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轻拂,池塘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小姐,小姐,时辰到了,你该起来了。”一阵爽朗而干脆的声音在宁静的屋内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这声音似乎带着一种活力与催促,让人不禁坐直身子,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嗯,知道了。苏知许依旧慵懒地躺在床上,窗外的喧嚣似乎成了她宁静午后的不和谐音符。她微微蹙眉,感觉有些吵嚷,便随手拉过被子,轻轻盖住自己的双耳,试图隔绝外界的纷扰。嘴角边呢喃着细碎的话语,仿佛是安慰自己也安慰旁人:“你难道还不放心吗?我只是小憩一会儿,我是清醒的,会自己起来的。你们先去忙别的吧,等会儿再来找我。”言罢,她缓缓合上眼帘,再次沉入了梦乡。
青云站在门外,听罢苏知许的呢喃,轻声回应道:“好,小姐,您可别真的睡过头了哦。”言语间满是对这位小姐的宠溺与无奈。
百合闻言,转头看向青云,眼中闪烁着询问的光芒:“青云,要不我们先去喊别人吧?”
青云尴尬一笑,挠了挠头,道:“其实,百合,我是最后才叫的小姐,旁人都早起来了。不如我们先在这里闲聊一会儿,等会儿再去叫小姐,可好?”
百合闻言,微微一笑,便坐在了台阶上,温柔地说:“也好。对了,青云,你说金虎跟着老爷也快有几年了吧?”
青云跟着坐下,点头笑道:“可不是嘛,小姐都长这么大了,金虎还是孑然一身。”
百合闻言,秀眉微蹙,疑惑道:“金虎长得一表人才,身手也好,而且我听说有不少人倾慕他呢,为什么他就是不接受呢?”
青云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却被苏知许打断。只见苏知许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笑眯眯地推开门缝,探出头来说道:“青云姐姐,百合姐姐,你们有所不知哦,一个人不缺爱慕者却迟迟不成亲,不就是因为……”
青云急切地问:“小姐,你可别卖关子了。”
百合则关切地说:“小姐,外面凉快,还是回屋吧,小心感染了风寒。”
苏知许俏皮一笑:“知道了,不过我先告诉你们,金虎之所以不澄清那些传言,说不定是因为他心里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呢。算了,等会儿在马车上我再跟你们详谈吧。”
众人一同回到屋内,门轴发出“吱吱”的响声。桌上的一只幼鹰似乎也被这阵动静惊醒,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众人,模样十分可爱。
苏知许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那只名叫平安的呆呆的鸟儿,心里暗道:“可真是一个呆呆的鸟啊,平安,你想去江南不?”
青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道:“道小姐,平安还小,听不懂人话,还是赶快换一身衣服吧,我们得赶紧准备下江南的事宜呢。”
百合轻轻敲了敲青云的脑袋,淡笑道:“青云,你看方才平安刚才点头了,它似乎听懂了小姐的话呢。”
苏知许闻言,惊喜地看向平安,树枝雪顶的大号平安似乎真的听懂了,歪了歪头,轻轻地点了一下。
青云捂住嘴,惊讶道:“这鸟还通人性呢!”
苏知许笑道:“既然平安愿意,那便一同带去下江南吧。对了,青云姐姐,麻烦你一下,你先带平安下去,给它准备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
青云点头答应,走到书桌旁,将平安抱起,细心地将它身上的细绳解开,温柔地说道:“平安,走,我们先下去。”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地关上。
屋中只剩下苏知许和百合两人。百合轻声问道:“小姐,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
苏知许想了想,转头看向百合,笑道:“那百合姐姐认为我有哪种颜色未穿过呢?”
百合想了想,回答道:“应当是深绿色吧?小姐平时穿的都是些淡雅的颜色,深绿色似乎还没怎么穿过呢。”
苏知许闻言,点了点头,笑道:“那好,就穿深绿色那件衣服吧。”
百合答应一声,便开始为苏知许准备衣物。苏知许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开始数起手指来。心中感叹着:“真无聊呀,1、2、3……怎么还没好呀?”
