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选了一天下午补办运动会,校方下发通知高三部只有运动员可以下楼参赛,其他人照常上课。
老师们没多说,但在那天午休结束铃声响起时,高三部每个班都走进一位老师,二话不说开始分发卷子。有人懵懵懂懂的才睡醒,看着面前多出来张试卷脑内逐渐清明,发现那铃声原来是道催命符。
有学生大着胆子开口:“老师,我过会儿有比赛。”
那老师瞥他一眼,不以为然地说:“去呗,测验时间照常,卷子没做完别找我。”
混日子的学生胆子更大:“学校说的我们可以参加运动会,你凭什么留我们在班上?!”
“不强留,你们要去就去,话说明白了卷子写不完别怪我没给时间。”老师语气严厉,到底没人敢反抗,老老实实的待在班上写试卷。
学生们心内清楚,一中“大发慈悲”给他们开放的放松时段已经过去了,剩余的半年多不会再对他们手软,隔三差五的小测验、小考连着大考都是正常的。
此外,到这个阶段基本每位学科老师下课都会被学生拦住问问题,老师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冲上讲台的学生们左右包围。
宁栩也在其中,阶段考的失利令人沮丧,可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尽快收拾好心情再一头扎进题海中。她比以前提问得更频繁,周末她和木迟、喻燃为了方便说话找了家小书店,书店二楼有一排桌椅供顾客休息聊天,不如图书馆的氛围但他们在此最合适。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过宁栩,会发现她是一个韧性很强的人。
然凡事讲究过犹不及,倘若能再渗入窥探她的心境,不难看出世人称赞的这份品质成为了她否定自己的一部分。
可惜当下这个人并没出现。
宁栩攒了一股劲,由做的每一题、问的每一个问题不断累积着。她每晚多留一小时给薄弱的科目,“除了语文英语,其他都很薄弱”,宁栩自嘲的想。
夜深人静,她回过神来抬头,时针已走过12点,如此以往的超过时间规划都是常态。
气象台播报新一轮冷空气将来袭,自此气温不再忽冷忽热,南屿的冬天正式来临。
人们渐渐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三两人凑一起窃窃私语着有没有穿秋裤。校园里总有一批人要风度不要温度,把裤脚卷起漏出脚踝。
期中这天周一例行晨会,七班和十班队列间隔不远,散场时喻燃和宁栩碰见了习彦和周词远。人流拥挤着往教学楼走,女生们挽紧手臂相互取暖。
寒风里宁栩开口问两位露脚踝的勇士:“你们不冷吗?”她看着都冷。
“不~冷~啊~~”周词远快被风吹傻了还在嘴硬。
喻燃学他声音发抖:“真~不~冷~吗~”
“二货,天塌下来嘴顶着。”习彦实在人:“冻死了,听他装。”
宁栩浅笑,心说少年人爱装逼很正常,可她还未曾见过木迟卷裤脚。
越到后期考试周的氛围越是死气沉沉,宁栩攒的一股劲在她紧张又期盼的这次考试里爆发。
“这次试卷不简单”,这是秦颜拿着成绩单进班说的第一句话。
不止英语,这是各科老师商讨后的一致观点:卷子出得很难。
能明显感觉出难易的喻燃和木迟,考完当天就聊过,还对了几题答案。那天周词远也在,他心直口快:“难吗?我觉得和以前考得没差别。”
木迟:“因为你都不会。”
被无情揭穿真相的周词远也不恼,嘿嘿笑着说:“我没告诉爸妈这周期中考,希望他们别想起来这事。”
“行,我回去跟我妈说声。”
木迟言外之意:你妈很快就知道了。
喻燃接话:“好家伙,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
“别啊,不瞒各位我现在在家越来越没有人权了,我妈网上看到只狗都得跟我比较一下,得出结论养儿不如养狗。”周词远顿了顿,忽的振奋:“我决定从今......明天开始,我周词远奋发图强,高考超常发挥吓死两口子!!”
“好!!”气氛组喻燃夸张地鼓起掌,宁栩跟着鼓掌内心暗自佩服周词远的乐观。
她从不参与对答案环节,更没好意思说她好像也没感觉出难度差异。
宁栩认为题目只分“会”与“不会”,她时不时的泛起恐慌,害怕高考失利,再悄悄埋怨自己好笨。
话说回来,宁栩看周词远面前空荡荡的桌子,她问:“那你在这是……?”
“我特地前来吸一波学霸欧气。”
“考完了吸欧气还来得及?”
