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

    苏知许快步奔跑至屋檐下,气喘吁吁,伸手向前,面带喜色,言道:“殿下,终于到了。”

    博思齐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收起伞,雨珠随着伞面的折叠轻轻滑落,滴落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伞轻轻放在门外,动作中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本身穿着一袭沉蓝色的衣衫,高马尾束得整齐利落,借着昏黄的月光,苏知许得以看清他的脸庞,那轮廓分明,英俊不凡,令人一见难忘。

    苏知许望着博思齐的动作,心中不禁暗自思量,小说故事中的男主角,怕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好看,那份气质与风度,仿佛是从书页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看着发呆的苏知许,他心中略感疑惑,轻声问道:“苏小姐,怎么了?莫非是在下的脸上,可有什么东西?”言语间,透露出几分温文尔雅。

    “没什么。”苏知许连忙摇头晃脑,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脸颊上却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那我们便进去吧。”博思齐语气平静,向她微微示意,举止间尽显温文尔雅。

    博思齐的眼神,恍若昔日干坏事被班主任抓包时的那般,既羞涩又带着几分惶恐。她还记得当时,班主任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谁呀?我们认识吗?”那话语虽轻,却如重锤般敲在她的心上。一想到此,她心中的花痴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与紧张。

    苏知许只觉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冒起,随即快步踏入屋中。一进门,便见魏清知正低头凝视着手中之物,神情专注。她心中一喜,大声喊道:“阿母,你的乖乖宝贝回来了!”那声音中满是欢快与撒娇,仿佛要将方才的尴尬与紧张一扫而空。

    魏清知闻声,即刻起身迎了上来,口中笑道:“是谁家的小花猫回来了?原来是我家的啊!”

    “阿母,我……”话音未落,下一秒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魏清知来到苏知许身边,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蹭了蹭苏知许的鼻子,随后握住她的手,双手交叠间,抬头望着她,眼神中温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轻声道:“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小花猫,晚上却成了落汤的小鸭子。”

    博思齐面露歉疚之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夫人安好,今日之事,都怪在下,令千金才会如此,实在抱歉。”言语间,满是诚恳与自责。

    苏知许悄悄望了一眼博思齐的方向,心中暗自思量:“这金主家的小儿子,倒还算是个知情识趣的。”心中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感。

    魏清知温柔地起身,轻声开口道:“小殿下不必自责,知许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太过担忧罢了。殿下你没事吧?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言语间,满是关切与体贴。

    “并无大碍,苏夫人。”博思齐恭恭敬敬地回礼道,神色间透露出几分小心。

    苏知许随魏清知来到座位上坐下,随即将糕点盒轻轻打开,笑道:“阿母快看,这是糕点,快来尝尝。”

    魏清知情不自禁地笑了,温柔地牵过博思齐的手,将他带到桌旁,轻声道:“嗯,都来了,快坐下吧。”

    苏知许往里坐了坐,用手拍着身旁的空缺位置,高兴地说道:“殿下,快过来坐这儿。”言语间,满是欢喜与期待。

    博思齐略显不知所措,慢慢地坐下,规矩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道:“多谢苏小姐。”神色间透露出几分拘谨与礼貌。

    苏知许一听,心里直犯嘀咕:“这殿下怎的还是一口一个‘多谢’的,搞得好像咱丞相府是铁公鸡不拔毛似的。得嘞,我得说说他:‘嘿,殿下,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说过,您可不是什么客人,是咱苏知许的铁哥们儿!铁哥们儿之间,还客气啥呀,这不是见外了嘛!’

    魏清知心中微讶,暗自思量女儿怎会如此言辞,但面上依旧和煦,温柔地为太子殿下斟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笑道:“说来话长,我与皇后娘娘昔日还算有缘,自她荣登后位,便鲜少有机会相聚。殿下切莫见外,权当这里是自家便好。”

    博思齐目光专注,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杯茶水,歉疚笑道:“夫人与苏小姐的热情款待,真叫我心生暖意。只是我这人素来如此,或许显得生分了些,让夫人担忧,实在是我的不是。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时间怕是难以更改,还望夫人海涵。”

    苏知许狡黠一笑,从盘中拈起一块兔子形状的糕点,轻轻放在傅思齐手中,眼眸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心中暗想:“嘿,慢慢改呗,有咱这糕点‘攻势’,还怕你不变‘熟’?”

