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学专精？”伯纳德意外地看向商店。

    “企鹅人喜欢什么？”

    “我怎么知道——钱？”

    “不错，他爱钱。黄金、珠宝、股票证券、地皮航线...无论富兰克林还是大团结，只要是财富，就能轻易勾动他。听上去是不是很好打发？但企鹅人也算是在哥谭排得上号的家伙，能让他睁眼的财富，得是很大、很大一笔钱。”M6433笑眯眯地在商店边缘踱步，它的大尾巴在空中一甩一甩的。

    虽然听上去对企鹅人十分推崇，伯纳德依旧察觉到了那种掩藏在轻佻之下的不屑一顾，这个系统平等地瞧不起自己和企鹅人。

    他也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那金融学有什么用，我能够像华尔街那帮人一样学了这个就能在市场上翻云覆雨吗？”伯纳德问道，“我看到有个黄金律，也才50点，为什么不买那个？”

    “才50点？”M6433咯咯笑起来，不得不说臭鼬做出这个表情实在是让人手痒，“你以为你的回忆能换到多少点数？这个金融学6点已经是你能力范围内买得起的最好选择了，小熊。”

    它看了一眼伯纳德的脸色，宽容地摇了摇头：“好吧，我也该给你讲一下你怎么用回忆来兑换点数的了。鉴于这也算在新手福利内，你愿意相信我，向我敞开记忆，让我来选择你用于交换的第一段记忆吗？”

    伯纳德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臭鼬满意地直起身子，趴在伯纳德脸上，把爪子没入他的脑子里来回扒拉。

    说实话，伯纳德并没有疼痛、头晕之类的不适感，只有点凉丝丝的，像是大冬天出门没带帽子。

    臭鼬毛茸茸地贴在他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和脉搏的身体无一不在提醒伯纳德，这只是这个神奇的高维生物的拟态。但奇怪地，他却从臭鼬的皮毛深处闻到一丝哈琳的气息。那不是任何能够具象描述的味道，而是皮肤、心脏、指甲在鼓噪着告诉他：这是姐姐！

    “好了！”M6433的声音骤然响起，中断了伯纳德几乎想要拥抱臭鼬的冲动。

    M6433蹲坐回去，爪子里是一团有着柔和光晕的毛絮。

    “这是哪段记忆？”伯纳德问道。

    “这不是‘记忆’，这是‘回忆’。”M6433纠正道，“虽然人类的语言没有对这两者做出区分，但对我来说有用的是带有主观情感的回忆，而不是生理性的单纯记忆。只有对你有意义的、被你反复回想品味的，或者说加工过的记忆，才会被我选中。越长越完整的越有价值。”

    “哦，那这是哪段回忆？”伯纳德对M6433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他温和地重新问了一遍。

    “你的乐队。”M6433说，“我们这边有几种回收方式，一种是彻底回收，你的记忆里会出现纯粹的空白，这种方式一般会导致精神失常等后遗症，于是我们提出了另外几种回收方式：

    98%回收，当你回忆起这段经历时，你的脑海里只剩下类似于‘我曾组建过一只乐队’这样一句话，但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80%回收，你能够回忆起一些模糊的场景，但再无其他，像是做梦后的残留；

    50%回收，你能够正常地回忆起所有事，但没有对应的感情，像是在旁观陌生人的事。”

    伯纳德犹豫起来。和朋友们组建乐队并且自食其力地赚到第一笔钱对他来说是很珍贵的回忆，但的确是这份珍贵才让它变成了M6433首先挑走的代价。

    没等他做出选择，臭鼬又不厌其烦地推荐起来：“我建议你选98%回收，因为你的回忆完全回收也只有11点，98%回收有9点，刚好够买下金融学专精，然后再把枪械专精里手枪专精这部分买下来。80%回收只有5点，而50%回收就只能给你1点了，很不划算哦！”

    “这不合理！”伯纳德没忍住喊了出来，“怎么回收点数相差那么大！”

    臭鼬看了他一眼，解释道：“电影票、广播电台和报纸读物的价格当然不一样。”

    伯纳德盯着臭鼬手里显得愈发美丽的光絮看了一会儿，略带颓然地同意了臭鼬的建议。

    M6433甩了甩尾巴，满意地将伯纳德的回忆塞进嘴里吃了下去，紧接着活泼地跳起来消散在空气里。

    伯纳德的脑子里响起合成语音的提示音：“已购□□械专精——手枪专精！

    加载中...

