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谢竹隅把昨天的剩饭剩菜处理了,然后从抽屉摸出一张曲谱,半成品。
他在客厅站了会,最后走到隔壁房间,这儿和卧室很不同,不仅有厚重的密码锁,墙面也是特殊的隔音材料,屋里什么样的乐器都有。
是他作曲的地方。
自打舆论掀起,自己已经失业一段时间了,没人告知他要什么曲目有什么用途,他根本找不到方向作曲。
最后那份稿子被揉进垃圾桶,没人认可的东西他情愿不做。
那年夏天,是周礼麒发现了他的才华,拉他入圈,找人脉推广,都是他。
谢竹隅不喜欢引人注目,却也在别人的赞美与认可中软化了态度。
加上原本自己的兴趣,天才就这么出现了。
“小心点!别砸坏了!”
深更半夜,他眉眼倦意难掩,推开门就是群魔乱舞。
最惹眼的当属沙发中间的女生,清瘦的脖颈仰起,眼眸迷离,清纯的脸上带着醉酒后的混沌。
手指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指谁,只看见她还在念叨 ,“敢乱动让我哥哥生气就和你们都绝交!”
谢竹隅揉了揉额角,把那些孩子都送走才俯下身给她穿鞋,“怎么到这来。”
“……。”谢心竹眯起眼在认人。
“吵到我了。”
“那我小声点。”谢心竹轻声。
…这个笨蛋妹妹就喝一点鸡尾酒都能醉,谢竹隅把她捞到床上。
姑娘很快就睡着,谢竹隅则重回隔壁,在音乐的催促下很不安稳的被扯入梦境。
谩骂,冲撞,谢青云的哭泣。
发黑的天空,小孩的手里是一袋牛奶,他扯开包装,递给妈妈。
她笑了,这时房门却被猛撞开,酒气熏天,谢竹隅被一把拽走。
一切的一切离他如此遥远,他手臂生疼挣脱时却看见男人扬起手。
此刻沉而闷的声音响起,像是被惊动,男人慌忙松开手,他要跑回去,却根本无路可走,无数个男人逼迫着他。
谢竹隅在噩梦中睁眼,面前却黄昏一片。
温暖的不像话。
“咚咚。”
外面敲了很多下,谢竹隅才缓神,他径直走到客厅,打开门,听见无比熟耳的声音,“您好,这里是不是910。”
他眉心一跳,这么巧?
没等他说什么,谢心竹忙把东西接过,然后熟练打开电视,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边吃边看。
谢竹隅刚要关门,却被女孩抵住,“钱还没付。”
“多少?”
梁以微报了个数,现金付完后她还小声提醒,“记得来乐队。”
面前的门被关上,她走回电梯紧接着是时羽的电话,“今天第一天还习惯吗?”
“还好,遇到熟人了。”
“那估计不会太为难,加油啊。”
电话刚断就听见了一条差评,很简单的一个字。
“烦。”
…梁以微决定放弃用送外卖弥补上次请他吃饭损失的钱财,受气。
谢心竹还扑腾着要从她哥手里把手机拿回来,少年垂眸把东西一甩。
“你给人打差评做什么?没超时啊。”
*
再睡醒谢心竹已经回家,茶几上还有纸条。
“被我爸抓走的,救。”
“…。”
谢竹隅把纸条扔了,冲了个澡,下楼时就看见周礼麒靠在墙上,嘴里叼衔着烟,谢心竹正拼尽全力的用自己一米五的身高去够他的烟。
“喊哥哥。”
“不喊。”谢心竹坚定无比,“我哥就一个。”
“喲,小时候跟我屁股后面的时候怎么就没听你说?”
“要是知道你有病还抽烟,我一定叫你老头!”
谢心竹的银色小包还在跟随主人的蹦哒在后背晃来晃去。
“把烟给我!”
“他戒了。”
谢竹隅把他嘴里的烟扔到垃圾桶,周礼麒笑的更肆意。
谢心竹意识到自己被耍,喘着气骂,“周礼麒!你这样的人活该找不到老婆,找不到女朋友!你…你孤单终生吧你!”
周礼麒:“这祝福收下了。”
谢心竹怒目,狠狠打了他手臂几下,眼见要抬脚踢谢竹隅才制止了她。
“爸爸呢。”
“在那等着,我刚上车就看见他叼烟。”谢心竹到最后还不忘记告状 。
“我盯着他。”
谢竹隅把她头发理了理,“去吧。”
小姑娘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我考上三中了。”
是西荫最好的高中。
“恭喜。”
谢心竹伸手,拿到的是两个哥哥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
车辆驶走,周礼麒后知后觉的胳膊疼,往那一看全是红痕。
“什么时候长的指甲。”
“我叫她留的。”
“…那我小时候真该给她把指甲拔了。”
“舍得?”
