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搜寻,完全没有任何小玉的行踪。村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回家,我则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那片树林。
“这些村民真是没用,搜了那么久,就算是山再大也给翻了个遍了,怎么会找不到人呢?”小六用村长给的药水为自己的手臂上药,嘴巴闲着的时候总爱抱怨两句。
“山里情况复杂,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搜完的。”
“黄轩,你说会不会是在搜索的时候有人放水了呢?”
“什么意思?”
“你不是怀疑犯人就是村里的人吗?如果在搜索的时候犯人刻意选择搜索某片区域的话……”
小六说的没错,如果犯人有意这么做的话,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因为那片藏着小玉的区域根本就无法得到真实的搜索。不过会是大山的哪一片地域呢?
我望着窗外,那片树林黑暗得令人感到阴郁,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断臂的,而且前天晚上小六看到的狐火也是那个区域附近。这么说来的话,那里藏着人的机率就大大增加了!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起,跑出了房间。
“你要去哪?”
“找村长!”
我拿着煤油灯,穿过小小的客厅,来到村长的房前,轻轻地敲了几下。
“村长,是我,黄轩,睡了吗?”
村长打开房门,同样举着煤油灯,问我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搜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专门负责固定的区域?”
村长疑惑地看着我,回答道,“不一定,都是个人意愿,在搜山之前村民们会自行分配好搜索的区域,并不是固定的。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那村长你家门前正对的那座山一般都是谁在进行搜索呢?”
“那座山有一部分山路并不好走,很容易迷路,一般都是村里的老人在负责。那天我们发现手臂的地方再往上走就是容易迷路的地方。秦伯,你还记得吗?他跟村里的几个老人比较熟悉那一片,所以他们几乎每次都是搜索那里。”
我的心里终于明确了一点藏人的方向,于是跟依旧疑惑我为什么要问这些的村长道晚安之后我又找到了阿弘再次确认信息,发现村长说的并不是假话。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这几天收集到的线索,哪怕是随便提起的一句话也不能放过。
首先是被囚禁于山洞内的八百比丘尼,即使过了一百年体态始终年轻,但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只能认为在这期间有人将洞内的人调换出来,但是时刻有人把守以及设置了铁门的山洞构成了一个密室,处于山洞内外的两个人是怎么在密室的环境下并躲过看守人员进行调换的呢?
每一次出现都被人锁住手脚,头顶纱巾,而且从不开口说话的八百比丘尼为什么偏偏要在十六年前当着一众村民的面咬舌自尽?
还有十六年前,准备当上村长的胡大山曾说过八百比丘尼的存在是一个骗局,在这之后便意外地死于河中,妻子张婶始终无法接受,深深地怀疑着最后与胡大山相见的前任村长秦付光。胡大山的死真的是秦付光所为吗?
一个月前,两名十六岁的少女接连失踪,三天前,在小玉自我预言即将遭难之后也被发现失踪。即使动用全村的力量进行搜索也无法找到失踪的少女。就在少女失踪案之前,村中发生大规模的失窃事件,日常用品被一一偷去。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究竟有什么样联系?
只有老人才熟悉的山路,野狼叼着的断臂,夜间出现的狐火几乎都在同一片山区,那里是否就是失踪少女的藏身之处?
村中规定每十六年要更换一次村长,不能世袭,村长的硬性要求是要熟知医术,并且兼任照顾八百比丘尼的神职。在八百比丘尼离世后十六年,秦付光为何又要放出八百比丘尼即将返回村中的谣言?
所有的事件跟谜题都可以用十六这个数字串联起来。如果细细地将所有事情按照时间来排列,再加上一些猜想,答案或许就没有那么难了。
如果我按照村里人的思维去思考这些事情,八百比丘尼是真的存在的,她也从一百多年前开始从未踏出过山洞一步,又要符合自然常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猜想毕竟不是证据,想要确定答案还必须进一步的验证!
来到梦源村的第四天,早上起床之后,我梳理了一下前一晚的思路,心中突然升起的某个猜想令我感到害怕。这是一个没有得到验证的大胆想法,同时心里矛盾地希望它仅仅只是我的一个猜想而已。我一面期待着能够找出证据,一面又祈求着这千万不要成为现实。
“阿弘,你知道三天前的晚上有人曾上过那座山吗?”我将阿弘拉到房间,指着窗外正对着的那座山说。
“你是说秦伯他们吗?”
