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赋婴听出身后人的画风不对,遂改口另言。“我听来往的商队提过那么一两句,不认识,好奇一下。”

    拂弋忍着身上的伤痛,心下有了忌惮,开口便稳重了许多。“我也不熟悉。”

    风雪稍紧,行路上的二人各自皆有心事。

    “你叫什么名字啊?”

    “拂弋。”

    “喂,京城好玩的多么?”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在雪地里走的久了,发出的声音尽数被雪景收回,眼中的色彩也会被漫天的白雪迷住双眼。

    长久的负重前行,赋婴觉得困乏极了,此刻也顾不得这人方才说话难听之举,只好不停的让身后捡来的这人陪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捡那石头做什么?那是个假的。”赋婴瞥了一眼拂弋的手中,正攥着某样东西。

    “你真看不出来?这枚玉石品相极好。”

    “看不出,颜色不亮,不好看。”

    赋婴早就瞧见他捏在手中的那枚石头,正是刚才她丢掉的那枚。“我还私藏了好些极好看的石头,这个比不上。”

    “是吗?等进了城,有机会我向你买一些。”拂弋谨慎的回着话,他也想探探这女子的虚实。

    “那些可都是我数年前攒的,不卖。”赋婴随口回他。

    殊不知,男子早先被她的话惊的颅内警铃大作。此刻只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回应她的话,一边担心自己多言,一边还要担心被她看出来。

    二人各怀心事,反倒清醒着顺利走出了这风雪。

    果不其然,城门早已关了。

    拂弋上一次来扶岚城也被关在城外,此刻心中只觉得这块地方实在不顺。

    “黎二哥。”赋婴朝着墙头喊了一声。

    “吱呀”,那堵厚实的城门掩了一丝小缝。拂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扶岚城的防御工程竟然这般潦草。

    赋婴自己先钻了进去,然后又将拂弋拖了进来。

    “赋丫头,你怎么还捡了个人回来。”那被唤作黎二哥的守卫看了一眼身后,随后立刻关上了城门。

    “黎二哥,此事说来话长,今日多亏你了。”赋婴笑嘻嘻的抬手道谢。

    “快回去吧,否则,又要找你麻烦了。”黎二急忙挥手示意她快走,赋婴也没有多留,趁着还无人发现,背着拂弋就离开了。

    拂弋看了一眼她身后,“你脸面挺大,这都行。”

    “我有时候回来的迟,但又要及时回去复命,多亏了黎二哥常给我开小门。”

    “那你今日怎么办呢?”

    赋婴朝身后递了一张黑帕子,想了想说道,“我们管事的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我的货还落在城外呢,我明日得再出城取一趟。但是此事又皆因你而起,你把眼睛蒙上,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见了我们管事的,帮我解释一下,就当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好。”

    赋婴轻车熟路的回到了绮渊阁,她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其中的赋影阁内,作为暗卫被培养。可少时与她一同长大的人如今都陆续被分配去了不同的人身边做暗卫,只有她,至今没有被选中。

    从小就被秘密培养成为一名死士的赋婴,如今也只好接些阁内的杂事,好比这次,接了茶马道口的护送任务。赋婴这人有时候似乎没什么存在,因为没人想的起来她,有时候大家的关注点又似乎都落在她身上。

    不过她不看重这些,活得久她也很乐意,有活干外出溜达也很乐意。

    身后的拂弋,虽然没有出声,却一直在听着周遭的动静,直到他察觉行路之人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大概是到了。接着他听到耳边人一声极为小声的,“糟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正前方传来一女人的声音。

    “赋婴,看来这阁中的规矩,你是完全没放在眼里。私吞了商货,携外人入阁,这一次阁主不在,不可能再让你糊弄过去了。”女子仿佛胸有成竹一般,直指堂下的赋婴。

    “分阁主,属下这次的确是有事耽搁了,虽积雪覆路,可上面安排的任务,我已押送到位。今日回来晚了,实属误会,此人可以为我作证。”赋婴低头回道。

    拂弋支撑着站起来,他眼前的黑帕被揭下来后,他才看清原来四周已经围了数人,此时的赋婴与他就被围在这堂屋正中。

    “好,还带回来一个不相干的旁人,你如今仗着自己背后有人撑腰胡作非为,已经失了作为一个影卫的本分,今日阁主不在,就由我做主,你此后不要再回赋影阁了,喜欢帮赋渡阁那边做事,你就去那边吧。”

    众人听闻都心下有思,虽然这赋婴与他们一同训练,看似并无分别,可大家都对她的身世心照不宣,她幼时是总阁主亲自抱过来抚养的,虽这么多年没再提及过她,可众人依旧有些忌惮。

