不再辛苦。

    她并不惧怕是以自己的为代价。

    梁妤在那次探望之后的一个月,与岁岁彻底失去联系,听邻居说,岁岁一家搬到了南边,常年温热,太阳充足的地方了,只希望那个太阳,能够在余生有机会,温暖岁岁的内心。

    又一次,梁妤在深夜噩梦萦绕时刻,被“轰隆”一声巨响惊醒,她猛然惊坐起,起来拉开窗帘,看见眼前一幢大楼轰然倒塌,那场景,和当年奶奶去世那晚一模一样。她呆坐在床上,觉得内心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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