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面,白乙一个人坐在大厅处的沙发,家仆给他倒了杯茶。
家仆告诉他:“少爷在楼上小憩,这会准备下楼。”
幸好蒋裕不在,白乙才稍稍不那么紧张。他的唇贴住茶杯壁,茶香溢入鼻间,眼前更是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林立,从这处看白天的汉城又是另一幅光景。
“嗒”
鞋落在木制旋梯上的声音。
白乙很快就将视线移来,黑衬衫衬得蒋越霖肤色透白,却将眉骨细琢得凌厉美然,西装裤显出笔直的身段,随身动而更具张力。
蒋越霖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或许是刚醒,周身是温和的气息,在白乙对面落座。
“蒋同学。”白乙自认与蒋越霖不算熟悉,虽说是老师,但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称呼,也不想太过自然熟而遭人反感。
“嗯。”
对面坐着的蒋越霖倒是淡漠得更像个老师。”
白乙刚准备好措辞,却见蒋越霖眼尾轻微挑动:“听说你很优秀。”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疑问,白乙一愣,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将目光放在手中的茶上:“只是很努力而已。”这句确实是心里话。
“白老师。”蒋越霖轻声念来,仿佛找白乙逗趣儿似的。
“嗯?”
蒋越霖看出白乙秀丽的眉微微皱起,不打算过多刁难,便笑了笑: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假期。”
他知道他并非自愿,可白乙还能如何,一直避免对视的眼终于抬起,黑燕子般在他乖巧的脸上隐藏起张牙舞爪,翘起不明觉意的笑:“希望除补习外,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麻麻痒痒的感觉,在触及目光的一瞬一闪而过。
蒋越霖面上不显,接着将自己的成绩单递给白乙。
顺着一行行下去,语文和英语成绩稳定且相当惊艳,让数学显得像是弱科,其他六小门倒是挺均衡。
“……你的语文英语基础很好,我会帮你重点补数学,小学科可以依照你的薄弱点入手,你比较适合学文科。”
蒋越霖点点头表示回应,示意他继续说。
“补数学的话,需要持续一段时间才能见成效,至于其他科目的补习,看你的想法。”
关于文理的问题,白乙自己选了全理,就目前来看,蒋越霖比较适合文科,当然,这得等他进入高中再看。想到这,白乙在余光中偷看蒋越霖。
他思考的时候好像毫无表情,低眸想着事,有种嵌合在柔光里的苍白,唇无需润色的朱红偏暗,眼底始终像静默着,看不出情绪。
这般薄情,现在看来有学文的面相了。
蒋越霖片刻后给出回答:“先只补数学吧,时间你安排,我最近都比较空闲,整理好发给我。”
“好。”白乙终于算是放心一半了。
怎么来的,也就怎么走了。
白乙躺在卧室的床上,先给白佳锐汇报情况,然后又给李傅同发了条消息。没过一分钟,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整个人不着魂似的去开了门,让李傅同给他把门带上。
李傅同一进来就翻箱倒柜的,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返回自己家里抱了一大堆零食回来,饮料塞到冰箱,剩下的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客厅桌上,还往白乙的包里放了几袋薯片和辣条。
做完这些后,在沙发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倒下,开始了一把游戏。
趁着游戏还在等待阶段,他问起了瘫死在床的好友:“干嘛去了哦,暑假才第一天你就累成这样。”
白乙有气无力:“和小两岁的人难以交流。”
“果然比我蠢吧,你教他还不如教我。”李傅同只知道白乙这个暑假安排了去做家教,不知道白乙的累是对于蒋越霖的难以应付。
李傅同知道白乙懒得管自己,于是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看不是他难以交流,是你不会说话吧。”
白乙的孤僻,李傅同深有体会。
