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第二天上午,星权早早地就醒了。
看着身边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的林卫,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卫可能也是因为昨天晚上被星权的呼噜声给搞得有些睡眠不好,星权稍微碰一下,她就醒了过来。
“你是不是……昨晚我们聊天的时候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刚起床,眼睛还有些酸痛,星权看着林卫,脸上挂下了一滴泪水。
“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林卫伸懒腰看着星权。
“哭……眼睛有点痛,应该没休息好吧。你呢,你好像也没有休息好?”
“你一晚上打呼噜,怎么休息得好啊……”
“是吗?我还打呼噜了。”
“对啊,反正你以前一喝酒就打呼噜,我都习惯了。”
“对不住啊……”
“那么多年,你对不住我的事情多了,要真让你还,你也还不清。”
星权擦掉脸上的泪水,吻住林卫的嘴。
林卫轻轻把脸伸过去,贴近星权。
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样。”
“你不也是挺主动的吗?”
“废话,你都主动了,我再不主动,不就有点太过分了吗?对了,小易怎么样?”
“小易倒还是挺好的。听老师说,他好像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论文了。”
“这会儿才准备论文,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晚了?我倒觉得不至于,毕竟不是谁都跟小幻一样。”林卫正要从床上爬起来,星权轻轻用手搂住了她,“我再抱一会儿,头还有点晕。”
“现在知道头晕了,昨天喝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要再说了。”
星权不停用自己的脸颊揉着林卫的脸。
“行了,你除了会这两下还会什么?”
星权笑了笑:“也是该起床了。”
“对啊,那就赶紧起来吧。”
两个人下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
“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澜碛啊?”
“……想着是今天上午就走。”
“那么早啊?”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也可以走啊。”
“倒是也可以吧……等吃完早饭再走,等一下和小幻他们说一声,顺便再和老夏讲一句。”
星权洗漱完,走出门,来到星幻和李临意睡的房间。
他们睡的房间向来是固定的,从没有变过,除非是发生意外。
星权敲响了星幻、李临意的房间。
星幻一开门,发现父亲站在门口。
李临意回头望着,站了起来:“统上。”
“跟你们说一声,我们等一下就要去澜碛了,赶紧去吃早饭吧。”
“好的。”李临意点了点头,像是刚睡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星权回到自己房间。
星幻关上门:“我看你好像有些一愣一愣的。”
“我刚睡醒,正要坐下来,统上突然出现,你说,什么感受?”
“好比我们当年半夜偷偷跑到外面广场上看书,就被咱爸一边打着屁股,一边逮了回去。”
“那不就得了。这段经历你我都是经历过的。”
“我感觉我看到他的时候,屁股痛了一下。”
“记忆那么深刻的?”
“毕竟那次是我爸唯一一次打我。”
“那你现在后悔当初和我跑出来在月光下看书吗?”
“现在想想倒是挺浪漫的……不过屁股还是有点痛。”
“痛归痛,你就说爽不爽呗。”
“……倒是……挺爽的。”
“唉,想不到我们现在了,还有那么强的叛逆心理。”
“说明我们年轻。”
“你还真有脸说。”
“行了,你也听到了,赶紧收拾一下去吃饭,吃完饭就走。”
几乎同时,四个人来到了餐厅吃饭。
过程中,四个人没说一句话。
吃完,大家离开餐厅,来到隔壁区办公大楼。
夏群正好从大门出来,看见了他们。
“正好,你来了,我也不用上去了。”
“统上,怎么说?”
“我们打算现在就离开了。”
“那么早啊?”
“对啊,想着早点过去,今天或许还能干点事情,好好的一天怎么能浪费呢?”
“倒也是,毕竟是澜碛。”
两个人默契地笑了笑。
“行了,也不耽误你了,我们直接走。”
“那倒不必,还是送送吧,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还是不必了吧,像你这种大忙人,我们怎么敢耽误你呢?”