周礼麒自小就认识谢心竹,两人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年长四岁谢心竹也很少找这个哥哥。
玩不到一块。
西荫的夜色无趣,结束表演后,两人就着无趣的夜色回家。
梁以微还在擦拭乐器,自打她来覃遂年都轮不上这个职。
“你谁?”
“…。”梁以微眼睫一颤,看见了面前的女人,面容艳丽,微微皱起眉。
“什么时候招的你?”
覃遂年看见了,忙放下酒杯,“姐,不是告诉过你乐队新招了两个人吗?”
“起开。”余景宏对他挡人的行为很不爽,“我又不吃她。”
“她还是个姑娘,您别带坏…。”
“你好。”梁以微打断,自己走出了覃遂年背后,“我是新来的键盘手,也是主唱,我叫梁以微。”
“哦。”余景宏打量着她,女孩表情镇静,哪是用人保护的模样,她嗤笑,“这样的姑娘还需要你护着?”
“…。”
“她护着你还差不多。”
梁以微第一次见覃遂年红耳朵,男孩低头青涩的嗯了两声。
“拿杯酒,我和这位新员工聊聊。”余景宏问她,“你喝…?”
“我不渴。”
“行。”
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了会,酒拿过来,余景宏问她,“来多久了?”
梁以微摇了摇头,“没记。”
“几岁?”她接着问。
“刚满十八岁。”
“哦那我们只差三四岁。”余景宏看着台上被擦的发亮的乐器,直言道,“女孩子是比男生细心。”
“嗯。”梁以微看了眼钟,不欲再说什么,“我先回去了。”
“……。”余景宏挑眉,“我是你老板。”
“嗯。”
梁以微站起身,余景宏又说,“这家酒吧我说的算。”
“好的。”
“姑娘,上班听不懂老板潜台词可不行”
“啊?”梁以微想了会,以为自己懂了,乖乖喊了他一声,“老板。”
“嗯。”孺子可教也。
“再见。”
我尼玛。
余景宏有点火,又被这姑娘搞得想笑,最后只好憋着笑把手里杯子砸到桌面。
“老娘是你老板,随时随地辞了你,你倒好喝酒不喝,我没说走你身起的比我都快。”
“…。”梁以微说,“再晚一点路灯就熄了。”
“我送你,坐下。”
梁以微要拒绝,余景宏提醒,“我是老板。”
老板可以辞退人。
梁以微这次懂事的坐下了。
“这家店是我的,我呢平时不负责所以麻烦你多看着点。”
“看着什么?”
余景宏酒喝完没立刻给答案,而是一直看着她,没有恶意甚至带着欣赏。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去哪都会被辞的。”
“嗯。”
“不过像你这种不怕被辞的人也不多见。”她话锋一转,八卦模样,“谈恋爱了没?”
“…没有。”
“好姑娘。”余景宏笑的爽朗,颇有种英姿飒爽的味道,“男人都是狗屁。”
但不知道是不是梁以微的错觉,女人眉眼间有几分晶莹。
喝完酒,余景宏把她送了回去,路灯的确关了,余景宏问她,“每天住这不怕?”
“习惯就好了。”
解开安全带,梁以微礼貌的道谢,这时候余景宏给她甩了串钥匙,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每次我来开门太麻烦,也不想关,酒吧什么时候关什么时候开你定。”
梁以微像是握着烫手山芋,吃不下,还回去也舍不得,万一以后乐队要提前排练有钥匙的确方便。
“就当你被吓到的报酬。”
梁以微想了想,还是摇头,递回去,“我们还不熟,店里出什么事我担不起。”
余景宏忽然笑了,伸出手腕上的名表闪到她眼前,“那我再买一家。”
“…。”
“我和你有缘,送点东西算不了什么。”
“…。”
“下车,我还约了朋友。”
“哦。”
梁以微把钥匙收好,回家的路上只觉得这个人怪的诡异。
无缘无故的。
覃遂年电话里听见她对余景宏的评价,道,“这个人就这样的,出手大方,能给的不吝啬,就是格外信缘分,说不准。”
“那我还不还她?”
“收着吧,她硬要给的东西怎么都会给到你的。”
“好。”
“对了。”覃遂年说,“再过两个月音乐节开了,我们报不报名。”
“嗯?”
“能打点知名度,就是这个属于公益,钱就别想了。”
梁以微刚要应好却想到了谢竹隅,劝他是难事,况且现在关系那么差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要是演出搞砸只怕自己不说什么,覃遂年和方磅礴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犹豫着道,“我考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