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洒下，大地仿佛被一层淡淡的金色纱幕所笼罩。
慕霖背着慕璃，脸上无悲无喜，眼神空洞。
云城位于边境之地，时常遭受骚乱的侵袭。慕家是将门之家世代镇守边疆，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宁。
在慕霖三岁的那一年，云城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慕家成年男子纷纷投身战场，英勇奋战，到后来……是长乐长公主以身祭阵与敕勒大军同归于尽。
这场持续三年的战争以双方签订停战协议而结束。
不过区区十年，协议再次被撕毁。
慕霖也从与慕璃相依为命变成了孤身一人。
他将慕璃带到了慕家的祖坟，他背着慕璃来到一座墓前，将慕璃的尸身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向慕父慕母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慕霖找来锄头在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坑，他自己先躺下试了试，随后他将慕璃放了下去，用干净锦帕将慕璃的脸盖上，才用土重新埋好，找来一块木板，用匕首在上面刻着“慕氏之女慕璃之墓”。
“阿姐，我来不及给你找棺椁了，只能委屈你了，对不起。阿姐，你在那儿肯定很害怕吧。”
这一切做完后，慕霖躺在慕璃坟墓旁边。
他的意识越发模糊，恍惚间他看见了慕璃正在向他笑。
“小霖怎么把又自己弄的脏兮兮的？”
“阿姐……”慕霖向空中伸出手。
*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味，沁人心脾。慕霖缓缓地睁开双眼，眼神迷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就在这时，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小霖告诉阿娘为什么哭好不好？”
慕霖呆呆回头，就看见谢昭禾抱着小时候的他坐在榻上。
“阿娘，他们都说我是灾星。”小慕霖说话带着哭腔。
谢昭禾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用手帕轻轻擦拭小慕霖眼角的泪水。
“我家小霖明明是我们的小福星，怎么会是灾星呢。小霖，你知道为什么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小慕霖摇了摇头。
“你出生之时天降甘霖，那时云城干旱数月，正是因为有了那一场雨，云城的百姓才得以活下来。小霖从来都不是灾星，而是是我们的小福星。”谢昭禾轻声说道。
“小霖！我已经把那群人都教训了一顿，他们再欺负你，你直接打回去！”慕璃从外面跑进来对慕霖说道，手上还拿着没来得及放的鞭子。
“你啊……”谢昭禾无奈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宠溺。
慕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眸中盈满了泪水。
“阿娘……阿姐……”
屋内温馨的一幕很快就被下人慌张的声音打破。
“夫人！侯爷他……他战死了！”
谢昭禾慌忙站起，衣袖碰到了茶杯，茶杯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
慕霖周围突然漆黑一片。
“阿娘！阿姐！”
慕霖重新回到了那个房间，螭纹铜炉里安神香早化作冷灰，帐幔垂落处，檀木案几的漆面泛着幽光，像蛰伏的玄蛟鳞甲。菱花镜里浮着半片惨白月影，忽被游云噬尽。
谢昭禾端坐着，她的面前站着两个黑衣男子。
“殿下，陛下命奴等接您回宫。”
“谢昭溟他到底想干什么？”谢昭禾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怒气。
“殿下，慎言。陛下的想法，我等不得随意揣测。”
“告诉你们主子我是不会回去的，还有告诉他他若是再这般昏庸无道，就可以恭迎新帝了。暗七，送客！”
一个玄衣男子突然出现在房内，将二人拖了出去。
谢昭禾走到里屋，两个孩子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谢昭禾眼中有心疼有无奈也有不舍，谢昭禾轻抚着慕璃的发丝。
谢昭禾将脖间的玉坠摘下给慕璃戴上，随后变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暗七，从现在开始阿璃就是你的主人。”
暗七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帮我照顾好他们。”谢昭禾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谢昭溟再胡作非为，就不择一切手段杀了他。”
“殿下……我会保护好郡主和小世子的。”在谢昭禾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刻，暗七突然开口。
“多谢。”
慕霖看着这一幕想去拉住谢昭禾，可手却穿过了谢昭禾的身体。
“阿娘不要走！不要走！”
可谢昭禾听不到，她依旧走向了那必死的路。
*
城楼之上，谢昭禾一袭红衣，冷眼看着底下的大军。
城楼之下，斛律锋骑在高头骏马之上，向着谢昭禾高声喊道：“长乐公主！如今定远侯已死，你不如随本王回喀尔！”
谢昭禾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天道在上，敕勒侵我国土，杀我子民。今日我愿以血为引，以魂为祭，还请护我大夏子民。”
她站在最高的箭垛上，脚下是潮水般涌来的敌军，身后是残破的旗帜。
火焰自她足底攀升，不是凡火，是噬魂的业火。衣袍寸寸成灰，长发在风中散作星芒。
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
“原来人痛到极致时，是发不出声音的。璟恒死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痛啊。”谢昭禾心里默默想着。
她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城墙砖缝流淌，每一滴都化作燃烧的金线。
最后一刻，她忽然想起年少时，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昭禾，我……我心悦于你！你可愿嫁我为妻？”少年耳尖烧得通红。
“我愿意。”
谢昭禾阖上眼眸，轻声喃喃。
*
城门外敕勒的百万大军眼见被阵法包围，立马溃不成军，四散而逃，但已经晚了。
慕霖扑向谢昭禾，想阻止她。可抬手间却穿过了谢昭禾的身体。
“娘亲！”
周遭又归与虚无。
“你就是个灾星！”
“如果不是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不去死！该死的是你！”
“灾星！灾星！灾星！”
……
慕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跪在地上。
“我不是灾星！我不是！我不是！”
可父亲的血衣，母亲魂飞魄散的场景还有阿姐那惨烈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想报仇吗？”一道男声传来。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一个男人出现在慕霖面前。
慕霖抬起头仰视着男人。
男人向他伸出手，“你想杀了那些人报仇吗？，只要你成为我，你就可以报仇雪恨了。”
慕霖不自觉的将手伸了出去，就在二人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一道金色的光自慕霖身体中飞出将男人弹开。
男人看着那道光轻笑。
“真是和以前一样爱多管闲事。”
金色的光又飞回慕霖的体内，慕霖一下晕了过去。
男人看了慕霖一眼便消失不见。
*
正在喝茶的檀槐眼神微凛。
随后他便消失在房间内，茶杯内的水荡开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