“咦?秦伯?你知道有人晚上上山?”我对此感到意外。
“嗯,还记得那天我家聚集了很多人吗?是因为有村民说早上的时候见到有一个女孩在那座山上穿行,大家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聚集在一起商量着要不要再次搜山,但是不熟悉那座山的人会很容易迷路,所以最后只有熟悉山路的秦伯跟几个老人去搜了山。你是不是夜里看到了山里的灯火?那估计是他们回来时的灯光吧。”
“老人吗……”我思考着。
那晚小六看到的狐火原来是这么回事。但对那座山进行搜索的仍旧是村里的老人们,这一点没有变,如果犯人藏在其中的话,搜索自然是不会有结果的。
“呐,你有亲自去搜过那座山吗?”
阿弘摇摇头。
“我总觉得小玉就藏在那山中,正因为是容易让人迷路所以才是最佳的藏匿地点。”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搜索那座山试试看?”
“最好发动多一些人去搜索,当然为了防止迷路可以带上村中的老人,但是不一定完全听从他们的,毕竟……他们也会有疏漏的地方。”
阿弘很是信任我,他快速地答应之后,跑去跟村长汇报,最后村子里大部分的人都跑到山上去了,而我假借照顾小六之由躲在了房间。
等到村子几乎空完,我才拉着小六往老屋后的山洞跑,当然没有忘记从村长家拿上一些必要的工具。
“那个无聊的山洞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去第二次?”小六手里拿着铲子,跟着我走的同时也不忘抱怨。
“我们并没有将那个山洞看得完全,我怀疑里面还藏着某些东西,某些能够揭开密室之谜的东西。”
小六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铲子跟我手里的锄头,问我,“你是怀疑山洞地下有密道?”
我摇摇头,却没有说出心中真正怀疑的点,因为无法证实的话,我的猜想就只是猜想,没有根据的猜想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来到山洞内,我跟小六钻进铁门,吩咐他到更里面的小洞开始挖掘,而我则在放有床铺的洞内挖掘。
“具体要挖什么地方?”内洞传来小六的声音。
“随便,只要是泥地都可以挖,尽量挖深一些!”
我听见小六传出叹气声,之后又是一阵抱怨,“我的手还有伤呢,竟然叫我干苦力活。”
我没有理会,专心地用锄头啃着泥地,不知不觉额头布满了汗珠。我一边挖掘心里一边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都是我想错了,我不希望猜想中的那样事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我听到小六传来欢呼声,他大喊着,“我挖到东西了!”
我丢下锄头,冲进内洞,确实看到小六的铲子下露出某些物体。我看着那些灰白色的物体,瞬间傻眼了,接着抢过小六手中的铲子,在那块地方挖出了许许多多令人感到害怕的东西。
“喂,这些东西……怎么会这样?”小六捂住惊讶得半张开的嘴,一直往后退,直到撞上山洞的内壁。我想小六也猜出密室之谜了吧!
“没有错了,一切的谜题都已经明白了!”
搜山归来的村民们聚集在村长家门前,都被身体的苦累跟失望的情绪给逼得暴躁起来,他们一边大口地喝水一边骂骂咧咧的。
我跟小六同样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里。
“怎么样?有小玉的下落吗?”我问。
阿弘失落地摇头,身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是吗?不过我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
阿弘惊讶地看着我,说不出那是欢喜还是担忧的。
“你真的知道了?如果不确定的话……”
“放心吧,虽然只是猜测,但也是证据的。”我拍了拍阿弘的肩膀,挤出一个笑容来,想必很难看吧。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帮我聚集所有的村民,包括张婶,我要像十六年前一样,破灭掉你们对八百比丘尼的幻想。”我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一举揭穿别人的谎言,毁灭别人的信仰,而这么做的代价一定是相当恐怖的,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这个谎言承载了太多的岁月,承载了太多的悲伤。
“那就在老屋前吧,那里有一块空地,村民们举办活动的时候都是在那里的。”
“嗯。”我答应了一声,回到房间内,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接着去洗了一把脸,冷彻的井水让我瞬间摆脱疲惫。
“黄轩,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小六担心地问。
“嗯。”
“可是这不关我们的事呀,我们这么做又没有好处,而且也不知道那些村民们愤怒起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确实是没有好处呢,但是我忘不了那天小玉跟我们求救时的眼神,我想八百比丘尼每次望向洞外的时候也都是那样的眼神吧。”
“就像你说的,这个封闭又封建的村子,根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你看他们这一百年多年来所做的事情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人性!难道你真的不担心……”
“好了,小六!我该到老屋去了,你好好在房间待着。”
我此时的心情既紧张又轻松,虽然只短短的几天,但却感觉对村中所信奉的八百比丘尼无比的熟悉。接下来就让我来解救你吧,被困于山洞内一百来年的八百比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