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

    第一次见到赵熠津是在深海市,那时的酷暑仿佛要把这座城市架在火炉上烘烤。

    母亲的病越发严重,医生建议要立刻转到深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治疗,只有那里才有全国最先进的胃癌医疗技术。

    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带着母亲离开了生活十八年的明港,一无所有地来到深海市。

    蒋丽群一开始并不愿意,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

    可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根本不敢想如果连她也不在了,那我该怎么办。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因为车祸意外离世,是蒋丽群独自一人将我拉扯大。

    我见过她年轻时笑得幸福的样子,也见过她因为父亲的死而一夜白头。

    即使这样她也从没有将坏情绪摆在我面前,只是默默一人承受,第二天依旧如常微笑着送我进学校。

    我不敢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但她一定是我心中最坚强的人。

    即使放弃前途,我也不可能放弃蒋丽群。

    为了能让她用上最好的药,我瞒着她只身一人来到鱼龙混杂的会所打工。

    做卖酒员,要是卖得好一天也能挣到一千,如果遇到大方的客户,还能收到小费。

    但在这种地方难免会遇到手脚不老实的客人,很多时候我也就忍了,大不了就是被吃点豆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总有人喜欢挑事。

    黄华宏,这么多年没见他还是跟从前一样猥琐。

    会所的人都喊他铁公鸡,他是个暴发户,有钱但抠门,接到他生意的人都会捂着鼻子嫌弃,末了还啐一口觉着晦气。

    这倒没什么,只是没挣着钱而已,可这个黄华宏偏偏还是个色鬼,只要被他盯上准没好事。

    “听说之前有个女孩因为不顺从,反抗了他,铁公鸡在包厢里就把那个女孩给……”

    “啊?那女孩最后怎样了?”

    “还能怎样,铁公鸡有权有势,反抗也没用,一笔钱就给打发了。”

    “这也太可怕了。听说他明晚会来,我可不想去招待他。”

    “我们应该不会,要去也是那几个新来的去。”

    新来的我正站在卫生间隔层里,刚打算出去就听到两个会所服务生在讨论黄华宏。

    刚开始我并不以为意,结果第二天晚上就被经理叫去319包厢送酒,路上几乎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目送我。

    心里大概也猜到七八分,看来今晚是逃不过了,蒋丽群下个月的药钱还等着交,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

    包厢里坐着一群人,男人居多,个个都西装革履的,头发梳得锃亮。

    坐在中间的人估计就是黄华宏,他手里端着酒,脸隐在烟雾中,让人看不真切。

    感觉应该是个长得挺高的男人,身型也很健硕,光靠在沙发上就比附近的人高出半个头,不太像传闻中铁公鸡的形象。

    我没敢多看,只想快些把酒放下就离开,以免惹祸上身。

    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人关注我,以为会无事发生时,忽地有人伸腿,我没注意居然踩到那人的脚直直地摔了下去。

    起来时竟与那个坐在中间的男人对上视线,一双微挑的眼正淡漠地凝视我。

    那是个生得极为英俊的人,五官深邃,薄唇轻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脸上情绪不多,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亲近。

    待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我竟然倒在了男人怀里,看上去有点投怀送抱的感觉。

    原本喧闹的包厢,忽地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中。

    我立刻站起,连忙跟面前人道歉。

    可他并不理会,连个眼神都没给我,只双手交握,不断摩挲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

    忽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打破沉默。

    “我说津哥,你有没有觉着这小妞长得很像一个人啊?就你那个去了国外的白……”

    “不像!”男人打断道。

    “是吗?”那人还想继续说,可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会所经理走了进来,他见到我站在这儿眼睛都瞪直了。

    “青青,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去319送酒吗?怎么来316了?”

    “对不起,我……我走错了。”

    经理恨铁不成钢,估计都想当场发飙,可还是忍住,笑道:“各位老板,青青她是新来的,还认不全地方,打扰到各位了。我给大家陪个不是,这顿就给大家算七折,怎么样?”

    能坐在这里的都非富即贵,没人把打折当回事,但也没人敢出声,好似都在等。

    此时坐在中间的男人倏地开口,“出去。”

    经理闻言立刻拉着我恭敬地退出门外。

    我还想给经理继续道歉,怕他会因为这件事把我辞退。

    可他道:“算你走运,客人没跟你计较,现在你赶紧把酒送去319房间,别又走错了。”

    我点头接过经理手中的托盘,便朝319走去。

    刚进去就嗅到里面一股子酒臭味,烟味也很重,地上还趴着几个睡得四仰八叉的醉汉。

    我走过去默默把酒放下就想离开,可刚转身就有人叫住我。

    “我说那个拿酒来的,让你走了吗?”