    博思齐刚想启唇言语,不料那苏知许眼疾手快,已将糕点塞入他口中,笑眯眯地问:“殿下,好吃不?”他心中暗自嘀咕:“哎哟,我今天可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听你说‘谢谢’了。那俩字儿我以前听得耳朵都生茧了,特别是配上那魔性的曲调……这古代皇室,礼数可真不少,不过不怕,咱们慢慢来,总有一天能让你把这‘客气’二字给戒了!”

    糕点入口即化,淡淡的桃花香气与一丝丝苹果的清甜交织在一起,在味蕾间跳跃,滋味美妙。博思齐却依然保持着那副平淡的模样,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我……多谢。”

    魏清知留意到博思齐的神态,温柔一笑,问道:“他没来吗?”苏知许闻言,又拈起一块糕点放入魏清知手中,解释道:“他家中突有急事,未能前来,便让太子殿下代为带来了问候,还有这阿母特意准备的糕点。”

    难怪,平日里他总不忘来此,今日却缺席,真不知是何急事绊住了脚。魏清知转头望向窗外,细雨绵绵,似无绝期,习惯性地以手轻敲桌面,心中莫名烦躁,思量着那人怎还未归家,竟连送来的糕点也顾不上了。

    瞧着魏清知那发呆的模样,苏知许心中已明了几分,便自顾自地品尝着糕点,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许是觉得有些无聊,她便悄悄挪动位置,靠近傅思齐,小声道:“殿下,您可知道,我阿母为何会这般发呆吗?”

    博思齐察觉到与苏知许的距离过近,耳朵不禁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低声问道:“苏小姐,不知可否告知于我,这其中缘由?”

    苏知许压低声音,在博思齐耳边轻语:“因为成婚了呀,所以才会这样发呆呢。”博思齐听后,耳朵更加通红,带着几分疑惑,低声询问道:“可是,苏小姐,我母后也已成婚,却鲜少见她发呆,为何两者不同?不都是成婚之人吗?”

    苏知许听他此言,心中不禁暗喜,面上却装作惊讶之色,解释道:“这是因为,我爹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府中上下只有我娘一人说了算。而你父王,身为天下之主,后宫佳丽三千,虽然正妻只有你母后一人,但她需管理后宫诸多琐事,自然忙得没时间发呆啦。”

    “妻管严?”博思齐眉头微皱,这个词在宫中并不常听闻,虽偶有人提及,却不明其意,于是好奇地问道。

    听到博思齐询问“妻管严”的含义,苏知许忍不住捂嘴轻笑,小声道:“殿下,这个词与您将来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为帝王,您需要通过婚姻来稳固皇位,所以即便不解释,也无甚大碍。”见博思齐面露不悦,却依旧保持着礼节,她心中暗自赞叹,随即又摸了摸他的手,心中暗自思量:终于,曾经老师教导我的那些话,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她沉下脸色,严肃地开口:“殿下,儿女情长乃是身为帝王所不需之物。您将来必将成为一代明君,因此,现在需沉下心来,专心学习,以报效国家,守护这大好河山。加油加油,我苏知许可是看好您的哟!”

    博思齐静静地凝视着苏知许,心中承认她所言极是,但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情绪却在心底悄然蔓延,让他感到隐隐的不悦。

    意识到博思齐尚且年幼,苏知许便柔声道:“殿下,无妨的,或许将来您会收获幸福呢。不如,我给您讲个故事如何?”傅思齐闻言,礼貌地回道:“苏小姐请讲,我会在一旁静静聆听。”

    浓重的血腥气在寒风中扩散,陆昭反手将长剑刺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咽喉,温热的血珠溅在顾明霜苍白的脸颊上。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上覆满积雪的松树。

