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忙的课程之余，学校还安排了丰富的社团活动，经过罗尔的介绍，卢卡决定加入和他相同的社团：烘焙社。
卢卡怎么会加入这个社团的呢？当时他脑中满是和先生一同准备两人饭菜的场面，光想想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令他神往了，更重要的是，这个社团经常会在学校中设置摊位售卖社员制作的面包，糕点等，他可以利用这些机会赚些零钱。
马上就要圣诞了，卢卡想为洛伦兹准备一个像样的圣诞礼物。
从未接触过这个领域的少年一开始总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不是面团没有成功发酵，就是奶油调得比例不对，要不是为了心中美好的将来，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等一下，要先刷炼乳！”罗尔紧急叫停少年手中的动作。
卢卡差点就要直接将面团放到模具中了。
“啊！”他赶紧将手中的面团放到一边，拿起刷子蘸上之前调好的黄油和炼乳酱。
“我忘了，对不起……”卢卡赶忙道歉，对他来说这些繁杂的步骤之间没有任何的逻辑关系，为什么没有人能够把它像物理那样总结出一些固定的公式呢？
“面团也不能直接放，要先把它卷起来。”罗尔拿来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步骤简图。
“这样吗？”卢卡将面团搓成长条，像编麻花一样将它编起来，认真观察图中面团的样子后慢慢将一端折回来穿过顶端的小洞。
“就是这样，你的空间想象力可不是一般的强。”罗尔的步骤图中刚好省略了卢卡刚刚的动作，少年是通过编好后的形态推断出来的制作过程。
“我没有那么厉害。”罗尔总是鼓励卢卡，不论对方在多小的方面取得了成就。
“这些东西做多了就好了，我之前也总是搞砸。”罗尔正用搅拌器打发手中的奶油。
“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对这些感兴趣，今天的面包做出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看着眼前的小孩正认真地整理面团造型，罗尔凑近问道。
“我打算把它留下，”卢卡将整理好的面团放入模具，“你呢？”
“我打算送给丽丝，”罗尔高兴地说道，“今天对我和她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丽丝小姐和罗尔是年级里人尽皆知的情侣，今天是两人在一起两周年的纪念日。
“你应该也不是留给自己的吧？大家通常都会把自己最满意的成品送给喜欢的人。”罗尔看向卢卡，微微眯起的双眼不放过眼前任何一处细节。
喜欢的人，吗？卢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他现在的经历，无法准确定义“喜欢”这个词。但他好像又懂一些，先生对他来说是与别人不同的存在。
这难道就是喜欢吗？
“怎么说呢……”卢卡想含糊过去。
怦，怦，怦，心中熟悉的节奏响起，那是属于洛伦兹一人的旋律，由轻到重，从心中传遍全身各处，卢卡已经聆听过不知多少次，他熟悉它的每一处停顿，每一个升降，熟悉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每一处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了烙印，即使神经被悉数斩断重连，细胞新旧交替更新换代，也不会将印记消除。
“我想让他看到我的进步。”卢卡眼神不自然地瞟向一旁。他想将自己所有的进步展现给对方，他想获得对方所有声调，所有语气的夸赞。
他想让洛伦兹知道，他的小洛伦兹值得他骄傲。
太明显了，罗尔一听就知道卢卡要把面包送给洛伦兹先生。
少年在心中默默祈祷对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他一向不擅长掩饰心中所想。
大概就是师徒情深吧，罗尔没有多想。
面包的香气比烤箱的提示音更早出现，卢卡透过烤箱外的玻璃看着里面在昏黄光线下正缓缓冒着热气的面包，金黄的表皮泛出诱人的光亮。
“叮！”提示音响起，卢卡戴上手套缓缓打开烤箱门，热气迫不及待地蜂拥而出，夹杂着香气将少年包围，等眼前滚烫的白雾逐渐散去时，少年缓缓取出烤盘。
换作之前，卢卡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味道如何了，但这次的面包做得格外成功，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面包，卢卡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先生品尝过后的表情。