    随后一阵恶臭飘来,熏得我差点原地去世,有人来到我身后忽地拉住我的手。

    是个长得很胖的男人,三角眼,脑袋上没什么毛,十足的地中海。

    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华宏,听闻他的事迹,我不敢太过忤逆他。

    “老板,还有什么吩咐吗?”

    “送个酒都磨磨蹭蹭的,不想干了是吗?”

    “对不起老板,我是新来的,刚刚走错房间了。”

    “你去把那些酒给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他指着我刚刚送来的十二瓶酒道。

    我望着桌上的酒,喉头发紧,要是全喝下,估计今晚是走不出这间房了。

    我只好道:“老板,我不会喝酒。”

    “开什么玩笑,卖酒的不会喝酒?”坐在附近一个男人不信道。

    “对不起老板,要不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黄华宏盯着我,眼里露出不怀好意的光,“卖酒的不会喝酒?难不成你卖的不是酒?”

    话毕,全场人都开始大笑起来。

    “华哥,我看像,你看这婆娘那勾人的样。”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老板,我们是正经会所,不做别的生意。”

    “在会所不能做,没说在外面不行啊。”黄华宏的手开始不老实,不断在我身上游移。

    我下意识挣脱,紧张道:“老板,我也不做那些生意的。”

    “华哥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怎么还挑拣上了。”

    黄华宏听到这话后怒了,“出来卖还嫌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居然把我拖到沙发上,所有人都纷纷让开,站在一旁看热闹。

    “老板你喝醉了,我真不做那些生意。”

    我想爬起,可黄华宏力气太大,我根本挣脱不了,眼看他压下来想要扯我的衣服,我想都没想直接抄起一瓶酒敲在他脑门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我趁着间隙,立刻往门外跑。

    “还愣着干什么,追啊,老子今天就要把这婆娘给办了。”

    闻言所有人都向我追来。

    走廊上静悄悄的,根本找不到一个能救我的人。包厢隔音都极好,就算喊救命也不会有人听到。

    结果就是我没跑出十米就被抓个正着。

    黄华宏一身酒气朝我逼来,他扯起我的头发,恶狠狠地瞪着我。

    “还跑吗?你以为你是谁,能跑得出去?还敢砸老子,妈的。”说着他朝我踹了一脚,我随即倒在地上,腹部传来痛感。

    “把她给我带回去。”

    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将我架起,我想反抗,可身上疼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以为今天可能就会栽在这里了,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黄总啊?搞出这么大动静。”

    我费力抬眸,发现竟是316房间的人。

    “哟,是张秘书啊,难得在这里看到您,您在这儿,那是不是赵总也在啊?”

    说着黄华宏便探头朝包厢里看。

    不久,赵熠津从门后走出,看到面前狼狈的一切,他脸色依旧平淡。

    黄华宏立刻换上恭敬的模样,想上前跟赵熠津握手,可男人微微皱眉,躲开了他的手,似是有些嫌弃。

    黄华宏也不恼,反而笑得更谄媚,“不好意思啊,赵总,就是遇到个不听话的妞才打扰到你,我这就把她带走。”

    “你们赶紧把人抬回去。”

    我又重新被拽起。

    赵熠津依旧无动于衷,即使我向他发出求助的信号。

    所有人都冷眼看我,大家都不想淌这波浑水。

    我不禁觉得可笑,我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人凭什么为我冒险。

    我绝望地闭上眼,似有眼泪流出,可我已无暇顾及,只默默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是想象中的噩耗并没来,有人阻止了黄华宏。

    是那个张秘书,他们原本已走远,可不知为何他又往回走。

    张秘书在黄华宏耳边低语,黄华宏听到后有些震惊,但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笑声,“我懂,我懂,我这就把人给送过去,还希望张秘书在赵总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北城那个项目……”

    张秘书只笑笑并不语。

    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我并没有被人拽进包厢,而是被带到了楼上的一间套房里。

    他们把我绑在沙发上,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

    房间里没人,我试图挣脱绳子,可绑得实在太紧,无论我怎么弄都弄不开。

    此时,浴室传来声响,有人从里面走出。

    男人穿着白色浴袍,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赵熠津看到是我并不惊讶,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转身走到吧台前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凸起的喉结在暖色灯光下滚动。

    我不敢出声,怕惊扰他,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放下酒杯,玻璃轻敲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他朝我走来,双手撑在沙发上,低头与我对视。

