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露是熙王的贴身侍女,她是最早入王府的一批,但也没见过熙王发这么大的火,更没见过有护卫打主子这种事。
她小心翼翼给熙王换了衣,中途窥了一眼他的脸色,惊觉王爷竟然收了怒意,真的冷静下来。
虽然他胸膛还是起伏得厉害。
“明露,给我拿点酒来。”
明露悄悄看了眼攸德,得到了后者的点头。
“奴婢这就去。”
出了书房她瞥了一眼雨中跪着的一干护卫,里头还有个丫头,心有余悸,却也不敢多言。
书房内攸德仍然跪着,“陛下让元统领亲自来,便说明陛下已经不满了。”
秦影背对着他,“是我做得太过了。她看不见,是走不远的,而且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肯定是淮鸦带走了她。”
“他想抢走姑娘,就要提前蹲点。城卫没有发现他入梁都。”
秦影转着扳指,冷笑一声,“他在等我出府。既然他能行动如常,说明他现在已经戒了毒,做回了人。有他在,他们能悄无声息出城也不是不可能。”
攸德抬头,“他们会不会还在城内?”
秦影思量一番,“不会。若是有人强行出城,那才是声东击西,为了骗我派人出城追捕而实际上他们就躲在城内。现在这么安静,一丝动静都没有,那他们必然已经出城。”
他捡起地上的画像,几乎是跌坐在案旁,“今夜下了雨,他们要离开,就会有出去的痕迹。城门一开你立马派人,从所有的城门出去,找这些痕迹。”
“属下遵命。”
“外面的人跪了多久?”
“回王爷,有一个时辰了。”
“所有人杖责三十,除了丹湖。让她留在后院,打扫那间屋子,我不想看见她。”
“是。属下告退。”
他没怪罪攸德以下犯上,这种时候他需要冷静。
可越冷静,他越忍不住体内的澎湃,整个人伏在案上激动到颤抖,连眼泪也颤抖着滴落,滴在画像上化开了她。
连弑君这种事他都能做到,为什么就是得不到想要的人!
他连再野的狼都能驯成笼中呜咽的狗,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她的心!
好恨啊,他真的好恨,恨自己,更恨林英之。
明露送来了酒,他又一次沉溺在烈酒的虚妄中。
如果要清醒着痛苦,不如让他在虚妄中快活,起码醉的时候,还能看见想见的人。
秋雨冷冽,又下了一夜,清晨也不见停。
元大回宫,见殿前站了几位宫女,上前微微行礼,“霜兰,陛下起了吗?”
最前方名为霜兰的宫女明显年长,她回头朝元大点头,“阿大回来了。陛下还未起。”
她微微上前走了一步,身后的宫女便极有眼力见后退了几步。
她眉眼有担忧,压低了声,“昨个陛下一直在批阅奏章,直到后半夜。你出宫之后,宫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元大直觉不是好事,“什么事?”
“那位杨侍君,强犯宫女,当场就被抓了。”霜兰不齿,也气愤,“本来打死就好,但是他非要闹到陛下跟前求饶,闹醒了不少人。”
“贱骨头,陛下本就睡得少,还要听这些污言秽语。处死了吗?”
“陛下见了他一面后就让人打死了,连带着身边伺候的太监也一起处死了。但是陛下自己,却一直睡到现在。”
元大对元成姣忠心耿耿,了解了此事后,气愤之余,反而安慰霜兰,“莫担心,不管那人说了什么,陛下肯定不会为这种人所恼。”
元大跟了元成姣十几年,了解她的脾气,正如他所说,元成姣在意的不是这件事。
她的威严不容挑战,但是她更多的,是担忧自己的身体,担忧七个月以后的生产之时,西渠与北绒是否会来犯。
“阿罗提不得教化,不管你和他私下有什么样的约定,他不会遵守。”
元成姣淡淡道:“这样的人,难以收服。”
寝殿内,应珣行服侍之事,跪在她脚边替她整理衣带 ,而元成姣张开手臂,看着边境来报。
“真是一头野狼啊,凶猛无比。”
听着很像赞叹,应珣抬头,果真看见元成姣欣赏的神色,复又低下了头。
“这种人,死得也很凶猛。”
听到这话,元成姣挑了眉向下瞥去,即使应珣姿态恭敬,目光中却有阴狠。
竟然吃味了,收服应珣的效果比她想象的好。
整理完朝服,应珣跪坐在地,仰头看着她,“你一夜没睡,今天不该上朝。”
“昨日就没上朝,今日再不去,让有些人以为,可以蹬上我的脸了。”
平静的话里,暗藏杀机,今日朝堂上要处理些人了,这些他就不该过问了。
“起来,我用了膳再上朝。”
得了话,元大便能进来汇报昨夜熙王的动向。
“城门一开,熙王便派了人出去追捕刺客。八队人马,只有东门朝南那支没回来。而且,熙王告了假。”
元成姣点头,“做得不错。”
元大稍稍抬眼看了应珣,“陛下,镜院想见您。”
元成姣顿了下,随后回答,“先不急。”
她这话,让应珣和元大同时抬了头,但很快元大便告退。
待所有人退到门外,应珣小声问,“你真要去?”