    已送达□□（特殊涂装）一把！

    已生效：手枪射击精度80%；

    已购买金融学专精！

    加载中...

    已生效：投机幸运星（投机行为遇到不可避免的损失可能性降低80%）；

    已获得新手福利！

    加载中...

    已生效：手枪射击精度上调至96.8%

    已生效：投机幸运星plus（投机行为遇到不可避免的损失可能性降低96.8%）！”

    “什么叫不可避免的损失？”伯纳德点了点嘴唇，“意思是如果没有这种损失，我的投机行为将会百分百成功吗？”

    M6433回应：“不错，就是这样。至于所谓的不可避免——鉴于你的老板将会是个混蛋——这种损失就是包括但不限于货物在大西洋被鲸鱼吞了或者到了港口但被蝙蝠侠没收以及交易所被对手炸了之类的。”

    “酷。”伯纳德简单地评价。他掏出手机，给自己订了一张通往哥谭的车票。

    伯纳德身处的城市距离哥谭乘车要六七个小时，而距离最近一班车的发车时间还有七分钟。好在他的所在地距离车站只有一公里，伯纳德如果现在翻窗狂奔大概有可能成功上车。

    那还等什么？跑吧，小熊！

    M6433不嫌事大地在伯纳德抬腿的一瞬间放起了《dead man walking》。

    伯纳德曾无数次领着乐团在这片街区狂奔着冲向车站，奔向他们的梦想，但现在那些过往都已经从脑海中消失，只有一抹淡淡的惆怅顽固地留存。

    脑海里的臭鼬还在沉浸地打碟蹦迪，伯纳德就这样踩着音乐节拍窜进了车站里，游鱼入水一样经过人群。

    在大巴车合拢车门的前一瞬，伯纳德呲溜钻上车，拉低鸭舌帽的帽檐走到后排把自己塞进座位里。

    大巴车启动，夕阳的余晖落进车内，将座椅与人都涂抹上一层温煦的金红。

    在摇摇晃晃中，伯纳德靠着车窗，望着这座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城市渐渐远去。这几年母亲因为他总是想着哈琳而逐渐把心思放在弟弟身上，父亲自从几次辗转更换监狱后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连乐团的相关回忆也被兑换成了口袋里那把沉甸甸的□□。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多眷恋费城，反而是有些急不可待地期盼起目的地来。

    无论哥谭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无底魔窟，他都期盼着。

    因为那里有姐姐。

    “——等等，别动，保持这个视角，3、2、1！”M6433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好了，就是这样！一个还算不错的空镜头！”

    “你说什么？”伯尼皱起眉，下意识地拍了拍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M6433拍出来。

    M6433哼笑一下，说道：“你运气不错，还没开始真正的做任务就触发了第二种收集点数的方式。”

    “你是说？”

    “刚才那种没有出现标志性人物但是感情浓烈的小片记忆，”M6433从伯尼肩头滑落，好像一直趴在那里一样，爪子一挥拉出一个交易行界面，“你可以选择50%回收把它挂到付费下载的分区，这样每次被下载你都会有入账，能够持续地积攒点数，而且对你本人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当然，这个平台是要收手续费的。”

    伯纳德心念一动，主动追问道：“那我能不能...”

    “故意想点什么然后挂上来卖？当然可以，不如说大部分任务者都是这么攒点数的。”M6433肯定了他，“但你要清楚，人的情感并不是无限度的，伯尼宝宝！无限度地售卖感情会让你的记忆破碎、情感淡漠，你会忘记你的心愿、你的目标，你将会迷失在积攒点数这个行为之中，西西弗斯一样追求着那个数字的增大——你听懂了？很好，我提醒你，每天一次的频率安全系数是可以保证的。”

    伯纳德的目光从臭鼬身上挪开，落到窗外，轻声说：“你很关心我...为什么？”

    M6433甩了甩尾巴：“我选中了你，想要实现你的心愿，当然会关心你！”

    伯纳德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不是为了想要我当100年奴隶才、才来的吗？”

    M6433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我想要奴隶用不着跟你签契约，那只是为了防止愿望者在得到点数商店后将原本的心愿抛之脑后的防范措施，基本上没有谁在遇到我之后还能没法实现心愿！”

    伯纳德期期艾艾地问：“所以...你真的是，好人、好系统？”

    臭鼬恼火地抬起前爪跺了跺他的大腿，嗖地消失了，任由伯纳德如何呼唤也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