    淡色瞳孔掩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男人忽地抬起那只戴有玉扳指的手,开始轻轻抚摸我的脸。

    那扳指上的玉麒麟目光凌厉,好似随时都会跑出来一般。

    我不适地偏过头去,拒绝男人的触碰。

    赵熠津眼睛微眯,目光如霜。

    “我不喜欢勉强。”

    说完他解开我身后的绳索。

    我得到解脱,立刻站起不敢久留。

    走到门外,想想还是道了一句,“谢谢。”

    话毕,我生怕里面的人反悔,立刻开门便跑了出去。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能看到这位赵先生来会所喝酒,有时是他跟朋友一起,有时只有他。

    我给他送酒,他就跟不认识我一样,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像他们这种厉害的人物,估计是不会把我们这种人放在眼里的。我也不想上去套近乎,做好自己本职工作便万事大吉。

    平日里,赵熠津的情绪都很淡,就算眼前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面上都是云淡风轻的。

    只有一天是例外,他进来时身上似乎都含着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我们都小心地伺候着,生怕他一不高兴就能用眼神将我们杀死。

    出来时,两个服务生走在前面偷偷议论。

    “今天赵总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神好吓人啊。”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啊?”

    “他的白月光要结婚了。”

    “白月光?我还以为他们这种人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纯情。”

    “可不是,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赵总都追了她好多年了,但是赵家人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白月光,两人一直都没在一起。”

    “又帅又有钱还纯情,这么好的人要是能追我……”女孩开始泛起花痴来。

    “追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想一下不行吗?青青你说是不是啊?”女孩忽地回头问我。

    “青青,赵总之前不是救过你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动?”

    我想也没想立刻道:“没有。”

    他这种人哪是我能高攀得起的,靠近一分,估计都会掉一层皮。

    更何况,我有喜欢的人。

    何少屾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

    离开明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常会想起那晚的事,就连做梦都会被吓醒。

    梦里何少屾在斥责我,问我为什么要骗他,他说他恨我。

    我不断告诉自己,我们已经分开,也许不会再见,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不会怎样。

    可我依旧睡不着,莫名的悲伤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不知这份痛苦到底是因为害怕何少屾知道真相后恨我,还是因为我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为了摆脱这种情绪,我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白天忙着照顾蒋丽群,夜晚忙着在会所工作,根本抽不出一丝空暇来想从前的事。

    最近蒋丽群的病又加重了,特效药能起的作用越来越小,医生建议马上手术,不然随时都会有风险。

    我们身上的钱已经用光,连明港的房子都卖了,但依旧凑不齐手术的费用。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经理叫住我,说赵熠津喝醉了,让我把他送到楼上房间休息。

    我并未多想,按照要求把赵熠津送上楼。

    喝醉的赵熠津很听话,让做什么做什么,也不会乱发酒疯。

    我帮他把眼镜脱掉,给他盖好被子便想离开,结果身后人竟忽地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嘴里还喃喃道:“阿紫,你不要跟别人结婚。”

    “赵总,我不是你的白月光,你认错人了。”

    说着我就想甩开他的手,结果他竟然抓得更紧,还将我拉到床上,整个人都朝我压来。

    天花板的灯光落下,在他身上散出一层光晕,男人抬眸看我,眼里似乎蒙着一层黯淡的雾,仿佛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猝不及防的,温热的唇忽然贴了下来,我被赵熠津牢牢禁锢着,无法动弹。

    他的手开始伸进我的衣服里,玉扳指冰冷的触感不断在我后腰上滑动,像一尾正在水中游移的鱼。

    我整个人都开始战栗,脑子一片空白。

    这种事我不是没做过,但现在我并不想。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赵熠津推开,他还想继续侵身下来,我抬手给他来了一巴掌。

    瞬间,男人白皙的脸庞上落下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也许是我太大力,竟然把赵熠津给打醒了,他眼神里恢复了些神智。

    我推开他,立刻起身离开。

    可能是因为刚刚扶赵熠津回房的路上,他整个人都压下来,我脚上的高跟鞋不堪重负,隐隐有断裂的征兆,如今我又急着逃跑,鞋子再也没能撑住,直接断掉。

    我摔倒在地上,脚还崴到了。

    赵熠津也下床,向我走来,我想站起,可脚疼得厉害,根本动不了。我只好不断朝后退,怕面前人又开始发疯。

    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蹲下查看我的脚。

    以为他又要抓我,我恐惧地往后退。

    他抬眸冷淡道:“不想断脚就别动。”