    "陆统领!"顾明霜慌忙去扶,指尖触到他玄色劲装下濡湿的衣料。借着月光,她看见自己满手都是暗红的血。

    "无妨。"陆昭咬牙撕下衣摆缠住肋下伤口,"翻过这座山就是北疆地界,我们在猎户小屋歇脚。"他解下大氅将少女裹紧,却在系绳结时晃了晃身子。顾明霜这才发现他左手始终按着腰间,指缝间不断渗出黑血。

    三更时分,他们终于找到半山腰的木屋。陆昭用剑鞘顶开结冰的门栓,扑面而来的霉味里混着浓烈的铁锈味。顾明霜正要摸火折子,忽然被侍卫揽住腰身向后疾退。两道银光擦着她鬓角钉入门框,竟是淬了毒的袖箭。

    "西南角。"陆昭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在黑暗中划出冷冽弧光。重物坠地的闷响接连传来,等顾明霜点燃烛台,只见三具黑衣尸体横陈墙角,咽喉处皆有一线猩红。

    陆昭用剑尖挑开尸体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狼首刺青。"是漠北死士。"他声音骤然发沉,"他们竟能绕过鹰嘴崖的岗哨..."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紫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顾明霜这才看清他后背插着半截断箭,周遭皮肉已然发黑。"你中毒了!"她伸手去扶,却被陆昭侧身避开。

    "请小姐恕属下失礼。"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染血的羊皮卷,"这是顾帅临终前..."又是一阵呛咳,血沫溅在少女月白的裙裾上,"北疆军粮案的证据...在..."

    "先治伤!"顾明霜撕开他浸透鲜血的衣襟,却被眼前的景象骇住。陆昭胸口蔓延着蛛网般的青黑脉络,最密集处汇聚在心口三寸位置。这是...鸠羽之毒?

    她猛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九域毒经》,此毒发作时如万蚁噬心,中毒者往往熬不过十二个时辰。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顾明霜抓起陆昭的佩剑就要划向手腕——以血引毒是唯一解法。

    "不可!"陆昭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顾家只剩您了。"他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冷汗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滚落,"地窖...有冰..."

    当顾明霜跌跌撞撞地撞开地窖木门时,扑面而来的寒气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半人高的冰棺静静横在角落,棺盖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这显然是猎户储存野物的冰窖,此刻却成了救命之所。

    陆昭陷入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属下锁进冰棺。"

    此刻顾明霜跪坐在冰棺旁,看着寒雾中男人青白的脸。他胸前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在接触玄冰的瞬间凝结成细小的红晶。少女将掌心贴在冰冷的棺壁上,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那时她刚及笄,偷溜出府看花灯却被流民围堵。是陆昭从天而降,剑未出鞘便震断七根肋骨。他跪在泥水里请罪,说护卫来迟让小姐受惊。其实那日他本该轮休,是听闻她出府才匆匆赶来。

    "你说父亲于你有救命之恩..."顾明霜拭去眼角冰碴,将陆昭的剑横在膝头,"可这十年间,你早已还得干干净净了。"

    门外忽然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第六章血染春衫(8年前)**

    梅雨时节的地牢石阶生满青苔,陆昭攥着断成两截的木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个年长影卫将他堵在馊水桶旁,为首的王虎鞋底碾着他昨日刚接好的肋骨。

    "狼崽子也配用铁剑?"王虎抽出陆昭腰间木剑掷进泥潭,那是顾将军亲赐的入门礼。另外两人扯开他粗麻短打,对着锁骨处的刺青啐了口唾沫:"果然是漠北畜生。"

    陆昭喉咙里滚出低吼,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时,他突然想起顾将军的话——"藏锋十年,出鞘必见血光。"

    "住手!"

    脆生生的呵斥惊得王虎踉跄后退。十二岁的顾明霜提着琉璃灯立在甬道口,杏黄披帛被穿堂风扬起,露出腰间缀着东珠的玉坠。那是顾家嫡女的象征。

    "小姐..."王虎慌忙跪地,"属下正在教训不懂规矩的..."

    "规矩?"顾明霜径直走到陆昭身前,绣鞋踩住王虎正要收回的脚踝,"顾家第三十七条家规是什么?"