    拂弋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赋婴,从一番对话中,他发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的来了此行的目的地,颇为好奇,想着先观望一下。

    低头发现赋婴似乎也在用眼神看向自己,拂弋一时之间没搞明白他们是不是在合伙演戏,遂不愿开口。

    “分阁主,我生来就在绮渊阁,我也不愿去其他地方,求分阁主不要将我调离这里。”

    关于这点,赋婴是有私心的。

    渡阁平日帮着阁内做些杂事,负责城中相关的一切。影阁则是培养暗卫的地方,为大晟国显贵办事,说不定将来借此机会,她可以回京,找到自己身世之谜。

    “来人,将她捆走。”不容半分质疑。

    “且慢。”

    众人的视线这才看向这个不怎么起眼的人。

    拂弋思索了半晌,他原是奉命前往扶岚城,此行虽遭人迫害,险些无法平安到达,但目前来看,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赋婴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也不见得演戏如此逼真,所以他想开口混淆一下这场面。“的确是这位小娘子救的我,至于你说的商货就在城外,给她一些时间,明日等她取回便可。”

    “你又是谁?我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来人,将此女带下去,废去她一身内力,踢出赋影阁,再将这来路不明的人,杀了。”

    拂弋轻蹙了下眉头,似乎不是很习惯有人这样同他说话。低头瞧了一眼赋婴,女子大颗的泪落在地上,与白日模样截然不同,心中了然,看来这是她遇到私仇了。

    “是吗?竟是我有所不知,敢问如今的绮渊阁已经是你做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女子听出语气不对,看向堂下的拂弋,“你什么意思?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睁眼好好看看我是什么人。”

    众人这才瞧见,他手中握着的,是绮海白容玉佩,倒是许多年未曾有人亲眼见过这玉佩了。

    阁中悉知,见此玉佩,如见总阁主本人。

    堂内哗然,一众黑衣暗卫几乎是齐刷刷的一致跪地叩见,行为之果断,动作之迅捷,不出片刻,满堂已经无人敢坐着,鸦雀无声。

    赋婴心下也是后怕,方才故意挤出来的几滴泪也干涸了,只因她是存了心思,故意把他带过来的。

    扶岚城很少有京城的人,好不容易被她发现一个,她又不好直接捆了人送来,只折中想了这个法子,把他先诓骗来,没成想,捆到老虎尾巴上了。

    此刻,赋婴的心里只希望这人最好没发现她的心思。

    不说这绮海玉佩多年未见,江湖上那神秘莫测的总阁主也多年未曾出现在任何地方。近年许多事务几乎是从总阁信笺下达。

    赋婴也有些懵了,随便捡了一个阁主?可下一瞬间,拂弋便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我是奉少主之命前来,召集三堂会理,共商大计,望诸位互相密告。”

    拂弋面无波澜的说出来的话,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好似,这扶岚城要变天了。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扶岚城本就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左临西域异国,右临中原,多年间,西域偏向经商,中原腹地一直处于割据分裂的局面,让位于扶岚城的赋影阁,如日中天,成为盘踞一方的势力。

    近年中原全倚靠沈家一族,统一王城,这才有心思将手伸到了这里。

    “这么说来,你是这玉佩主人派来的使者?”来人正是影阁的阁主,赋相霖。

    “就连我们也多年未曾见过总阁主,这种大事,还得他亲自出面才可行吧。”说话的是渡阁的阁主,赋息源,有些让人出乎意料。单从衣着相貌而言,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朴素的不能再普通的,游医。

    “你既拿出了这玉佩,便也知道我阁的绮玉三大信物只有通知权,并无命令权,搬城如此重大事情,还需面见阁主方可。”说话的人是赋简之,器阁的阁主。

    拂弋将手中的玉佩收了回去。

    “诸位言之有理,此行我家主君并未想过能仅凭一枚玉佩说服诸位,而这个搬城的提议,也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

    拂弋俯身鞠躬,“不过,主君嘱托我来此地,还有一事相求,是为了向三位阁主讨三样东西。一人,一事,一物。”

    “何人?”影阁主赋相霖开口问道。

    “一名精通地势的暗卫。”

    三人皆看向了影阁主赋相霖。

    “来之前我已听说,你是被我们阁内一位暗卫带过来的?”

    “正是,在下此行偶遇暴雪,幸得这位女子帮助,我才顺利来此。我见此女精通地势,又因我获罪,趁此机会想向阁主讨要此人。”

    赋息源没有回话。

    思虑了一番,郑重开口道。

    “不行,只有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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