就在这时,百合已经将深绿色的衣裙拿了过来,轻轻地为苏知许换上。
深绿色的衣裙如同春日里最嫩的叶芽,轻轻环绕在苏知许娇小的身躯上,将她自幼便如瓷般细腻白皙的肌肤映衬得更加动人。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清澈的光芒,透出一股子灵动与纯真。
百合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落在苏知许身上,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夫人,生的就是好看。”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的小姐,好了,您今日真是美得像个林间小精灵。”
苏知许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那张稚嫩却已初具倾城之姿的小脸,让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铜镜中的倒影。她嘴角勾起一抹稚嫩却自信的笑意,心中暗自嘀咕:“妈的,人长这么好看,不愧是我。虽然有点自恋,但谁让我真的这么好看呢。”
随后,苏知许敏捷地从雕花圆凳上起身,步伐轻盈地穿过雕梁画栋的走廊,来到府门外。她轻轻踏上马车,稳稳坐下,端庄地坐在马车内,不苟言笑,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中一阵激动。她默念:“记住,你现在是高冷的嫡出千金小姐,高冷是你的代名词。”
马车内异常宽大且精致,柔软的绸缎坐垫铺满了整个车厢,两旁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彰显着不凡的品味与奢华。
青云目光转向苏知许,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现在的气质真是高冷又冷漠,和丞相大人审问人时一模一样,真不愧是老爷亲生的女儿,骨子里透着一股威严。”
百合刚刚走进这宽大精致的马车内,恰好也听到了青云方才所说的话语。她温柔地开口,声音如春风拂面:“青云,既然小姐想要展现这样的自己,那便是她内心的真实意愿,我们自当尊重并随了小姐的心愿才是。”
苏知许忍不住捂嘴轻笑,方才看到青云与百合两人因为这个事情而争论起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样的场景确实有些令人感到好笑,试想,和你相处多年的同桌,突然有一天变得端庄起来,和你说一句端庄的话语,这怎能不让人哑然失笑?更别提若是上一秒还把你打趴下的同桌,下一秒就和你说一声端庄的话了。
百合和青云听到这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苏知许。苏知许被两人这突如其来的注视盯得有些发毛,她下意识地用袖子半遮住自己的脸颊,只露出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望着她们笑道:“你俩别说了,我装不下去了,实在是受不住你们俩了。”
话音一转,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怎么许久未见到太子殿下了?我记得太子殿下向来勤勉,比谁都起得早,以往这个时候,他肯定会早早地来等我,一同前往江南水乡。可今日这么久了,也未见他的身影。”
说到这里,她轻轻蹙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太子殿下今日为何会缺席?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吗?
百合温柔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对了,小姐,我一定忘了告诉您,太子殿下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会一同跟来了。”
苏知许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为什么?殿下学识渊博,偶尔闲下来玩几日也不为过啊。”
青云闻言,连忙解释道:“因为殿下回宫了。”
苏知许闻言,眉头微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回宫?不是说殿下来我家住几年吗?这还未过一年,为什么就这么快要回宫呢?”
百合见状,温柔地开口道:“别紧张,小姐。不过是暂时回宫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青云也连忙上前,附和道:“是的,小姐。听闻是太后挂念于太子殿下,恰好我们又要下江南,所以才将太子殿下召回宫。看样子短时间应当是回不来的。”
听到这里,苏知许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原来如此,那平安可带来了?”
平安还能是谁?当然是指苏知许那只心爱的幼鹰了,小姐您真是聪明绝顶。
青云道带来了小姐此刻便想亲眼目睹吗?
苏知许眼中闪烁着期待,轻声道:“想看。”
百合闻声,连忙掀起车帘,向外张望,焦急地催促道:“来人,快将幼鹰带过来!”
此时,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骑着骏马缓缓而来,他的发丝被高高束起成马尾,随风轻轻摇曳。风似乎特别偏爱于他,不仅吹动了他的发带,还轻轻撩起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英俊的眉宇。他温柔地望向百合,轻声询问:“怎么了?百合,何事如此焦急?”
百合顾不上许多,急切地指着马车内道:“就是小姐的幼鹰,快带过来!小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它了。”
此时马车内
苏知许的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那匹骏马旁的金虎身上,她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青云道:“青云姐姐,你说金虎不是一直守着我爹吗?怎么他的马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青云微微皱眉,低声回应:“小姐,你想表达什么?”
