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考试，两人都忙碌起来，洛伦兹先生常在会议室商讨试卷的相关事宜，而卢卡则在自习室自主复习。

    光线透过橡树四散的枝丫洒落在窗边，一点点攀上少年眼前的碎发，停留在书本的公式间。这节是洛伦兹先生的自习课，与其他教授的自习课不同，前来自习的同学几乎坐满了教室。

    洛伦兹先生的课是难度最大的一节，也是学生人数最多的一节，每次上课都会有学生请教问题，这节课也不例外。

    卢卡早已习惯，下课后刻意放慢的脚步到了最后也慢慢变得快了起来。看来这次也不会很快结束，他看着陆陆续续来到教室的同学，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穿过枝叶的剪影，他看到了正向教学楼走来的洛伦兹教授。

    阳光照得少年眯起了眼，熟悉的身影匆匆走出了视野。

    大概十秒，他就会再次出现。

    卢卡轻声数着，窗外的景色变得无趣又漫长。

    “……三、二、一。”

    少年转动着手中的笔，看向不出所料准时出现在门外的洛伦兹先生。

    “很高兴能在这节课见到这么多同学，如果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来问了。”洛伦兹先生将大衣脱下，坐在讲台前。

    语音刚落，原本安静的教室就传来一阵桌椅挪动声和脚步声，前排的同学几乎是立刻就拿起笔记快步走向讲台，越来越多的同学将洛伦兹教授围在圈中。

    卢卡单手撑着头，看着讲台前一同探讨问题的同学们，又低头写起复习题来。

    其实他没有什么问题来问洛伦兹教授，只是两人约好了课后要一起去吃饭。

    阳光慢慢拥着少年坐到了他的身旁，轻声为他披上流转的光晕。

    讲台上的人渐渐变少，屋内只剩零星几个还未离开的同学。趁着答疑的间隙，洛伦兹用余光看着窗边专心解题的少年。

    某年某月某日，他也是这样坐在窗边，记忆精确不到每时每分每秒，却能追溯到每个有你的瞬间。

    卢卡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所有任务，长时间集中注意力带来的疲倦让他刚一放松就打了个哈欠，洛伦兹先生还在耐心地解答问题，他放下笔，侧枕着胳膊翻阅刚刚整理的试题。

    温暖的阳光让他泛起困意，翻阅了两遍习题后，写在书角的公式是少年醒时的最后记忆。

    最后一个同学离开时，天边落日的余晖正倾斜着洒进教室，洛伦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少年，轻声走到他的座位旁，嘴角的笑意将天边的流云渲染成画。

    他拿起少年手边的笔记本，轻轻翻阅着上面的笔记和习题。

    书页带起的微风将梦境吹走些许，轻微的摩擦声在少年耳边喃喃。

    看着反复修改的习题和增增减减的笔记，洛伦兹知道，被他护在身后的小洛伦兹，一直在追赶他的脚步。

    少年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身边的轻响，呼吸在眼前人逐渐变得清晰时按下暂停。

    像是黑暗中闯进的一抹光，清晰的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形状和光亮。

    黑暗中的人怯懦着踌躇不前，只敢在心中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描摹，未曾想不设防的灵魂却如听到了塞壬的歌声，不顾一切地冲向光亮后消失在寂静的白。

    透过眼前狭小的缝隙，少年看着身旁翻阅笔记的洛伦兹先生，藏在衣料中的左耳让无声的告白在右耳中变得更加响亮，原本再熟悉不过的侧脸在此刻也无法让人餍足。

    藏不住的视线早已被洛伦兹发现，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看向假装还在睡梦中的少年。

    卢卡赶紧闭上了眼。

    散落在眼前的发丝被轻轻撩起，少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脑海中闪现出深邃的眼眸，和……

    眼前是一片黑暗，四周安静得捕捉不到对方的气息。

    “卢卡斯？”声音沉闷，像是酝酿了许久才出口。

    被发现了吗？少年反而不敢睁眼。

    “我走了？”洛伦兹试探着。

    兵不厌诈在眼前人非心上人时或许成立，少年睫毛翳动，装作刚醒的模样。

    “太累了？”洛伦兹转移了话题，在发现少年因为紧张而停顿的呼吸时，他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没有……”卢卡揉了揉枕得有点发麻的手臂，这几天的高强度学习的确让他有些吃不消。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洛伦兹看出了少年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疲惫，“走吧，去吃晚饭。”

    他的小洛伦兹该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