两个人一边互相说道,一边照样一起坐在车上,正如昨天晚上的座次。
夏群坐在副驾,林卫和星权坐在后面,星幻和李临意坐另一辆车。
两辆车先后来到火车站。
“行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赶紧滚蛋。”
“那我就不装了。”夏群二话不说,坐回车上。
四个人来到站台上,坐上专列出发前往澜碛。
在车里的时候,夏群把一叠清样和内参递给了星权。
星权看了看:“我已经有了,这份你就拿着吧。”
“看我这份更好一些。”
专列上,星权一直在看着夏群给他的那一份,有着他笔记的内参和清样。
星权注意到,《琏江日报》的清样上开始频繁出现有关“教育”的文章。
篇幅最大的那一篇是教育部长魏子文写的——不过究竟是不是他写的,是不是只有他写的,这个只有他们才知道了——其他的名字,星权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他皱了皱眉头,看到有一篇小文章当中提到的两本书。
一本是钱仲辇写的《明渊高等教育学制史》,另一本是白平写的《论承安一统》。
文章当中,将这两本书作为反面典型单列出来。
印象里,星权对这两本书一向是很尊重的。
即使里面写的内容或多或少的有些偏颇,但是总体看来,还是水平很高的文章,以至于一度被禁。
星权特地在夏群和自己这两份文件当中,分别把这两本书名给圈了出来。
一到澜碛,星权便找到了吴恒。
他先把其他人给叫到了澜碛政区区办公楼旁边的宾馆,随后坐车来到澜碛军区总指挥部。
自从李潇然去世,澜碛兵变被平定以后,吴恒身为澜碛政区区长,同时兼任了李潇然生前担任的澜碛军区军事改革总负责人,因此他时常不在办公楼,而在总指挥部里。
星权正好也有事情要来总指挥部,干脆一到澜碛,便前往吴恒所在地。
星权走进指挥部,看见吴恒一个人背对着自己,盯着眼前的地图。他本想小心翼翼来到吴恒身边,给他一个出其不意,可没走两步,吴恒就笑了一声。
“怎么,还想吓我一跳?”
“本来是这么想的。”星权走过来。
吴恒回过头来,被吓了一跳,
他只以为是有人来了,并没意识到是星权。
吴恒赶忙走上前来:“对不起,统上,我不知道是您,刚才多有冒犯。”
“没事没事,有点冒犯好啊,有点冒犯,说明精神气还没有丢,敢于犯上直谏。”
“不敢不敢。”
“谦虚啦。”
“统上请坐。”吴恒把椅子拉开,请星权坐下。
“我这次来主要就两件事。”
“统上请讲。”
“一件,那就是想看看现在澜碛军区的样子。”
“明白。”
“另一点有点特殊。”
“统上尽管说。”
“我希望你帮我找两本书,这两本书有点年头了。”
“哪两本书?”
“一本,是钱仲辇的《明渊高等教育学制史》,还有一本是白平的《论承安一统》。”
“白平?”
“就是白抟先生的重孙子,白安先生的孙子。”
“明白了,我马上叫人去找。”
“这两篇文章现在应该卖得比较多,也不需要特别去找。”
“明白。”
“行,那……尽量早点找到,晚上送到我房间,你也知道,我就住在你隔壁……不介意我去下面具体看一下吧,看看你在这边管的怎么样?”
“当然不建议,统上请。”
星权站起身来,跟着吴恒来到了模拟作战指挥室。
此时,一众将官正在这里激烈排演着。
星权从远处看了一眼:“你觉得,这种方法,能够练出好的将领吗?”
“比起实战来,自然是不如的。可是这种行军打仗,又不好真的拿战争来练,毕竟我们也不是随便就宣战的那种人。”
“……你好像意有所指啊……”
“没有没有。”
“哪怕不是战争时期,也可以出去真的搞一下演练。”
“我们前段时间刚搞过一次,这次主要是针对上一次的演练进行指挥层的训练。”
“怕不是纸上谈兵啊?”
吴恒定了一下,点点头:“还请统上指教。”
“指教谈不上。”星权走进指挥室。
将官们同时抬头,看到星权,随即站立在那里。
吴恒紧跟着走了进来。
“全体都有,找到位子,坐。”听到星权的命令,将官们都坐了下来。
星权走到地图前,吴恒跟着来到身边:“大家不要怕,我就是过来看一看。大家在这边如此激烈地排演,很好啊,就是要这样讨论的,越激烈越好。
“只要是一直都温吞水,早就死在浮华当中了。有在这种激烈的讨论当中,才能锻炼出大家的统战思维来。”
一名将官大声喊道:“请统上指示。”
“我没有什么指示,只是过来看一下,没别的,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现在训练得怎么样了。”
一名将官站了起来,面朝星权敬礼。
星权回礼,看着他。
“报告统上,前段时间,我部进行了模拟战争训练,各级官兵表现优秀,成功阻截了来犯之敌,保卫了我国疆土。”
“具体战况如何?”