“我正常交流。”白乙叹气。
“对,对。第一天,刚开始接触而已,等到时间长了,你会觉得你们更难交流。”李傅同边嘎薯片边操作,游戏音效和薯片的嘎嘣脆声让白乙觉得放李傅同进自己家门是个错误的选择。
“你点外卖,我休息会。”白乙把安排整理好,发给了蒋越霖。
李傅同“嗯”了声,接着说:“诶,别担心了,你们又不是要交朋友,你只要用你的知识去征服他让他成绩上来就OK了,这点我是相信你的。”
白乙点点头。
对。他只是去做家教的,顺便能和阴晴不定的蒋越霖交上朋友就好了。
开始暑假的汉城比之前还要更拥堵。
暑气盛行时节,大雨也爱来凑热闹,打散拥挤的众人。
白乙到蒋家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所以,他有点担心蒋越霖当他爽约了。
站在门口,雨水顺着湿漉漉的衣服滴落在地。
他摁响门铃过了会儿,门内的声音由远及近。
门开了,蒋越霖给他开的。
“抱歉来晚了。”
雨伞放置在了一楼,这么大的雨,就算一小段路也让他淋到了点雨。
“走到一半才发现手机没带到,从C线到A线的那几条路都比较堵,路上又突然下大雨了……”
他就这样狼狈,抬起头眼睛眨呀眨地向他摇尾乞怜一般。
蒋越霖面色有些冷,把质问的话收起:“先进来吧。”然后转身走了。
白乙这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自己,快速换好鞋子进来。灯光比那天晚上亮了不少,整体都显得更加流光溢彩了。
蒋越霖把客厅的书收拾好,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这层复式空旷而异常安静,仿佛与外面的大雨隔绝,白乙听见哗哗的水声,视线停留在蒋越霖为他倒水的身影。好像其他人都很忙。
“谢谢。”白乙刚用纸将被雨水打湿的发尾弄干,接下热水,微微抿了一口后便放下,“去哪学习?”
“我房间。”
片刻停顿,让白乙想起他们初见那晚,和那场电影。
直到习习凉风在他后背上耸起一阵阵刺寒,白乙才发觉身后的白T已经湿了一片,而他的前襟向下若隐若现,透着什么。
蒋越霖的视线移开,端起茶杯:“你身上湿了。”
“没事,一点点,吹一会儿就干了。”湿衣服黏着他的皮肤,不是很舒服,白乙提起衣领甩了两下,空气透进他与衣服之前的空隙,锁骨处的皮肤不禁显露。
“你先去洗个澡。”
“啊?那要不然,今天晚上算了?”
外面还在下雨,白乙叹息刚来就又要走了。
蒋越霖知道他要是就这样回去,说不定还没到半路就感冒了。
“不用取消,我不想你因此生病。”蒋越霖的语气略有些生硬。
白乙简单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能浪费这一个小时的路程:
“……那好吧。”
“去我房间里洗,之后正式开始我们的课程。”蒋越霖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书来,走去自己的房间。
“嗯。”白乙跟上,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里却一惊:难道在蒋越霖眼里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不过他们也都年纪相仿,不说辅导的关系,玩在一块儿倒也没什么问题。
等走到浴室门口,白乙才想到:“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借你,”语气太过自然,蒋越霖井然有序地从衣柜里拿出衣物和毛巾,“放在里面了,你进去洗吧。”
白乙木讷地点点头,他第一次在别人家洗澡,而且还是没见过几面的同龄人的家里。他将衣服慢慢褪去,温热的水漫过他的身体,这种感觉既新鲜又不安。
蒋越霖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眼眸注视着浴室门,说不清的幽暗。
他在期待什么,或者说,他应该期待什么。
水声哗哗,顺着她喉咙的吞咽声,一并淹没在那静默的欲望中。
他的眼尾弯起,不像笑意,而是嘲弄。
白乙能在浴室里感受到蒋越霖身上浅浅的香味,那并不是信息素的味道,他对信息素的感觉虽然弱,但注重一个人身上的气味。
从那天见面开始,他就能敏感地碰触到那股、那股独特的幽凉的清香。
这总是令他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