他会满意的吧？
他当然会，小卢卡斯的一切进步他都想让全世界知道。
从小家伙住进他家那天开始，他就将他的每一个点滴记在日记本上，那个本不新不旧，好像已经用了很长时间，每次记录的时候他都会翻看之前的日记，像是在寻找某些重要的节点。
“这是最成功的一次吧？看起来就很好吃。”罗尔夸赞地拍拍卢卡的肩。
“谢谢！你的蛋糕也很好看！”神经紧绷地制作了这么久，卢卡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在展示柜中挑选出最好看的包装纸，一层一层将面包认真包裹。
接下来就该想怎么送给先生了。
站在洛伦兹先生的办公室门前，卢卡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面包藏在身后轻轻叩响了房门。
“请进。”门内熟悉的声音传来。
卢卡将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头观察里面的情况。
“是我，老师。”他对着屋里正认真办公的人一笑。
“进来吧。”洛伦兹抬起头，向上推了推沿鼻梁滑落的金边眼镜。
“您先闭眼。”卢卡只露出一个脑袋，对方猜不出来他的用意。
“一会儿您就知道为什么了。”卢卡歪了歪头，努力说服眼前不解的人。
洛伦兹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
卢卡确认对方看不到后才进入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先生的桌前。
察觉到有人缓缓靠近，洛伦兹轻声说道：“要干什么？”
“你耍赖，”卢卡以为洛伦兹假装闭上眼骗他，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将身后的面包又藏了藏，“不许偷看！”
“我没有，你呼吸声太重了。”洛伦兹闭上眼都能想象到少年现在急得炸了毛的模样。
卢卡确实很紧张，呼吸声随着两人间逐渐缩小的距离悄悄变沉。
他被洛伦兹轻易点破，慌忙屏住呼吸后心跳却接替沉浮不定的气流变得更快。
洛伦兹闭上的双眼让他的其他感官更加敏感，下一秒，他的双手就被轻轻握住。
“跟我来。”卢卡轻声说道。
洛伦兹缓缓起身，座椅被推到身后，他试探着跟随少年牵住他的手向前缓缓走着。
卢卡为了防止对方偷看，面对着洛伦兹向后倒退着前进。
洛伦兹能感觉到握住自己的小手紧张得出了一层细汗，他用自己的指节感受着少年手上的纹路。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纹路。
他偷偷将双眼睁开一个缝隙，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眼前的少年。
是紧张的，是小心翼翼的，是难掩激动的。
微弱的目光随颤动的睫毛一闪一闪，一帧帧将眼前少年的模样拍下，记录在记忆的相册中。
是紧张的，是小心翼翼的，是难掩激动的。
少年将洛伦兹带到沙发上坐下，弯腰凑到他的眼前确认他有没有偷看。
洛伦兹透过缝隙看着眼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少年，又将双眼紧紧闭了闭，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一分。
他有些担忧地抿了抿唇，即将到来的下一秒，那里会不会有柔软的触感？他有些期待，但仔细一想又想起身逃避，漆黑的视野让一切变得更加神秘，他丢盔弃甲地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落荒而逃。
沙沙的声响传来，紧接着是贴上双唇的柔软触感。
呼吸停了一瞬，但还是有些香气溜进了鼻腔，洛伦兹这才感受到那不是与自己体温相当的柔软。
“尝尝看。”少年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咬住轻抵双唇的面包块，细细咀嚼品尝。
少年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视线不自觉地被轻轻歙动的薄薄的唇吸引。
比起这个，他有点不太想尝面包了。
洛伦兹的喉结随着细微的吞咽声上下滚动。
“我可以睁眼了吗？”
话语是面包味的。
“可以。”卢卡轻轻将余下的面包放在洛伦兹手中。
“自己做的？”洛伦兹拿起面包仔细端详。
“嗯，刚做好的，”卢卡坐在洛伦兹身旁，“怎么样？”他不安地用手摩挲着膝盖。
“很好吃，不愧是我的小洛伦兹。”
只是……
下一次落在唇畔的会是期待中的柔软吗？
下一次品尝到的会是更具吸引力的美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