苏知许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的个天呀,第一次见到金虎如此温柔的模样,看来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我这天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只是有点小紧张,终于有我可以磕的CP了。”她迅速调整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高冷,暗自提醒自己:“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现在的异常,你是个冷静、高傲的人。”
百合轻轻地将车帘放下,温柔地望着苏知许,轻声细语道:“小姐,平安来了。”
幼鹰平安从外面被带进马车内,它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直接飞向苏知许,亲密地用头蹭着她的脸颊。苏知许感到一阵酥麻,她用手轻轻安抚着平安的头,笑道:“怎么了?平安,怎么受委屈了?”
青云在一旁打趣道:“看来平安还知道向小姐求安慰呢。”
苏知许心中暗自思量:“看来它是饿了。”于是,她轻声道:“平安是饿了吗?”
幼鹰平安仿佛听懂了苏知许的话,疯狂地点头。
苏知许见状,轻笑一声:“看来是为了没吃饱而来。放心,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百合早已准备好了幼鹰的食物,放在一旁。平安看到食物,立刻兴奋地吃了起来。苏知许看着它满足的样子,柔声道:“快去吃吧,小平啊,多吃一点。”
随后,她话锋一转,问向青云和百合:“你们说,这下江南的路,今天能走完吗?”
青云摇了摇头,神色坚定:“不可能,没个两三日,恐怕是到不了江南的。”
百合也附和道:“小姐,怎么突然这么问?这也是您第一次出远门呢。”
苏知许的思绪飘远,她想起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被允许离开过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是啊,这是我第一次出这么久的远门。对了,还未曾与你们讲过什么是暗恋。”
她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暗恋,就像是春日里的一场细雨,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心田。你渴望那份滋润,却又害怕被雨水淋湿。你只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喜欢着,无法言说,也无法靠近。那种滋味,既甜蜜又苦涩。”
青云和百合听得入了迷,她们从未想过,这位看似高冷的小姐,心中竟有如此细腻的情感。苏知许继续说道:“暗恋,就像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你独自演绎着喜怒哀乐,却无人知晓。但即使如此,你也愿意为了那份感觉,默默地付出和等待。”
青云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她忍不住开口:“这搞得像小姐你亲身经历过暗恋一般。”
苏知许一时语塞,前世她确实未曾有过暗恋的经历,若真要说起这暗恋的滋味,恐怕也只是从那些令人气哭的话本子中略知一二。于是,她诚恳地点了点头,笑道:“或许是话本子看多了,倒也有些感同身受。”
青云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暗恋不过就是相思之苦,又有何难解?”
苏知许微微一笑,道:“或许你说的也是吧,但其中滋味,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
两人聊得兴起,却未曾注意到百合一直沉默不语。她们齐刷刷地盯了百合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百合被两人盯得有些心慌,她抬手摸了摸脸颊,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可有什么脏东西?”
青云摇了摇头,笑道:“我和小姐聊了这么久,你却一直未曾出声,可是在想些什么?”
百合轻轻摇头,神色有些复杂:“倒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青云像是看穿了百合的心思,她眨了眨眼,笑道:“你不会也在相思吧?”
百合连忙摆手,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就我这身份和那经历,又怎么可能。”
青云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道:“怎么不可能?若你是个男儿身,我定当娶你回家!”
苏知许见状,连忙上前打断了两人的玩笑,笑道:“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可好?”
百合与青云两人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待,齐齐点头应和:“好,劳烦小姐了,愿闻其详。”言罢,三人围坐得更近了些,静候苏知许开启故事的篇章。
秋日的刑场上,枯黄的落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沈昭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个被押上刑台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素白囚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她的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罪女林氏,勾结叛党,意图谋反,按律当斩。"监斩官的声音在刑场上空回荡。
沈昭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个背影,那个侧脸,还有她右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红痣......十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他还是个穷书生,在丞相府做伴读,常常能看到那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小姐,坐在海棠树下读书。
"阿昭哥哥,你看,这朵海棠开得多好。"她总是这样唤他,声音清脆如银铃。
"小姐......"他低声回应,目光却不敢直视她明媚的笑颜。
如今,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姐,竟成了阶下囚。沈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官服的袖口,指节发白。他想起三日前在牢房中看到的那一幕——她蜷缩在角落里,手腕上还带着镣铐留下的淤青,却依然在借着微弱的天光,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他问。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昔:"我在记录这些年来,那些贪官污吏的罪证。"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阿昭哥哥,你知道吗?江南水患,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有七成都进了那些人的口袋。百姓易子而食,他们却在府中歌舞升平......"
