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奴婢也不知道姑娘怎么了。姑娘明明在沐浴,但是突然出来,就在房间里走动,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丹湖害怕,却也完整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姑娘不让我走......然后......姑娘就晕倒了。”
秦影拧着眉,替林英之擦去脸上的血迹。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房间内还有热气,林英之的头发和衣物还是湿的,秦影小心翼翼用布巾擦她的白发,吸去多余的水渍。
她穿得单薄,里衣松散,露出了锁骨。
瞥到她的肌肤,那寸白皙忽地刺痛了他的眼,心中有血液翻腾,他的手停在半空,迟迟不敢有动作。
“英之?醒醒?”
唤了两声,不见她有动静。
那颗卑劣的心又在怂恿他做些什么,他的手紧了又紧,不敢放下,又不敢更进一步。
热气从脖子上了脸,他的手缓缓覆在她眼上,迟疑着俯下头,轻轻点在她唇上。
一下轻,一下浅,用自己唇勾勒她的唇。
她还是没醒,幸好她没醒,没看见自己的小人行径。
他贴着她的脸庞,在她唇上定睛。
是他梦寐以求的吧?
这样亲近的渴求,是他的梦寐以求吗?
“我从来,只敢看,不敢多想。就算想,也只是一个人偷偷地,在梦里想。”
覆着她的眼,他一个人轻言细语,希望她能听见,又害怕让她听见。
“你的唇,上薄下厚,他们说,这样的唇多情。但是你为什么无情呢?为什么对我这么无情?”
气音吐在她的唇上,没有任何回应,他忽然觉得难受,难受得眼睛酸涩。
“你心里想着别人吗?为什么不能,不能分点情意给我?”
“明明,明明我才是一直在等你的人,明明我才是一开始就陪在你身边的人,为什么......”
对着昏迷的人,他吐露心声,他忽然生了怨,怨林英之,怨淮鸦那个疯子,更怨闻清语。
他怨林英之对他狠心,更恨淮鸦占据她的心思,明明只是一个疯子,明明只是北绒的一条狗,明明只要遵循他的安排就能活,为什么还要妄图做回人?
不顺心啊,他又生了杀心。
眼睛很酸,有种过度用眼的疲惫和干涩。
林英之清醒过来的一瞬,发现有人伏在自己唇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秦影,她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抬手掐着他的脖子远离,冷言,“秦影,你在找死。”
她要坐起,却被秦影擒了手腕,“我就是在找死!你总是对我这个语气!总是要掐着我的脖子对我不冷不热,我真的,我真的......”
“你在委屈什么?我警告过你,不要打破平衡,是你一直在试探我的底线。”
“已经四个月了!整整四个月了!自从你醒来我一直远离着,不来打扰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在外想着你,惦记着你,什么好东西我都带回来给你,可你却看都不看!我只是想亲近你,却总是被你拒绝。林英之,就算是石头,这么久,总该捂热一些了吧!”
“而你......开口便是威胁我......”
她的手腕被秦影按住,额头上传来了压力,耳边是秦影竭力忍耐的哭腔。
“那你想我怎么做?对你感恩戴德,还是点头哈腰?”
“不是!我不要你这么做!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爱你。”
“爱?什么是爱?你爱我,我就要爱你吗?”
她睁开了眼,看见了面前的金雾。
秦影愣住了,手上松了一分力,他看见她睁开眼,眼中淡漠无比,没有杀意,更没有情意。
“我想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可以做很多事,没有人会是我们的对手,你不想做我也会永远保护你......”
“永远?永远有多长?你想要的永远,问过我吗?你知道我愿意吗?”
“你不愿意,是因为淮鸦吗?因为你心里有他吗?倘若我把他杀了呢!”
她叹息一声,“这和他没关系,是你在自欺欺人。秦影,你太想掌控我了,而我,讨厌被人掌控。”
她感觉秦影又伏了下来,埋在她颈间吸吮。
他轻言,“可我不这么做,你就走了。”
他仍然不死心,即使轻声细语,话里也是固执又偏激,不肯让步。
“纵容我一次......英之......让我亲近一次......就一次......”
