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宋菁菁，绮跃的创始人。”

    她还在用余光打量文樾，就被毛老板猝不及防地亮了出来。

    视线交汇，文樾伸出一只手，“宋老板——年轻有为。”

    “和文总比还是差得远。”宋菁菁碰到面前人的手，冰冰凉凉的。

    对方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便将手收了回去，视线也不再落在她这儿。

    “咱们先上去吧，”门口的风呼呼地吹着，毛老板招呼众人上楼，“这边请。”

    走在一行人身后，宋菁菁回味着文樾刚刚的态度，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来整自己的。她自认为绮跃和鲸喜不差，但对于文森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文樾在一开始便同意毛老板的邀约，很难说她没有别的目的。

    当初宋菁菁把话说得太绝，她要是文樾，都恨死自己了，不见面还好，再见面，只怕文樾想把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的心都有了。

    对这次合作还是别太自信了，宋菁菁暗自想道。

    饭桌上，没人把心思放在菜品上，白落拿着电脑为文樾展示事先准备好的样品服装。

    “文总，今晚主要给您展示的是我们最近设计出的冬季新款，设计理念主要围绕着‘雪’展开，所以基本色调是白色，用户还是和以往一样，选择了狗狗和猫咪，每一套服装都是从帽子到衣服、鞋子的完整设计，同时还搭配了一系列同种风格的配饰。”

    屏幕翻动着，文樾双手交叉扣在桌子上，静静的听着白落的讲解，脸上看不出情绪。

    白落瞟向宋菁菁，后者使了个眼色，接收到信号，白落调转语气。“文总，‘雪’这个主题只是作为冬季的开场曲，做个小铺垫之后，我们会继续推出一个新主题——‘氧气’，这一主题的特点是色彩缤纷、又清透亮丽，设计愿景是，希望在冬天，可以让宠物成为气泡水一样的存在。我们认为，宠物自身对于服装的欣赏程度肯定是要低于主人的，所以我们选取的都是一些让主人看了后心情愉悦的颜色，这些是一部分设计图，您看下。”

    白色过后，是满屏亮眼的彩色，文樾起了点兴趣，指着其中一件水绿色的套装问：“这一套怎么有点像人的服装？”

    “啊这件，”白落笑了笑，“这件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的，灵感来源于她很喜欢的一条裙子。”

    文樾看了眼坐在白落身旁的宋菁菁，说道:“能让宋老板这么喜欢，那条裙子应该很漂亮吧。”

    “对，我们老板穿上很漂亮的。”

    宋菁菁突然觉得不自在，虽然她不介意在饭局上担任被调侃的对象，但是文樾的调侃让她有些尴尬，她佯装淡定：“文总要是喜欢，之后可以送您一条，裙子确实很漂亮。”

    “那让宋老板破费了。”

    宋菁菁一愣，她没想到文樾还真要她送裙子，“一条裙子而已，谈不上破费。看来文总和我的眼光一样，都很好。”

    她大大方方应下，心里开始嘀咕，不爱穿裙子的人要什么裙子。

    文樾不觉不妥，她又被屏幕上的衣服吸引住了，她对宠物了解的不多，不知道小狗小猫的衣服也有这么多花样，“氧气”系列的套装她觉得确实不错，名字取的也贴近。

    从公司发展的角度来看，宋菁菁挺有想法，她的产品都很有创意，很新颖，但光靠创意规模大不了，于是她就找了毛老板？文樾看了看毛老板，文质彬彬的，像是会吸引宋菁菁的人，她看着别扭。

    “毛老板，我想听听鲸喜的情况，介绍下？”

    “当然可以。”毛老板应下，今晚的一切都让他惊喜，文森的邀约，文樾对他们产品所表现出的兴趣，这让他觉得这次合作有戏。

    “鲸喜成立三年之久，我觉得最突出的特点有两个，第一个是我们一直在坚持的理念——百分百保障宠物的健康，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围绕着这个理念展开的，目前销量最好的产品是这款益生菌。”毛老板在电脑上找出包装图片。

    很容易能分辨出益生菌是区分为猫狗两用的，猫咪的一版，盒子上有一对猫耳朵，狗狗的一版则是狗耳朵。这设计倒是很吸引人。文樾看着图片想。

    “这款益生菌是专门为解决宠物肠胃问题设计的，这是日常养护版本，我们还针对宠物呕吐、便秘、腹泻等具体问题研发了一系列的专线产品，因为宠物很容易误食一些东西，所以益生菌是必不可少的保健品。第二个特点就是绮跃的服装，这一点别家公司都没有，并且菁菁工作室的服装都很新潮，每一次出新品都必出爆款。”

    毛老板又翻出财务数据来证明他的说法，“这是公司成立以来的财务波动曲线，益生菌的销量从一开始便遥遥领先，目前增长比较稳定，客户群体也比较稳定，百分之八十是老客户，这可以说明我们的产品确实是有保障的。服装的销量从菁菁加入后，一月内便实现双倍增长，也一跃成为我们的支柱产业之一。”

    “我相信我们的产品，也相信我们的市场，未来一定有机会大展宏图。”