“敌我比例一比三。”
“一比三……倒还是可以的。不过大家有没有觉得,光是搞战损比,看不出实际情况。”
有几位将官开始点头。
星权坐在中间将军刚让出来的位子,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军改,改的不只是人,以后还要改制度。想必大家有些人已经发现,现行的制度已经跟不上发展了,有些时候比较拖延,比较不够用,是不是?”
底下开始附和着。
“今后但凡出现什么动荡,都得靠大家来支撑着。澜碛可是主力军,虽然,过去澜碛有过些许的不和谐吧,但总归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别的不多说,大家继续。”
“是。”
星权站起来,其他将军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吴恒跟着星权走出指挥室,没过一会儿,房间里边又开始吵了起来。
星权站在指挥室外,回过头看着他们:“……他们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统上你说什么?我好像有些没听清。”吴恒正回头看里面的情况,听见星权好像说了什么,他赶忙把注意力放回到星权身上。
“又或许,不需要你出力?”
“不需要我出力?”
“……你不用管。”
“是,统上。”吴恒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发问。
“好了,我要回去了,书等晚上或者明天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直接送过来,我反正还在那个房间。”
“是。”
星权走出总指挥部,坐车回到了宾馆。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星权的房门,林卫此时正在烧开水。
她走了两步,打开门。
眼前那个人手里捧着两本小册子,一本薄一些,一本厚一些。
“报告,统上要的两本书到了。”
星权站起来看了一眼。
“好的,谢谢。”林卫把两本书接过来。
送书的人敬了个礼,离开了。
林卫关上门,来到星权身边:“怎么,你还开始看起书来了?”
“这话说的,我当年也是嗜书如命的好不好?”
“你说说,你都多少年没有认真看过书了?”
“这么多的材料,文件,我哪来得及看书啊?”
“那这次怎么就想着要拿书了?”林卫看了一眼书名和作者,“还是钱仲辇先生,和……这个是谁?”
“白平,白抟先生重孙子,白安先生的孙子。”
“这样啊……这两本好像内容都很特别嘛。”
“……你也看出来了?”
“我可看不出来这些个,我就不参与了。”
“也好,不过到时候的会议,你还是要参加的。”
“那是当然。对了,我参加的话,小奎要不要参加?”
“幽奎的话……我记得她也在名单里。”
“这样啊。”
“毕竟她身份特殊,不参加也不合适。”
此时的幽奎早就已经从澜碛火车站上下来,赶到宾馆门口了。
星幻此前已经接到幽奎发来的消息,到宾馆门口迎接她。
幽奎穿着一件短袖,下身穿着一条将将够遮住大腿的短裤。
星幻看入了迷。
“怎么了?傻站在这儿,进去吧……干嘛,还不欢迎我?”
“没有不欢迎你。”
“那你愣着干什么?”
“感觉好久没有看到你这幅打扮了。”
“没办法,路上有点热,就直接这么穿着过来。”
“看你这个样子,我想起了当年。”
“什么当年?”
“当年你参加运动会时候的样子。”
“我参加过运动会……哦,对。”
“都是我大四的时候了。”
“那时候你可帅了。”
“现在不帅吗?”
幽奎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当然帅,又帅又美。”
“那不就得了,走吧。”星幻牵着幽奎的手,手点着她的腰。两个人走进房间里。
李临意正坐在床上,看见他们两个,立马下床,走过来拍了拍星幻的肩,不顾幽奎的拦阻,去前台重新要了个房间。
临近半夜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唯独星权还坐在桌前面翻看那两本书。
台灯一直照着桌上的书和星权的脸如果站在远处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发着光呢,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
星权一只手压住书,另一只手在书上不断圈圈画画。
这两本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长一些的文章。
钱仲辇的那一本《明渊高等教育学制史》相对长一些,而白平的那篇《论承安一统》则总共不到三万字。
星权先是将其中的重点圈划了下来,做了些批注,随后又反复查看自己划出来的重点,断断续续地在稿纸上写了篇文章。
盯着这篇大纲一样的文章,星权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珠子。
抬头一看,天都快亮了。
他从座位上转过身来看着床上,放在桌上,手贴在嘴前,看着林卫,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来到她身边,近距离看了她一眼,来到床的另一边,躺了进去。
索性今天一天他们都没什么事情,星权可以难得地在天亮以后入睡还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