他的呼吸声开始急促,她很清楚他在抑制什么,也清楚,纵容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这个时候,她满是无奈,无奈中也有一些难受,但难受下,是不能退步的坚持。
她抽了手,掐着他的脖子腰部发力,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
膝盖压在他胸膛上,她扣着秦影的脖子让他不能起身。
他想起身,但是发觉自己使不上力,他竟然使不上力。
“你身体恢复了吗?”他警觉质问。
“秦影,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摇头,这摇头,是她的失望。
这一瞬间,主导关系似乎翻转了过来,王府的主人,现在也只是一个在别人手下的鱼肉。
他的身体渐渐冷了下来,欲念逐渐被怨念取代。
他做了这么多事,却总是被无视,既然如此,那他还为什么要伏低姿态?
他给的自由已经够多了,多到马上就要让她有离去的力量了。
“我知道了,我走。”
她没有松手,平静“望”着他。
“我强逼不了你,我会走的。”
她松手了,她不知道秦影在想什么,但是有预感,他的掌控欲要暴露出来了。
因为第二日,他不仅收走了弓箭和木剑,还又给她上了锁,这次的锁链连秋千都够不到,长度只够到出房门。
她坐在门槛上,任凭秦影锁住她的脚,一言不发。
上了锁,他便离开了,同样一言不发。
丹湖身为婢女,只能眼看着秦影收走那些打发时间的话本,不敢开口。
还好,那些没什么威胁的花倒是留下了,她还能闻到花香。
“姑娘,要进去吗?”丹湖小心问。
“我在这里坐一会。拿点酒来吧,我喝点。他让喝酒吗?”
丹湖很难过,“王爷,没有说不让。奴婢给姑娘取酒。姑娘还想吃什么吗?”
“蜜饯吧。”
“是,奴婢很快回来。”
羡云不听话,咬人的时候也会被秦影关进笼子里,再放出后,便又是乖乖听话的家犬。
她现在就和羡云一样,被圈养着,被惩罚着。
秦影也想让她做家犬。
很快,丹湖就端来了酒和吃食。
“丹湖,帮我搬两盆花来。”
“姑娘,海棠怎么样?”
“好。”
丹湖搬了两盆花放在她脚边,站在门旁等着她呼唤。
“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可是......”
“去吧,没事。”
“那,奴婢告退。姑娘要是有事,唤一声,奴婢就来了。”
“好。”
丹湖也走了,她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坐在这四角一方之下。
解下黑布,睁开眼,金色流光果然又出现在眼前。
她发现金雾之中,有些光点,好像夜间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在金雾中四散。
脚边有两团金光,金色呈脉络状缓缓流动,就和血液一样。
那是盆栽,而院子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脉络状金光,但是酒水和点心上,并没有金色。
她隐约觉得,这金色似乎与生命有关,因为她知道的死物上并没有金光。
伸出手,手指碰到海棠花,她看见自己的金光与海棠的金光在缓缓交流互通。
但她除了花的柔软触感,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和丹湖接触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金光互通,但她同样感觉不到什么。
或许,这就是“她”的意思。
天赋异变。
她失去了眼睛,上天,或者祖先,便给她另一双眼睛,让她用另一种方式看世界。
抱着花盆,她与花交换金光,开始了自娱自乐,既然秦影收走了一切,那她只好用别的方式打发时间了。
“攸德,找个轻功好的,安排在后院。”秦影回到书房,将镣铐的钥匙藏起。
名为攸德的冷脸年轻人跟在身后,“是,王爷,让他做什么?”
“她看不见,别让她出事,也别让她发现。”
“是,属下遵命。”
潮湿的山洞中,爬起一个人。
淮鸦摇摇晃晃站起来,走了两步便跌坐在地,他手上和脸上有擦伤,但是表情却是欣喜的。
他已经可以靠自己度过毒瘾发作了,即使要再一次经历筋骨断裂之痛,他也忍下来了。
走不动了,便躺在地上,发出笑声。
“啊——”
又对着山洞的顶部喊了一声,无比畅快,但是畅快过后,他又陷入了沉寂。
他解下银铃晃动,银铃在山洞里发出回响,可以没有人来回应他。
他继续晃动,不断摇响,让耳边一直是银铃声。
她没出现,她不在。
可他想她了,他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