    赵熠津将我抱起放在沙发上,又打电话叫人送来一瓶药油。

    他蹲下抬起我的脚,开始给我上药。

    动作轻柔,让我根本感觉不到疼。

    以为刚刚那一巴掌会把他打醒,看来应该还没有,他依旧把我当作他的白月光。

    上完药他站起身垂眸看我,似乎有话要说,可还没等他开口,一阵铃声传来。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蒋丽群忽然晕倒,被送进了手术室。

    我没顾脚下疼痛,立刻站起就想往门外走,结果是我再一次摔倒,可这次赵熠津扶住了我。

    “我送你。”他忽然道。

    没时间纠结刚刚发生的事,我必须尽快赶到医院。

    赵熠津的司机就在会所外,没等多久,我们便上了车。

    来到医院,蒋丽群还在手术室里,门外红灯刺目,护士从里面走出。

    “蒋丽群的家人,现在赶紧去交一下手术费,今天就必须手术,不能再拖了。”

    我站在缴费处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脑袋嗡的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就算卡里所有的钱都取出来,也凑不齐这么多钱。我问护士能不能先把手术做了,后面再交款。

    可护士只摇头,“不行,医院规定必须先缴费再手术,你再找人凑凑吧。”

    找人,我能找谁?在深海市根本没有能借钱的人。

    “我可以借你。”一道低沉的嗓音忽地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发现赵熠津居然还在。

    他站在无人的走廊,面无表情地凝视我,脸上仍旧残留着那枚鲜红的巴掌印。

    我并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主动帮我。

    “什么条件?”我问。

    赵熠津靠近,垂眸看我。他没戴眼镜,深不见底的瞳孔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

    他低头,在我耳边低语。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种话从赵熠津嘴里道出总觉得很奇怪,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为什么是我?”我问。

    他没说话,只挑起我的下巴上下打量。

    “因为你这张脸。”

    脚上忽然又传来痛感。

    我没站稳差点摔倒,赵熠津将我扶稳。

    冷风裹挟着夜色吹来,把我从回忆中拉回,鼻尖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海水的咸腥味。

    轮船正平稳地在海上行驶。

    赵熠津脱下身上外套披到我肩上。

    “青青,好久不见。”

    其实也不久,只有一年而已。

    “谢谢,你又帮了我。”我把他的衣服脱下递还给他,“但是我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我转身离开。脚上疼痛依旧,可我并不理会,反而越走越快。

    赵熠津没出声,一直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回到房间,他也依旧站在不远处。

    也许只是顺路,他可能就住在附近。

    我进房后就想关门,赵熠津却伸手卡在门外。

    “赵总,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不禁嗤笑,当初是他说只要出了门就当作不认识的,现在这样算什么?

    “不太好吧,我们现在只能算是陌生人,这是你之前说的。”

    赵熠津沉默,他的手渐渐放下,我趁着他分神立刻把门合上。

    末了还补了一句,“赵总,我想我们还是当作不认识吧,如果被秦紫滢看到,她会误会的,到时你也不好解释,对吧。”

    外面忽然失去声响,我呆坐在门边脑子混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原以为赵熠津已经离开,良久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没跟秦紫滢在一起。”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当初我离开也是因为秦紫滢离婚了,大家都说赵熠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们坎坷的爱情终于窥见曙光。

    作为替身的我也是时候离开,赵熠津也没有任何异议,还嘱咐我以后碰到他就当作不认识。

    如今他却说他没跟秦紫滢在一起,我不明白,也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房里没开灯,只有昏暗的月色从窗外投进,落在地板上,我靠在门边,曲腿将自己包裹起来。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以为是赵熠津,我道:“我很累,准备休息了。”

    “青青,是我。”何少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打开门,外面只站着何少屾,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我摇头。

    “你怎么回来了。”

    “见你这么久都没回大厅,发消息也不回,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何少屾关切地看我。

    望着眼前人,我心中微颤,忽然很想拥抱他。

    从前我觉得自己过得还挺苦的,没有爸爸,也没有了妈妈,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被人嘲笑,被人针对。

    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牢笼,可身上却没有什么钱,连五十块的旅馆都不舍得住,只能睡在火车站。

    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车影,我忽然就很想何少屾 ,很想回明港,就算已经没人记得我。

    “何少屾。”

    “怎么了?”

    “我好想你。”我再没忍住,抱住眼前人,试图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何少屾温柔地抚摸我的后背,笑道:“我们只是一会没见而已,就这么想我?”

    我埋进他的怀里,闷声嗯了一声。

    “很想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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