沈昭的心猛地揪紧。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那些罪证他早已看过,却因为牵扯太广,一直未能彻查。
"时辰到!"监斩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沈昭看到她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她转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他。
"阿昭哥哥,"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我这一生,无愧于心。"
刀光闪过。
沈昭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百姓的惊呼声,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他的官服下摆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那是她的血。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刑台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那本染血的奏折,静静地躺在地上。他走过去,颤抖着手拾起它。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她娟秀的字迹:
"臣女林氏,冒死上奏......"
沈昭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她最后那个笑容,想起她说的"无愧于心"。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选择赴死,不仅仅是为了揭露真相,更是为了成全他的仕途——若是由他这个大理寺卿来揭发此案,必会得罪权贵,前途尽毁。
而她,用生命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正义的路。
沈昭第一次见到小姐,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那时他刚通过考试,被选为丞相府的伴读。穿过重重府墙,他来到小姐居住的翠微府。海棠花开得正艳,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廊下的青石板上。
"你就是新来的伴读?"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昭转身,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站在海棠树下。她约莫五岁的年纪,眉眼如画,唇角带着俏皮的笑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在下沈昭,参见小姐。"他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小姐摆摆手,"听说你学问很好,父亲特意选你来陪我读书。以后你就叫我阿宁吧。"
沈昭愣了一下。小姐的名讳是安宁,取"国泰民安"之意。这样亲昵的称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从那天起,沈昭开始了在丞相府的伴读生涯。每天清晨,他都会准时来到翠微宫,陪公主读书习字。小姐聪慧过人,常常能举一反三,提出许多独到的见解。
"阿昭哥哥,你看这段《论语》说得不对。"某日,小姐指着书卷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太过偏颇。女子也能读书明理,治国安邦,为何要如此贬低?"
沈昭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不仅学识渊博,更有自己的主见。
渐渐地,两人之间的情愫悄然滋长。春日里,他们一起赏花吟诗;夏日里,他们在荷塘边纳凉;秋日里,他们漫步在枫林中;冬日里,他们围炉夜话,谈古论今。
然而,好景不长。朝堂上的风云变幻,终究波及到了丞相府。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秋日。沈昭照常来到翠微宫,却发现府门紧闭,守卫森严。他心中不安,正欲询问,却见一队禁军匆匆而过,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他拉住一个相熟的下人问道。
下人神色慌张,压低声音道:"沈公子快走吧,丞相府出大事了。听说少爷涉嫌谋反,已经被下狱了。"
沈昭如遭雷击。少爷是小姐的兄长,一向仁厚贤明,怎会谋反?他心急如焚,却无法进入翠微宫。直到深夜,他才收到小姐托人送来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阿昭哥哥,我要走了。陛下要将我流放,以平息朝堂纷争。此生恐难再见,望君珍重。"
沈昭握着信笺,心如刀绞。他知道,这是小姐在向他告别。朝堂上的权力斗争,终究波及到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翌日,沈昭得知小姐已经启程前往边疆。他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去的车队,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一刻,他发誓要考取功
沈昭辞去了大理寺卿的职务,但他并未放弃追查真相。他化名"林远",游历四方,搜集证据。每到一处,他都会仔细打听当年丞相府谋反一案的细节。
在江南,他遇到了一个老狱卒。老狱卒告诉他,当年少爷被关押时,曾有人暗中送来毒酒,企图杀人灭口。幸好少爷机警,没有中计。
"那些人啊,心狠手辣。"老狱卒叹息道,"林少爷殿下仁厚贤明,怎会谋反?分明是有人陷害。"
沈昭心中一震。他继续追问,得知当年负责此案的官员中,有一个叫李德的人,如今已经升任户部尚书。
沈昭决定从李德入手。他潜入李德的府邸,在书房中找到了几封密信。信中详细记载了当年如何构陷丞相府的计划,以及如何瓜分丞相府的财产。
沈昭带着证据回到京城。他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些证据呈给了皇帝。皇帝震怒,下令彻查此案。
经过一番调查,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原来,当年太子谋反一案,竟是李德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为了夺取丞相府的财产,不惜陷害忠良。
皇帝下旨,为丞相府一家平反昭雪。那些参与阴谋的官员,全部被处以极刑。
沈昭来到小姐的坟前。坟前种着一株海棠,花开正艳。他轻轻抚摸着墓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明媚的笑容。
"阿宁,我终于为你一家平反了。"他低声说道,"你可以安息了。"
他坐在坟前,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那个在海棠树下读书的少女,那个在云灯节上许愿的小姐,那个在刑场上含笑赴死的女子......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仿佛就在昨日。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京城迎来了每年一度的云灯节。街道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小姐安宁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宫。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襦裙,戴着面纱,悄悄来到约定的地点。沈昭早已在那里等候,看到她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阿宁,你怎么出来了?"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小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府里太闷了,我想出来看看灯会。阿昭哥哥,你陪我去吧?"