    冷汗顺着王虎的鬓角流下:"不得...不得私刑..."

    琉璃灯突然砸碎在他脚边,飞溅的瓷片划破陆昭手背。顾明霜解下披帛裹住少年渗血的腕骨,转头时眸光冷过檐下铁马:"自去刑房领三十鞭,或者我请爹爹来看他亲手雕的木剑。"

    待杂沓的脚步声消失在甬道尽头,顾明霜突然泄了气似的蹲下。她手忙脚乱地翻找荷包,却抖落满地松子糖:"那个...金疮药该抹在哪里?"

    陆昭怔怔望着少女鼻尖细汗。她发间茉莉香混着血腥气,绣着云纹的袖口擦过他脸颊时,露出一截系着红绳的皓腕。方才被踩断肋骨都没吭声的少年,此刻却慌得打翻了药瓶。

    "别动。"顾明霜按住他肩膀,指尖无意划过锁骨处的狼首刺青。陆昭浑身剧颤,幽蓝纹路突然在皮肤下游走——这是巫医族血脉第一次被外人触动。

    雨丝斜斜渗进天窗时,顾明霜将羊脂玉佩塞进他掌心:"日后见此玉如见我。"她起身时裙裾扫过地上木剑碎片,没看见少年眼中翻涌的暗潮。

    当夜,陆昭在演武场跪了三个时辰。寅时的露水浸透膝下青砖,他却在掌心反复摩挲那枚玉佩。西南角阁楼的烛光倏忽一闪,窗纸上映出少女托腮读书的剪影。

    **第七章夜雨惊雷(8年前)**

    三更的梆子声混着雷鸣传来时,陆昭正在擦拭那柄断木剑。突然响起的拍门声裹着哭腔:"小狼!救救小姐!"

    他撞开西厢房门的瞬间,恰见闪电劈亮窗棂。顾明霜蜷缩在拔步床深处,锦被堆里露出半张惨白的小脸。两个婆子举着安神汤进退不得:"小姐自从上月坠马就惧雷..."

    陆昭忽觉掌心玉佩发烫。他想起漠北草原的暴雨夜,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蜷在毡帐角落。鬼使神差地,他摸出怀中的陶埙——这是地牢里顾明霜偷塞给他的,说是《诗经》里"伯氏吹埙"的雅物。

    呜咽的埙声穿透雨幕,吹的却是北狄哄孩子的民谣。顾明霜渐渐停止颤抖,泪眼朦胧中望见少年跪在珠帘外,肩头淋湿的布料贴出绷直的脊线。

    "你过来。"她带着鼻音轻唤。

    陆昭僵在原地,直到顾明霜掷出个软枕砸在他膝头:"这是命令!"少年同手同脚地挪到榻边,立刻被塞了满怀的织锦被。

    "手怎么这样凉?"顾明霜将他生茧的掌心按在自己耳畔,"阿娘说这样就不怕雷声了。"

    惊雷炸响的瞬间,陆昭清晰感受到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喉结。他盯着帐顶鸳鸯戏水的绣纹,突然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直到晨光熹微时,他才发现顾明霜攥着他一缕头发睡得正酣。

    **第八章金秋狩宴(7年前)**

    猎场枫叶似火,陆昭的箭尖却在对准鹿瞳时偏移三寸。身后传来嗤笑:"畜生果然舍不得杀生。"

    顾明霜突然策马插进他与嘲弄者之间,石榴红骑装猎猎如焰。她扬鞭指向前方白桦林:"陆昭,我要那簇最高的枫叶。"

    少年搭箭的指节泛白。破空声起,箭矢穿透二十片枫叶后钉入树心,正好拼出"霜"字轮廓。满场哗然中,顾明霜笑着掷出腰间玉壶:"赏你的秋露白。"

    当夜庆功宴,陆昭在营帐后撞见王虎往酒坛倒药粉。他捏碎对方腕骨时,听见帐内传来顾明霜的咳嗽声。月光照见洒在地上的酒液,竟泛着孔雀胆的幽蓝。

    "你喂他喝了什么?"顾明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握着陆昭白日射落的枫叶链子,眸中怒火比红衣更灼人。

