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
“要不要饮料?”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这已经是她讨好这位祖宗的第三天。
眼见梁以微要撑伞,周礼麒拦住了她,“小姐,太殷勤可是很廉价的。”
“我也不是对你殷勤。”梁以微把伞撑起,遮到谢竹隅头顶。
他身高一米八,梁以微要踮着脚给他撑,费劲也换不来好脸。
谢竹隅看着她这副样子,意外的点头,两人就这么一起走进雨幕。
等到小区门口,梁以微半边肩膀都湿透了,好巧不巧她穿的是白衣服,这么一淋透了大半边。
谢竹隅皱起眉,“上楼。”
“不方便吧。”
谢竹隅不勉强她,只是在走出伞面时淡淡开口,“肩带是黑色的。”
“!流氓!”
谢竹隅把密码输完,“进还是不进。”
这是梁以微第一次进入男生的家,谢竹隅的装修很简洁,几乎没有多余的饰品,冷的很没有人情味。
谢竹隅找出了一套谢心竹之前丢这的衣服,换好后,梁以微看见他在泡茶,眼睛一亮。
这个她最擅长了。
“我会,让我试试?”
谢竹隅把茶壶让给了她,滚水浇杯,薄烟蒸腾到了她的脸上,梁以微依然平静,也是这时,谢竹隅才发现,这姑娘眉眼似乎总是温和的。
“尝尝。”
谢竹隅不信她那么好心,没碰那杯茶,梁以微又把茶推了推,“我想参加一个音乐节,公益活动,你能不能配合点?”
“我平时不配合么?”
“配合。”梁以微说,“可你心不在焉,只是配合。”
谢竹隅抿了口茶,淡淡的苦味,尝不出涩。
“音乐节我们都很看重,所以能不能…多用点心。”
她语气温和,像房檐落下的滴水,无声又细密,却没有打动他。
梁以微辨不清他的神色,只能仰望着,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泡茶一直半蹲着,她起身坐到他身边。
“我妈妈不让我追求这些,在她眼中很多事情都比梦想重要,可我的世界不是,我只在这待三个月,你只会被我威胁,欺负三个月,到那时我会把先前说的那些全忘记,set,就算同情下我,配合一次,可以吗?”
那杯茶变得温热,刚好入口,他慢慢品完,“去了音乐节你的梦想也未必实现。”
“不是。”梁以微说,“争取,不留遗憾都比实现重要。”
下一刻,不知是不是梁以微的错觉,那位冷漠的少年,讥讽的笑了。
她欲再劝,却被截断,“好。”
茶水晃了晃,梁以微说,“喝那么多晚上容易休息不好。”
“…。”谢竹隅不在意,把杯中的茶再次饮尽,眼见他要摸第三杯,梁以微问道,“你饿了吗?”
“?”
“我饿了。”
“哦。”
“楼下有面馆,要一起去吃吗。”梁以微唇轻轻扬着,“我请。”
“不喜欢。”
梁以微不再勉强,自己去那吃了东西。
谢竹隅又把自己闷在了屋里作曲,他脑子中只有一段旋律不符合任何选题,只是他想做。
可他始终做不出。
半响,少年把笔甩在桌面,月色从窗户落在琴键。
他的骨节大而分明,反复摁下终于谱出一小段。
这时谢竹隅才感觉到饥饿,他把东西收好,边点外卖边走向客厅,要付款时周礼麒打来电话。
那边像在狂欢,他把手机拿远,却听见清晰的女声,“您好,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
“嗯。”
“他喝醉了,有空来接他吗?”
现在太晚,谢竹隅不愿出去,“我给他打车,你方便把他送到车那吗?”
“好。”
外卖到了后,谢竹隅才发现门口不止一份,还有一份已经凉透了的饺子。
上面是女孩端正的字体,是练过的。
“敲门你没应,我请你,谢谢你的帮忙。”
那时候他在房间,谢竹隅把两份一同拿进屋子,他尝了口饺子,是他喜欢的馅,就这么凑合的吃了下去,那张纸条却被他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一直不需要梁以微的感谢,哪怕她就只威胁了自己那么一次谢竹隅也不想轻易原谅她。
*
第二天谢竹隅睡醒后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打算去周礼麒家看看。
那的装修风格很不同,周礼麒品味猎奇,什么稀奇古怪他喜欢什么,空间也有着强烈的割裂感,淡蓝色的天花板却配合着黑色的墙面,地板又是米白的。
每次谢竹隅来都认为是对自己眼睛的侮辱。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侮辱的。
深紫色被褥里俨然是两具酮体,女孩的发丝很长散在男生胸膛,脸庞算不上好看却小巧,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两人酣睡着,谢竹隅头一阵阵的疼,只想着这个事不能让谢心竹知道。
那姑娘从小喜欢周礼麒,要真知道了估计得难受死。
“起床。”
周礼麒被这声音冷的一抖,睁开眼看见是他才松一口气,“幸好不是我哥。”
“我不介意给你哥打个电话。”
周礼麒把脸重新埋进枕头,他知道谢竹隅不会这么做,倒是动静把身边的女孩吵醒。
姑娘显然是第一次,看见人眼里有点迷茫,动了动身体才开始脸红。
“我想穿下衣服。”
谢竹隅听出来了,是昨天那个女生,他带上房门。
人慢吞吞的走出来,步子很小声音很轻,“我先走了。”
“我给你打了车。”她的衣服很薄,肩带,短裤,可以说能露的都一览无余,“你要外套吗?”