周词远神叨叨的,拿起正对面人一字未动的试卷,双手合十夹在掌心朝桌上三人拜了拜:“当然来得及,我相信心诚则灵。”
宁栩:“受不起,下一位。”
喻燃:“你别拿张空卷子拜。”
木迟:“爱学学,不学滚。”
“别急,吸完就滚。”周词远拜完把试卷还给喻燃,眼珠子一转,说:“各位学霸看看这些有没有写过的。”说着他翻出自己的几项作业。
每班复习规划不同,一班进度比十班快好几截,周词远满眼期待的盯着木迟,脸上写着:不滚了,求答案。
木迟大方的扔给周词远两本练习册,并告诉他没有他要的英语答案。
“没带。”
周词远听见木迟的话,扬起的笑容瞬间垮掉。
随后他又摆出一副更浮夸的笑脸,浮夸到眼睛都消失了,问喻燃和宁栩:“你们有没有哇?”
巧了,喻燃也没有,她的搁教室了。
......于是宁栩成为周词远最后的希望。
“有有有有有“,宁栩边翻书包边说:“你把眼睛睁开。”
周词远眼睛不大,夸张的眯眼笑另他看上去像脸上有两行眉毛。
有答案可抄的周词远可算闭嘴了,他手急眼快的还记得修改些答案,更符合他的正确率。
喻燃要上晚自习,她准备离开时周词远也要开溜,她惊奇道:“你作业都写完了?”
“没啊”,周词远满不在乎地收拾书包:“木迟和宁栩的我抄完了,其他作业我自有人脉。”
宁栩在写数学,木迟见两人走后她沉默着没动,便没打扰她。
一会之后,木迟有所感应的抬头,果然见宁栩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又带着笑意:“又不叫我。”
如果是并排而坐,宁栩会用笔杆轻轻戳一戳身边人,若是像此刻面对面,她则会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总之,宁栩从不轻易开口打断忙碌中的人。
木迟对她说过:“你可以直接叫我。”无论我在做什么,你都可以喊我的名字。
就目前来看这句话并没有改变宁栩的习惯,他一次又一次的抬头对上宁栩的眼睛,一次又一次的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稀疏平常的傍晚,木迟边讲题边留下笔记。他将要点概括在便签本上,断断续续地写完一张再翻到下一张继续写。
长方形的便签本上面几张都是木迟的字迹,宁栩看明白了随手搁到一边,在她不注意时木迟拿来翻看了一遍。
在最后一张写有字迹的纸上,他往后又翻一页,干净利落地写下学霸的祝福。
这张祝福宁栩夜里才看到,她如往常一样把当天的笔记一张张撕下来整理规划。当她撕下最后一张笔记,四个字跃于眼前:
欧气传递。
夜色静谧,月光澄莹。银白色的光辉穿过窗户洒进屋内,在桌沿勾勒出一条柔和细腻的银边。
和木迟的心思一样细腻,她想。
这一个月来宁栩被分数蒙蔽了双眼,她自认为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行径,却疏忽了一点:木迟没有提过上次考试。
他没问成绩,没谈及过任何一个有关上次考试的内容,只一贯的对宁栩有问必答。
可是先有走廊上撞到周词远,后有年级告示上刺眼的排行榜,木迟怎么会猜不到?
他不动声色的退让,刻意忽略掉这件事。
“我今天撞到宁栩了,”周词远提到。
木迟以为他的意思是“碰见”,随口问:“什么时候?”
“第二节课间,十班门口。”周词远三言两语概括了当时情况,并着重声明他真不是故意撞人的。
“她不好好走路,我不仅道歉了还帮她捡试卷的。”
......此话一出,习彦扶额,给另一位吃瓜群众一个隐晦的眼神。
习彦:瞅那傻逼。
尤一一:什么?没懂。
四人溜达到了小卖部——午饭后周词远不想回班,执意来买点犒劳自己。
木迟站在门口冰柜旁,他看着冰柜里杂乱堆叠的冰棍雪糕,开口:“你着急莽撞上路不带眼睛的习惯也该改改。”
尤一一没看懂习彦的无语,但宁栩心绪不宁的原因不难猜。
他说:“可能是宁栩没考好吧。”
“有理誒。”周词远后知后觉的想通了:难怪呢,他平均分五六十都习惯了,要是学霸考成这样不得天塌了。
他见木迟瞧着草莓冰沙,积极过来打开冰柜:“哥你要吃这个啊,我请。“
木迟说不用。
他只是想带给宁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