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徐洺京:“......?”

    不等她下一步动作,李朝年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哥们。”她的表情匪夷所思,“所以,是你洗完澡觉得困,直接倒头就睡?”

    他无辜点头。

    “那声响怎么回事?”

    他说:“没站稳。”

    徐洺京满脸黑线,有些说不出话,李朝年偏偏还歪头看她,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你怎么在我房间?”

    “......来暗杀你。”

    徐洺京看着他的样子,心想,他或许是酒醒了。

    自己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卧在他床边,两手还抓着他的被子。

    不对劲。

    却见李朝年“砰”一声,又倒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视死如归的样子,好巧不巧,压到了徐洺京的手。

    “来杀,”他闭上眼,“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十分不对劲。

    徐洺京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不打算管他了。

    刚站起身,手再次被拉住——

    不是手腕。

    像是见缝插针,李朝年的手准确无误地拉住她的,十指相扣。

    温度在手心传递,如同火烧般炽热,像是要把这个空间都点燃。

    他用的力气不大,徐洺京似乎也挣脱不开。

    “又干嘛?”

    她索性在床边坐下,瞪着眼睛看他。

    李朝年握着她的手,慢慢坐起身。

    另外一只手臂缓缓攀上她的肩膀,轻轻地环住了她。

    “不想让你再离开了。”

    他的情绪变化得很快,刚才还是赴死的豪情壮志,不过拉个手,一下子被打回原形,反而还煽情起来。

    徐洺京没有推开他。

    李朝年往她身边靠了靠,胳膊慢慢收紧。

    似乎稍微松懈一点,眼前的人就会如同当年的雪一样,只停留片刻,就跌落尘埃化为虚无。

    眼泪再次流淌到她的脖颈。

    徐洺京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走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会再回到德城,更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他。

    她原以为,李朝年会记恨她,从此形同陌路,不复相见。

    又或者是云淡风轻,见面时一句“我早就忘记了”。

    但是都没有。

    像从前无数次稀松平常的见面,仿佛中间那五年的时光不过眨眼之间,谁都没有当回事。

    可他又像初见那样,再次递给她一把伞。

    她根本看不懂他的表情,也无法揣测出面前的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李朝年无声哭泣。

    徐洺京长舒一口气,慢慢抬起手,抚上了他的后背,单手搂住他的脖子。

    “对不起。”

    男人一顿,啜泣声变得大了一些。

    “李朝年,对不起。”

    徐洺京眼眶酸酸的,但哭不出来。一只手往上,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像安抚一般。

    她从来没有见到李朝年哭过,认识他那么久,他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

    从前她总想,或许有一个契机,和她的那一阶段过去,李朝年就会头也不回地抽身离开,转身奔赴下一个阶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畏惧这一时刻的到来。再多相处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已经成为恩赐。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是重感情的人。但凡事总会在无形之中,演变出先后顺序。

    所以当初公司大换届,是她先抽身离开。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恨我最好,不要无视我,行不行。”

    她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不可察的哽咽,眼泪将要夺眶而出时又被生生忍下。

    “酒醒了,你会记得我说的话吗?”

    李朝年迟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心里消化了一下她的话。

    而后便从床头柜拿来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录音机。

    “我挺清醒的,你说就好。”

    徐洺京内心挣扎了下,但很坦然地就说了出来。

    “当初走的原因,是公司要大换届,拆分技术部。但技术部是我大伯的心血,我不能任由它支离破碎。

    “我承认,在当时的我心里,你不在首位,我也从不后悔我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没有和你说,是我的错我不能找别的借口。”

    李朝年手松了松,徐洺京能够坐直身体,正面看着他。

    “毕竟作为朋友,一声不吭地离开,就像把这段友谊当玩笑......”

    话说到这儿,忽然被突兀地打断。

    “你觉得我会生气,是作为朋友?”

    床头柜的台灯亮着,黑暗中唯独照亮他的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投射阴影在另一边脸上,眉头似乎皱着。

    但眼神清明许多。

    李朝年忽然就想起上次在车里,她也是喋喋不休地说着“朋友”。

    徐洺京愣了一瞬,“那......不然呢?”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对他有非分之想,是落荒而逃吧?

    李朝年似乎是气笑了,语速已经变成正常速度。

    “是什么给你这种错觉?”

    “哥俩好不就是一起喝奶茶,一起写写作业逛逛街吗!”

    他扯了扯嘴角,扼住她的下巴,但力道很轻。

    语气近乎咬牙切齿:“我不会给周航梵送伞,还让他踩我鞋。不会跟他面对面坐一块儿喝奶茶写作业,更不会骑自行车让他坐我后座。

    徐洺京眨了眨眼。

    “徐洺京,我很清醒地告诉你,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就算你不告而别回了京南,我想的也就是有一天能够在京南见你一面,能面对面问你一句,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个雪天。

    放了寒假,因为父母都在南方,所以即使户籍在京南,李朝年还是大老远回了德城。

    近年关,大街上张灯结彩,不少店面都挂上春联,做着年底的收尾工作。

    徐洺京办公室楼下也不例外。

    今年的工作也该收尾,办公室里罕见地安静,只剩下打印机和键盘的声音。

    他站在楼下好久,想问她过年回不回家,消息发出去好久,仿佛石沉大海。

    上了楼,恰好碰上办公室里她的同事。

    那人说:“洺京早上刚收拾好东西,明年不来德城,估计留在京南了。”

    “现在估计在半路呢,十点的飞机。”

    手机响了一声,也只不过是无关的新闻推送。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回复了那个同事什么,只记得一下楼,就打了出租车往机场赶。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手机能回的消息,为什么要跑一趟。

    不知过了多久,航站楼近在眼前,他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仿佛用尽所有力气,只喊出三个字,只喊出她的名字。

    徐洺京回了头。

    见到他那一瞬明显一愣,但没有了下文,连欲言又止都没有,干脆地回答完他的话,转身决绝地进了航站楼。

    他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出租车司机着急回市里赶单,早就走了。

    一丝冰凉飘在脸上,细碎的雪花接二连三落在他的围巾上,渐渐消融。

    雪越来越大了,飞机早已起飞了。

    这个寒假,确实不太好。

    “我不喜欢隔着屏幕说话,我只想见你一面。”

    他自嘲地笑笑:“京南还是太大了,我一次都没有碰见过你。”

    “喜欢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徐洺京已然说不出话了。

    喜欢她。

    以前是,现在也是。

    所有复杂的线条在这一瞬间全部化解,留下无比清晰的痕迹,叫嚣着让她也坦诚地对待自己的内心。

    李朝年的表情很认真,人看着也很清醒。

    “你没喝醉?”

    他笑了笑:“我酒量比较好。”

    徐洺京:“......?”

    “那你还让我扛着你把你抗进屋?”

    气氛诡异地缓和了一下,李朝年避重就轻,躲开她的质问。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这个反应?”

    “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她反问。

    李朝年状作思考:“应该大喊两句‘你脑子瓦特了吧我拿你当好兄弟你竟然对我有非分之想’。”

    “说的对,我趁现在给你两拳。”

    他无声笑了。

    即使没有得到徐洺京的正面回答,他也并不强求。

    人都是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五年前他不敢打包票说徐洺京对他也有感觉,现在更不敢。

    “徐洺京,我能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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