    王虎哆嗦着指向三皇子营帐方向,却被陆昭卸了下颌。顾明霜捡起药瓶嗅了嗅,突然将链子抛进火堆:"传令,王虎偷盗御赐贡酒,杖八十。"

    火光噼啪声中,陆昭望见少女用唇语对他说:"别脏了手。"

    博思齐抚额轻叹,心绪难平,此等故事,缠绵悱恻,令人感慨万千,恰似世间万般情缘,皆藏于这字里行间,说不清,道不明,唯余心头一抹复杂滋味,久久不散。

    苏知许摇头苦笑,长叹一声,道:“哎,莫要多想,此等故事,皆是戏言,岂能当真?”言罢,心中却暗自嘀咕:“哼,若是真能看出这一场好戏,我苏知许定要摆宴庆贺,只可惜,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让人一眼洞穿?”说罢,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引得旁人一阵莫名。

    此时,百合手捧热腾腾的姜汤,轻盈步入屋内,面带微笑,轻声细语道:“夫人,姜汤已熬得浓郁醇厚,特来奉上,愿您饮下后,驱寒暖身,心旷神怡。”

    魏清知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面上喜色未褪,温柔地望向百合,轻声道:“百合,快些坐下歇歇。今夜雨势虽猛,却未见停歇,你可曾遇见什么异常之人?”

    百合搬椅近前,安然坐下,答道:“并未,夫人。”

    魏清知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淡得如同窗外飘渺的雨丝,随即她的目光又落向了窗外,那连绵的雨幕似乎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似是在感慨这世事的无常。

    百合见状,心中微微一动,她轻移莲步,走到桌旁,指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柔声道:“小姐与殿下,快快饮下这碗姜汤,暖暖身子,驱走寒气,相信不久之后便会觉得舒畅许多。”

    苏知许的目光落在那碗姜汤上,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她自幼便对这姜汤的味道敬而远之,每当生病时,她宁愿选择那苦涩的板蓝根,也不愿尝这辛辣之味。更何况,在她的记忆中,板蓝根曾是学校里难得的“现货”,甚至是课后的小零食,与这姜汤相比,自然多了几分亲切感。

    然而,博思齐却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姜汤,轻抿一口,发现竟是温的,便一口气喝了下去,随后将碗搁在桌上,轻声说了句:“多谢。”

    苏知许看着博思齐的举动,心中不禁有些骑虎难下。她想起自己平日里总是逞强好胜,与同桌争论不休,考试前又总是信心满满,却往往败下阵来。如今,面对这碗姜汤,她竟也犹豫起来,但为了面子,她还是鼓起勇气,拿起姜汤,心中默念着“快喝快喝”,然后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姜汤的辛辣瞬间充满了她的口腔,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就在这时,百合习惯性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她精心准备的桂花糖。她轻轻地拈起一颗,放入苏知许的口中,温柔地笑道:“小姐,还是改不了这不爱喝姜汤的习惯呢。”

    苏知许口中含着桂花糖,那甜丝丝的味道瞬间中和了姜汤的辛辣,让她感觉好了许多。她笑着看向百合,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我一辈子都不敢不喝这姜汤,因为百合姐姐总会管着我,对不对?百合姐姐。”

    百合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温柔地双手依靠在桌上,大笑道:“对呀,小姐。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这姜汤虽辣,但却能驱寒暖身,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雨丝绵绵,轻拂窗棂,苏知许静坐其间,心旷神怡,耳畔雨声如琴瑟和鸣,引得她不禁轻声吟唱,曲调悠扬,与雨声相融,别有一番韵味。博思齐听在耳中,却觉索然无味,抬眼望天,估摸着时辰已至亥时,便起身行礼,恭声道:“诸位,我先行告退,夫人、苏小姐及众位,请恕我先行一步。”言罢,他抬脚迈出,发丝随风轻扬,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深处。