元成姣没看他,但是点头。
“你现在怎么能出宫呢?多少人对你虎视眈眈你不知道吗?万一你行踪泄露了怎么办?”
不紧不慢吃完最后的早膳,元成姣锐利的目光望向应珣,捏了捏他的脸,“世子,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望着背影,应珣哑口无言。
筷子掉在桌上,他忽然后怕起来,自己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口不择言,干涉皇帝的决定。
幸好她只是对自己做出了警告,不是什么别的惩处,但是她如果见到了林英之,那女人会不会把自己和她的交易告诉元成姣?
他摸不准林英之知不知道他的处境,如果元成姣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会怎么对他?
想到这里,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雨水淅淅沥沥,银铃响了一夜。
林英之伸手接了雨水饮,原本干净的衣物又变得皱皱巴巴,松垮搭在身上。
她坐在窗沿边,银簪随意盘发,旁边的书桌上满是水渍,也无人去收拾笔墨纸砚。
“我的眼睛又有些痛,今天很亮吗?”
房间的另一侧,淮鸦躺在断裂的书案里,身上覆着潮红,颈间和胸膛上尽是吻痕和带血的牙印。
“亮啊......你简直是在折磨我......”他喘息着翻了个身,捡了几件衣物胡乱纯穿在身上。
“你咬了我那么多回,我总要还回去。”
捡起地上的黑布抖落了一翻,淮鸦走到窗边替她蒙上遮光,然后低头在她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
细微的牙印里冒出了丝血,在她的肌肤上像没绽放的玫瑰。
他舔去了玫瑰,埋在她颈窝中一路攀上,“这下,你又可以还给我了。”
激灵再度浮上后脊,她一个轻颤,翻身而下又将淮鸦按在桌上,“你真是不让我停歇。”
“只能你欺负我吗?不公平啊,你明明很乐意啊。”
“当然乐意,我可不嘴硬。”她解下眼上黑布,“要公平啊,我也乐意给你公平。”
黑布转手蒙上了淮鸦的眼。
“有点太公平了,像是换了个法子欺负我。”话虽这么说,他也没反抗。
她笑了一声,“不乐意?我看你也很兴奋啊。”
身体一转,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像个虔诚的仆人低头用自己的唇描绘美妙的身体。
“没有任何束缚的滋味,好舒服,好轻松。”
他亲吻着这个带领他走向自由的灵魂,发自内心地舒服,自在,轻松,还有快乐。
从唇到颈到胸膛到一路向下,每一寸肌肤他都想要,他也可以献出自己,只要她想。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只要她想,他可以做任何事。
“真是......”她抬起手,向虚无摸索,金雾环绕在她身边不断被吸取,“这样下去,我又要醉了......”
吸取了便不想释放,她也贪心起来了。
但她可以贪心,她也允许自己贪心。
“摸到了吗?我保护得还可以。”
“嗯......”
那截红绳仍然稳稳当当环在脚踝上。
“不过,毕竟是绳,我就算不去碰,水沾多了也会自己断。”
“嗯......断了我就换新的,你说过只有我知道的。”
“哈......”她动了下,不想两个人从桌上滚了下去,“哈哈哈......”
“真是糟蹋......”
“你热了?又醉了?”淮鸦看不见她的样子,只是凭手上的温度感到了她的灼热。
柔软的床榻上滴落下水滴,像汗像雨。
“是啊,醉了......最近我总是沉迷这种醉意......”慵懒而迷糊。
“你喜欢沉迷就沉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哈哈......”
她现在便想好好抚摸,用手在心里抚摸出他的样子。
恍惚间,她摸到淮鸦手腕上的一道疤。
这个位置,她想起来了,这道疤差点让他意志尽毁,还好,坚持下来了。
真好,坚持下来了。
拉起手腕,在这道疤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