沈昭无奈地笑了笑,点头答应。两人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周围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琳琅满目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有栩栩如生的动物灯,有精巧别致的宫灯,还有形态各异的人物灯。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小姐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指着某个花灯惊呼:"阿昭哥哥,你看那个兔子灯,好可爱!"
沈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摊位前挂着一排兔子灯,灯身圆润可爱,耳朵竖得高高的,眼睛用红纸剪成,显得格外灵动。
"喜欢吗?"沈昭问道。
小姐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沈昭笑着买下了那个兔子灯,递给她。小姐接过灯,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谢谢你,阿昭哥哥。"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
两人继续向前走,路过一个卖糖画的摊位。摊主手法娴熟,用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各种图案,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阿昭哥哥,我们也买一个吧?"小姐提议道。
沈昭点头,让摊主画了一只凤凰。糖画完成后,小姐小心翼翼地接过,眼中满是欣喜。
"真漂亮。"她赞叹道,"阿昭哥哥,你也尝一口吧?"
沈昭摇摇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小姐却不依,将糖画递到他嘴边:"就尝一口嘛。"
沈昭无奈,只好轻轻咬了一口。糖画的甜味在口中化开,带着一丝温暖。他看着小姐满足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河边。河面上漂浮着无数云灯,灯光映照在水面上,宛如繁星点点。岸边挤满了放灯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们也放一盏吧?"小姐提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沈昭点头,买来一盏云灯。两人小心翼翼地展开灯纸,点燃灯芯。温暖的灯光从灯纸中透出,映照在两人的脸上。
小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轻声许愿。沈昭看着她虔诚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阿宁,你许了什么愿?"他轻声问道。
小姐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羞涩:"我希望,能永远和阿昭哥哥在一起。"
沈昭心中一颤,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小姐见他沉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阿昭哥哥,你呢?你许了什么愿?"她问道。
沈昭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能永远陪在你身边。"
小姐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看着沈昭,脸上泛起红晕,轻声说道:"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们一起松开手,云灯缓缓升上夜空。灯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阿昭哥哥,你看,云灯飞得好高。"小姐指着天空,兴奋地说道。
沈昭抬头望去,只见云灯越飞越高,最终融入了满天繁星之中。他低头看向小姐,发现她正仰头望着天空,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阿宁,"他轻声唤道,"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小姐转过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阿昭哥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沈昭心中一动,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没有挣脱,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河边,看着满天繁星,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夜色渐深,灯会也接近尾声。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河边,回到了府墙外。
"阿昭哥哥,我该回去了。"小姐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沈昭点点头:"我送你到府门口。"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到了府门口,小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昭。
"阿昭哥哥,今晚我很开心。"她轻声说道,"谢谢你。"
沈昭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不舍:"阿宁,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出来吧?"
小姐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好,我等你。"
她转身走进府门,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沈昭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还能看到那盏云灯的光芒,在心中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回忆渐渐模糊,沈昭感到一阵晕眩。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这些年,他为了追查真相,耗尽了心力。如今,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开。
其实永昌十八年春,朱雀大街两侧的桃李开得泼天灿烂。沈昭骑着白马穿过沸腾的人潮,大红色状元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乌纱帽两侧的金花钗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他听见阁楼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香囊坠地声,却始终垂着眼睫——直到一枝带着露水的西府海棠擦过他的肩头。
"快看!那个戴帷帽的姑娘扔得真准!"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沈昭抬眼望去,临街茶楼二层的雕花栏杆边,有个戴素纱帷帽的少女正扶着窗棂。春风吹起轻纱一角,还有耳垂上那粒朱砂痣。待要细看时,姑娘已经慌张地缩回身子,粗布衣袖拂落了案上茶盏。
暗香盈袖
安宁攥着袖中第二枝海棠,感觉掌心全是冷汗。方才那枝花蹭过沈昭官袍时,她分明看见他腰间还系着三年前上元节自己送的青玉环。楼下又传来欢呼,新科榜眼正将接住的香囊抛回给楼上羞红脸的姑娘。
"姑娘,该回府了。"父亲好友之女小声提醒,"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您偷溜回来..."
