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一块破旧的石碑竖立在道旁,上面字迹斑驳,隐约可见“长亭驿”三个字。
石碑后面是一处破败的院落,一个灯笼挂在门口随风摇荡,另一个残破的灯笼正倒在开门阶下。风吹起院子矮墙上的风沙,从里面传来几声咳嗽与低低的人语声。
一位劲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长衫,正将黝黑的面庞靠近院落中间那个肥胖的身躯,正是袁三胖。那人轻声道:“老板,时辰差不多了。”
袁三胖双眼急速在四周探了一圈,冷声道:“还有一刻钟。时辰到了我们就出发。”
那中年男人得了命令,就赶紧下去准备。
袁三胖面色肃然得看着车队安静整装。风好像更大了,吹得他深蓝色的新衣袍在四周的寂静中咧咧作响。忽然,他感觉风声中好似裹挟着一阵异样的响动,他猛然看向门口,目光一顿,不禁心下一沉。
那破败的门口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蒙面装扮,与身后明亮的日头形成巨大的反差,而那高大的身形几乎与破旧的门框齐平,让人莫名有一种被俯视地窘迫感。
“好久不见,袁老板。”那黑衣人冷冷开口。
声音一响,袁三胖心中又是一凛。确实是老相识了,几年来,总是形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附近,如同甩不掉的尾巴,那日在杭州三岬隘口更是让他狼狈不堪。多少年风声鹤唳的日子,都是拜此人所赐。
袁三胖心中恨意渐涌,面上色仍保持着不变的神态,不经意的瞧了瞧日头,冷笑道:“既是老相识,兄台还蒙着面,也忒不磊落了。”
水乡漠半幅脸蒙在黑巾下,闻言也毫不在意,他从门外踏进院子。
院子里停着四五辆大马车,车夫们看着个个彪悍凶狠,这些人都是袁三胖召来的江湖恶霸,其中还有不少官府通缉的人员,见黑衣人来者不善,已经纷纷从马车里抽出刀剑,露着满脸煞气,围在院子一边。
“多行不义必自毙。”水乡漠冷冷道,他缓缓抬起右手,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手势,“今日我们就做个了结。”
手势落下,瞬间从院落外面翻进来一群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全都蒙着面。
双方瞬间开战。
袁三胖在几个保镖的护卫下急急后退。水乡漠抽出腰中软剑,轻轻一抖剑身,就瞬间拍开两个冲到身边的人,然后往袁三胖的方向走去。
黑衣人训练有素,并不急于手刃对方,而是专攻对方要害,卸去对方的战斗力。不一会儿,黑衣人已经迅速缴获了大半武器,失去武力的人员也被简单捆绑扔在小院一边。几个体格健壮的保镖护着袁三胖还在负隅顽抗。
水乡漠抽剑飞身,在袁三胖跌跌撞撞的后背上猛踢了一脚,袁三胖跌倒在地上。水乡漠一把扯起他的后衣领,把人从地上硬拖起来,讥笑道:“就你这一身肥肉,要不是你那不要命的属下挡在前面,你早死了八百回了。”
话音刚落,水乡漠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那个武功高强的下属呢?
他脑海中迅速回想,从刚才踏进院子,到现在激战结束,好像没有哪一个人的武功符合那个木偶般冷漠的人的身手?
水乡漠正欲开口,一枚无声无息的冷箭已经几乎飞到了眼前,他的瞳孔迅速放大,已经来不及做任何防御的动作。
“噗嗤”一声,是箭刺入皮肉的声响。
一个娇小的黑衣人扑在水乡漠身前,那双眼睛盯着他,身子已经慢慢软了下去。
水乡漠伸手扶住燕无依的身体,后方已经有黑衣人上前接住,水乡漠一个飞身,和一个快速闪进院子的人影缠斗在了一起。
袁三胖被水乡漠扔在一边,见吴谓赶过来,颓败的脸上恢复了生机,挣扎着扶着马车站起来。
燕无依被扶在院墙边侧靠着,短箭仍插在后背,冒出的血水有些发黑,已经浸染了整个衣裳。燕小山迅速查看了一下她的脉搏和中箭情况。
旁边的黑衣人焦急道:“箭上有毒。已经喂了解毒丸。恐怕没有用。”
燕小山看着奄奄一息的燕无依,转头看水乡漠正与吴谓在缠斗。此时日头渐高,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吩咐道:“先扶她上马,让大家做好撤退准备。”
说完,他起身往前跑去。
水乡漠和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吴谓。吴谓纵然武功高强,也是寡不敌众。此时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奈何他意志坚定,始终不肯低头。他在挥剑格挡的间隙,朝不远处的袁三胖使了一个手势。
手势其实很隐蔽,但是燕小山眼观六路,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朝后喊道:“拦住那胖子,必要时格杀勿论。”
水乡漠和燕小山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燕小山朝吴谓的正面挥剑砍去,一连三个剑招,让吴谓连退三步,身形还未站定,忽然水乡漠从侧方一个横扫,吴谓被扫翻在地。在倒地的瞬间,吴谓从袖中又射出一枚冷箭,水乡漠侧身躲过。燕小山怕他还有冷箭,立即重剑出手,将吴谓刺了一个对穿。吴谓终于倒地气绝。
袁三胖被两个黑衣人押着,颤抖着看着吴谓的尸体,整个人也软了下去。
水乡漠收回剑,只听隆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说道:“带上他的尸体。我们马上撤退。”
黑衣人迅速行动,悄无声息的没入道旁的丛林。
马蹄声停在了院落外面,洛阳官府的官兵从马上下来,看到破败的院落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人,都结实的绑着,嘴里塞着布条,发出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
打头的几个官兵抖开手中的通缉令,发现好几个躺在地上“嗷嗷嗷”叫的大汉正是通缉令的江洋大盗。
另一边,一个官兵掀开马车的遮布,露出底下大捆的鲜花。那浓郁的香气刹时弥漫在整个院落。那官兵赶紧从怀中拿出画布,仔细比对,大叫道:“捕头,全部是禁花。”
那带队的捕头面色铁青地站在院落中间。他手中紧紧拽着昨晚收到的一封匿名告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