    此时,苏知许倚桌而望,目光紧随博思齐离去的身影,心中略感无趣。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阿母,见其仍沉浸在思绪中,发呆不语,便上前轻声道:“阿母,若您实在挂念,何不亲自前往探看,何必独自承受这份焦虑?”阿母闻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魏清知见状,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起身道:“你说得对。”随即,她也迈步离去,百合紧随其后,一行人踏着雨声,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地雨珠,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苏知许,正被无聊紧紧包裹,心中暗自嘀咕,这雨天,孤零零一人,正愁无处消遣。忽听一阵异响,她心里猛地一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民间故事里的恐怖桥段:绣花鞋轻移,红盖头微掀,还有那隐隐约约、似哭似笑的女子声音,在雨中飘忽不定。她心里不禁嘀咕:“这……这不会是那些故事里的鬼魅找上门了吧?”

    忽听有人连声呼唤,声音凄厉而急切:“小姐,小姐!妈妈,妈妈!”苏知许猛地站起,心跳如鼓,仿佛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狂奔。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悄悄逼近。她撒腿就跑,眼睛紧盯着屋檐下的灯笼,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她心里默念:“千万别灭,千万别灭,你是我唯一的指引!”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那灯笼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控制,“噗”地一声,熄灭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苏知许吓得浑身一哆嗦,心里直呼:“天应菩萨,妈呀!我可是个乖孩子,从没做过亏心事,你可得保佑我啊!”

    她一边念叨,一边没头没脑地乱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前方有一个房间灯火通明,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站在门口,拼命地敲门,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谁?谁在那儿?”苏知许的声音在黑夜中颤抖,她紧张地四处张望,企图在漆黑的夜色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动静。四周除了偶尔的风声和远处的雷鸣,再无其他声响,这沉闷的寂静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而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小孩子在呼唤,却又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诡异。苏知许的心跳瞬间加速,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中若隐若现。那身影仿佛没有实体,随风轻轻摇曳,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

    苏知许的喉咙发紧,她几乎要尖叫出来,但理智告诉她必须保持冷静。她瞪大眼睛,试图看清那身影的真面目,但越是努力,那身影就越是模糊,仿佛故意在躲避她的视线,又像是在引诱她深入未知的恐怖之中。

    正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无法动弹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夹带着碎纸片,狠狠地扑打在她的脸上。她慌乱中挥舞着手臂,好不容易将那些纸片一一扯下,视线却在这一刻被另一幕紧紧吸引。

    就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男孩的身影若隐若现。他的面容苍白,眼神空洞,手指笔直地指向苏知许所在的方向。而男孩的口中,反复低语着:“苏小姐,过来……苏小姐,过来……”那声音空洞而遥远,却又异常清晰,直击苏知许的心底,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苏知许瞪大了眼睛,试图确认这一切是否只是幻觉,但男孩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仿佛正一步步向她逼近,要将她拉入那个未知的恐怖世界……

    苏知许感到脸上突然有点湿润,她猛地一惊,不知所措。因为天黑,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脸颊滑落。她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恐怖的念头。

    “妈呀,这不会是……”她不敢往下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她疯狂地大叫起来,声音在黑夜中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她试图用手去触摸那湿润的东西,但手刚碰到,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爬。

    她猛地一甩手,想要甩掉那未知的存在,但那种湿润和寒意却仿佛已经渗透到了她的皮肤里,让她无法摆脱。她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微弱灯光在闪烁,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助和恐惧。

    博思齐正坐在昏黄灯光下的书桌旁,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眼神专注地沉浸在手中的书籍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为这深夜增添了几分寂寥。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博思齐抬起头,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感到意外。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向窗户,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来者是谁。

    他轻轻地推开窗户,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带着几分寒意。门外,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被夜色笼罩,显得有些模糊。但博思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苏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苏知许心中默念,世间哪有鬼怪,皆是人心作祟,遂壮起胆子,大步向前。她一把揪住那巨大娃娃的发丝,欲揭其真面目。不料,灯火映照之下,竟发现娃娃面容与太子惊人相似,一时惊愕交加,手中力道不由松懈,心中暗自嘀咕:“难道,这真是太子殿下?”