    毛老板心思诚恳，他一心想做好产品，也坚信好产品早晚有被看到的一天。

    “产品是不错，但是客户群体是不是太局限了？百分之八十是老客户，那靠什么实现利润增长？”文樾一下子指出了鲸喜的痛点，宣传还不够到位，目前市场上，宣传对于一家企业的命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毛老板面露难色，他也知道鲸喜目前在宣传方面有所欠缺，可是现在动辄天价的宣传费不是谁都给的起，鲸喜选择保证产品的质量，那自然拿不出资金去搞宣传。

    “文总，您既然选择了和我们吃这顿饭，那您应该了解过我们公司。首先在规模上，我们远远达不到花重金去做宣传的程度，我们的利润几乎有一半都用在原料上面，如果从这部分资金里面去省出宣传费，那我觉得即使宣传再到位，我们的产品偷工减料，也是走不长远的。”宋菁菁说道。

    文樾目前还没有表现出要和他们合作的意愿，她只能尽力争取。

    “当然，如果鲸喜能够和文森合作，我相信，宣传绝对不是问题，我们也足够自信，能保证鲸喜的产品绝对会像鲸喜这个名字一样，在未来，成为这个行业的惊喜。”宋菁菁说道，“不知道文总是否还有更好的选择，但我想，文总率先找到我们，对我们的兴趣肯定是最大的，希望今晚没让您失望。”

    “对，文总，对于产品，我们有绝对的信心，如果有幸和文森合作，我们一定拿出满分的状态。”毛老板端起酒杯，“文总，我的诚意都在这杯酒里了。”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菁菁见状，也拿起酒杯，敬了文樾一杯。

    隔着桌子，文樾在这边看那两个人仿佛新婚夫妻一样一杯杯地向她敬酒，看着头疼。

    “不必这么客气，毛老板，您公司不错，如果有机会能和您合作也是我的荣幸。”不清不楚的一句话，说的人云淡风轻，听的人被吊了一口气。

    宋菁菁不了解文樾在职场里的做派，但她知道，文樾向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一盘棋摆在心里的人。今晚的合作只能先按下不表，结果到底如何，只有文樾开口了才知道。

    卫生间，宋菁菁打开水龙头洗手。察觉到旁边来人，她关小了水，突然听见那人说话，“好久不见。”

    她抬头看了一眼，文樾正透过镜子盯着她。宋菁菁有些不自然。

    “好久不见。”她礼貌性地回了一句。

    水流顺着手指流下，两人都沉默了，宋菁菁刚刚已经洗好了手，但她又放了一遍洗手液。

    文樾先关了水龙头，不紧不慢地对着镜子整理发型。

    宋菁菁冲掉了手上的泡沫，旁边那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好先开口。

    “那个，我先走了。”

    文樾也不照镜子了，抬脚向外走，“一起。”

    两人并肩走着，尴尬的气氛在她们之间蔓延。当然，这只是宋菁菁单方面的感受，她觉得内心备受煎熬的时候，文樾却自在得很。

    宋菁菁从没想过会再和文樾见面，更没想到，再次见面，她们之间的差距被直观地用交涉双方地位显示了出来。

    文樾的想法很简单，她们相识一场，再见面也算老熟人，哪怕当时分开时有多不愉快，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从未放在心上。

    夜深了，风小了许多。宋菁菁和毛老板一行人把文樾送上车，望着那辆远去的奔驰车，白落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文森这个大客户能不能拿下。”

    “随缘吧。”大客户的心思难猜呀。宋菁菁心里想。

    文森的确切回复没有收到，鲸喜和绮跃还是照常开展了新一季度的工作，绮跃上新了新的宠物服装，她们调整了顺序，直接把氧气作为这一季度的主打商品，产品一上线，就收到了一致好评，还在网上小火了一把，营业额再创新高。

    这天，她们正要出去庆祝的时候，毛老板接到了文樾的电话。

    “毛老板，经过考虑，我们决定和您合作，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再谈一下？”

    毛老板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愣在了原地，接着喜悦冲上了头，“文总，看您安排吧，我们什么时候都方便。”

    “那就下周一，具体时间之后会有人和您对接，到时您来公司，咱们详谈。”

    “好的好的，那周一见。”

    “周一见。”

    毛老板挂了电话，看着周围人期待的表情，说出了这个大家等待已久的好消息，“文森同意和我们合作了！”

    “哇——”，办公室欢腾声四起。

    宋菁菁也开心，“今天算是双喜临门，你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随便提，毛老板和我全包了。”

    毛老板大手一挥，“不用，我一人全包了，你们好好玩。”

    “好哎，那我可不客气了，咱们今天可得宰毛老板一顿。”宋菁菁眨眨眼睛，开玩笑道。

    员工们拍手叫好，开始叫嚷着今晚要去哪里大吃一顿。

    宋菁菁看着办公室里热闹的场景，心里也喜洋洋的。走了这么久的路，此刻仿佛拨云见日般，曙光就在眼前。

    毛老板凑到她身边，低声道：“菁菁，这周末一起吃个饭吧，就我们俩个人。”

    宋菁菁愣了一秒，随即说道：“好啊，咱俩好久没吃饭了。”直觉不妙，她又补了句，“正好增进增进咱们的革命友情。”

    毛老板笑笑不说话。

    “那餐厅我定？”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