“好,谢谢。”
女孩披在身上才没有那么紧绷。
“车牌号924。”
“那个,地址是填?”
“昨天酒吧地址。”谢竹隅难得多说话,“离那个男生远点。”
女孩脸上有点不解,看起来这两人是很好的朋友,却被这么告知。
她垂下眼睫,依然遮不住脸红,“我情愿的,他给了我很多小费是常客,我也…很喜欢他。”
这是周礼麒惯用的泡妞手段,作为朋友谢竹隅不便多说,只是嗯了声。
“今天怎么这么早?”
“现在十一点。”
“那好像是晚了。”周礼麒把脸上泡沫冲干净,才想起来,“今天是不是要去社团报道了?”
“嗯。”
“真好,又有水当当的小学妹。”
今天是A大新生报到的日子,因为一些原因足足提前了一个月,谢竹隅他们则要先去社团报到。
大二,他们的社团活动才算正式开始,要算入学分。
周礼麒和他一起报了音乐,前面的队列有些长,周礼麒就找了个新生在前面调情。
谢竹隅带着棒球帽一言不发,只是手指不断挠着手臂,他鲜少晒太阳,猛地站在底下手臂红了一片。
“要不要?”
谢竹隅眉心一跳,就看见梁以微撑着遮阳伞站在他眼前。
藕粉色衬衫,白色牛仔短裙,甚至少见的化了个妆,唇瓣粉嫩,衬的她人更加清丽漂亮,几个男生已经往这边看了有一会。
“你在这做什么?”
“报到,我是这的学生。”
“?”这所大学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难考了。
梁以微说,“我成绩挺好的。”
他一直没接,梁以微索性塞给了他,“待会到数学系教室还。”
报完名,周礼麒的宿醉才上来,对着水槽吐的昏天黑地。
谢竹隅听着里面的动静,道,“该。”
“递纸,递纸。”
谢竹隅把纸给他放在旁边,“我去还个东西。”
他寻到了数学系的教室,没等进去就听见女人的训斥。
“你还要这么胡闹多久?!”
谢竹隅余光看见了梁以微,她站在父母面前,挨着训斥一声不吭。
“报完道跟我回家。”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来?”梁以微摇头,“我不会回去。”
“好!我说话你不听是不是?那你后果自负!”
“妈妈。”梁以微实在不想闹成这样,“您别这样。”
“我哪样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回去,听听我话,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不知道是不是谢竹隅的错觉,咄咄逼人的女人眼睛却先泛起了泪水,在丈夫的劝解下她才好些,只是挣开了她的手,下楼了。
谢竹隅看见梁以微追上去,把东西放在了教室门口,“麻烦给一下梁以微。”
新生人都没认全,况且那么热谁会干这苦差,“她谁?”
…。
谢竹隅到底还是跟上去了,母女聊了很久,最后梁母泪流满面狠狠拍打了女孩两下告终。
他站在她身后,听到姑娘说的话,“我觉得我很好,妈妈,这是我的梦想我不能回去,我想在这。”
“好!”梁母听完当真气疯了,她难以接受的吼,“我现在就再去领养一个孩子,梁以微现在开始你再也不会有母亲了!”
谢竹隅微微蹙眉,却没有打断她们,他以为梁以微会妥协,对于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父母重要。
但她只是抱住了母亲,没有任何挽留,只是说,“我爱你们。”
那瞬间,谢竹隅想或许她说的那段经历并不是博取同情,而是她的现状,他把伞放到长椅边,风轻轻划过,漾出光的颜色,女孩手中塞着张卡。
刚垂眼就沾满了泪,她没哭,梁以微说,“谢竹隅,帮帮我。”
“帮什么?”
梁以微回头,把卡递过去,“我要FREE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