    “管他三七二十一,且让我伸手探一探,看是否真是个活物。”苏知许心一横,正欲动手。

    博思齐连忙出声道:“苏小姐,是我,博思齐在此。”

    苏知许闻言,心中一惊,随即化为温柔:“原来是太子殿下呀,真真是吓死我也。”说罢,她推门而入,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她尴尬挠头之态,“抱歉,殿下,方才我心生妄想,竟将您误认作他物。”

    博思齐见她如此,心中暗自好笑,却也不点破,只道:“无妨,苏小姐,夜深人静,难免心生疑虑。”

    博思齐默不作声,安然端坐,轻声道:“无妨。”随即,他缓缓起身,将窗户轻轻合上,仿佛要将外界的纷扰一并隔绝。

    “你莫非不感惧怕?”苏知许好奇问道。

    “何惧之有?”博思齐淡然回应。

    苏知许欲言又止,终是未能道出缘由。她忽地瞥见书桌上的书籍,笑道:“殿下莫非仍在苦读?”

    “正是,苏小姐。”博思齐答道。

    苏知许道:“夜深至此,殿下还需保重身体,切莫熬夜伤身。”

    “明白,苏小姐。”博思齐答道

    苏知许轻启朱唇,婉言道:“殿下,有一言欲进。夜晚时分,殿下能否勿再披头散发?尤其是这深更半夜之时,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博思齐闻听此言,不禁哑然失笑,他抬手轻抚发丝,道:“苏小姐所言极是,我今后定当注意仪容,以免惊扰了小姐。”

    苏知许见他态度诚恳,心中稍安,笑道:“多谢殿□□谅,如此,我便放心了。”

    此时,魏清知身着一袭碧绿色衣裳,手中轻握一把油纸伞,步伐轻盈地迈向门外。细雨如丝,轻轻拂过她的衣襟,更添几分柔美。

    恰逢此时,苏清吟刚从马车中步出,一眼便认出了远处那熟悉的身影,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夫人。他心中一喜,不顾身旁侍从的劝阻,猛地冲进雨中,向着魏清知奔去。

    “老爷,下雨了,你别跑!”侍从金虎急忙喊道,手中紧握的伞却追不上苏清吟的步伐。

    魏清知停下脚步,望着那雨中狂奔而来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她心中暗道:“真是个傻子。”但心中那份担忧与生气却难以掩饰,忍不住转身回望了他一眼。

    苏清吟跑到魏清知面前,跪倒在地,口中说道:“罪臣苏清吟特来向夫人请罪,请夫人饶恕我这个小傻子。”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撒娇与悔意。

    魏清知望着他,心中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她走到苏清吟身旁,为他挡去雨水,轻声说道:“我不怪你。”

    苏清吟闻言,心中一喜,连忙起身,用衣袖将手中的雨水擦干,然后握住魏清知的手,哈着气说道:“夫人,我错了。”

    魏清知微微一笑,问道:“错在哪里你知道吗?”

    苏清吟连忙回答道:“知道,晚归不回家,是第一重罪。”

    魏清知闻言,突然笑道:“那该,让你永远记得这个教训。”

    苏清吟也笑道:“那就罚我一辈子做夫人的小傻子吧。”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手愉快地走向屋中。身后的金虎和百合望着他们的背影,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金虎手执油伞,嘟囔着:“老爷那腿快得,跟没瞧见我手里这伞似的,撒丫子就跑,害我追得气喘吁吁。”

    百合掩嘴轻笑:“嘿,习惯成自然嘛。老爷夫人恩爱有加,咱们也跟着乐呵。瞧你那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还不是因为心里甜?”

    金虎摇头苦笑:“罢了罢了,这几年下来,我这心脏都快练成铁打的了,甜中带苦,也是种滋味嘛!”

    百合闻言,嘴角轻扬,淡然一笑,转身离去,留下金虎一人原地发呆。

    金虎看着百合的背影,心中忍俊不禁,突然心血来潮,模仿起苏清吟的腔调:“我也要做夫人的小傻子,一辈子,我的老爷呀!”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傻乎乎的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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