"再等等。"安宁将帷帽又压低几分。她看着沈昭
"快看!状元郎接了我的香囊!"东街茶楼上突然传来女子娇呼。裴砚青下意识抬头,一枝带着晨露的西府海棠恰巧落在他膝头。抬眸望去,临街客栈二楼窗边站着个戴竹笠的布衣女子,素纱覆面,袖口还沾着风尘仆仆的黄沙。
黄沙痕
安宁慌忙缩回窗后,竹笠撞在窗棂上震落细沙。这些砂砾是三天前在陇西驿站沾上的,那时她刚逃出流放之地,裹着破羊皮袄混在驼队里。此刻藏在袖中的手指还在发抖,不是怕被官差认出,而是怕裴砚青看见她结着血痂的指尖——昨夜为折这枝海棠,她翻进荒废的丞相府,被断墙上的荆棘划得满手是伤。
楼下游街的鼓乐声更近了,她忍不住又从窗缝偷看。裴砚青正将膝头的海棠别在玉带间,鲜红花瓣衬得他眉眼如画,与记忆中那个在青石板街扶起摔跤少女的白衣书生重叠。那时他总说她鬓间沾着海棠花瓣好看,却不知她日日清早去摘最新鲜的那枝。
旧荷包
"姑娘,要添茶么?"小二敲门声惊得阿宁一颤,袖中掉出半块硬如石头的馍。这是她最后的干粮,从陇西到京城十八天,她啃着这样的馍,在驿站马槽偷水喝,就为赶在放榜日看一眼裴砚青。
她蹲下身捡馍时,怀中的旧荷包滑了出来。金线绣的"裴"字已褪色成灰,这是当年丞相府未抄家时,她拿母亲妆奁里最后金线绣的。荷包内侧还缝着张字条,墨迹被泪水洇开:"愿君青去,直上青云"——那是裴砚青进京赶考前一晚,她在祠堂跪着写的。
楼外突然响起爆竹声,安宁扑到窗边,正看见裴砚青望向她这个方向。隔着素纱与人群,他目光掠过她竹笠上垂落的灰布,又转向别处。有锦衣女子将绣球抛到他怀中,满街哄笑中,他低头时露出的温柔笑意,与当年接过她海棠花时一模一样。
烬余香
暮色四合时,安宁蹲在状元府后巷的槐树下。她看着裴府管家将成车的贺礼推进朱门,看着那些被拒收的香囊堆在墙角,突然伸手扒开锦绣堆——最底下压着那枝枯萎的海棠。
"哪来的叫花子!"门房举着灯笼呵斥。阿沅抱着残花转身就跑,竹笠被风吹落也顾不得捡。跑过三个街口才敢停步,却见手中海棠瓣簌簌而落,只剩她当年偷偷系在花枝上的红绳。
更深露重时,她缩在城隍庙残破的神龛后,借着月光摸索荷包夹层。金线拆开竟藏着张泛黄的婚书,父亲的字迹犹在:"裴氏子砚青与吾女安宁娘缔百年之约"。泪珠砸在"丞相印"三个字上,将本就模糊的朱砂印晕成血痕。
庙外传来打更声,安宁把婚书贴在胸口。明日裴砚青就要跨马游街,而她还要去刑部大牢——
他稳踞权座,冷眼睥睨众生;她含笑赴黄泉,红衣如焰灼夜。宫阙巍峨,烛影摇曳,照不见殊途同归的宿命。
若未生宫闱血变,朱雀街本应悬红绸十里。春深时节,梨花簌簌落满金丝轿,当年玉镯仍锁着合欢庚帖。怎料骤雨打翻龙凤烛,权谋碾碎合卺酒,徒留半阙未写完的催妆诗,在穿堂风里泛黄。
观书者,不能陷入书中事。
苏知许沉默地望着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她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百合瞧见她蜷缩在窗边,轻轻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柔软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青云无声落泪,而百合却显得异常平静。她们曾一起翻阅话本子,一人一本,分享故事中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