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败不堪的寺庙之中。墙壁斑驳,蛛网垂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湿霉腐的味道。
她挣扎着坐起,胸口仿佛塞了一团火,燥热难耐。肌肤滚烫,薄汗从鬓边滑落,喉咙干得要冒烟。
沈离抬手欲解衣领,却连这一动作都显得迟钝乏力。呼吸愈发急促,衣物摩擦肌肤的一点触感,都激得她浑身如触电般敏感。一股奇异的香气仍在鼻尖残留,那味道一缠上鼻息,便直钻脑海,令她血液沸腾。
就在此时,佛像旁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道纤柔的身影。女子身着大红衣裙,衣袂曳地,身姿妖娆。她走至沈离近前,纤指轻抚沈离的脸颊,俯身而视,唇边勾起一抹妩媚的笑。
那不久前还身着粗布青衣的女子,此刻早已褪去质朴伪装,浓妆艳抹,风尘气十足。
“沈二公子,你终于醒了。”女子红唇微启,柔声侵骨。
“你……究竟是谁?”沈离喉咙干哑,强撑着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
那女子笑意不减,带着几分戏谑地回答道:“奴家名唤柳蓉。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们便能成为一家人了。”
沈离眉头紧蹙,想要挣扎却无力抬手,只听见女子缓缓继续道:
“我原是槐县人,自幼父母双亡,被亲戚卖入风月楼。熬了几年,爬上花魁之位。可风月之地,岂是良归?我冒死逃出,随流民辗转至淮南城郊。就在那处,我遇见了你哥哥——沈清霁。”
说到此处,她语气一顿,眼中笑意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与恨意。
“他人倒是仁善,每月都来施粥济贫,像个活菩萨似的。”她轻嗤一声,“可那点恩惠,有什么用!我不想一辈子当个施舍的乞人,求他收我入府,哪怕只是做个最低等的侍婢……可是他却冷着脸拒绝了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沈清霁,清高的很!”
沈离闻言,心头猛地一震,原来沈清霁出城,是为了赈济流民。
柳蓉缓缓俯下身,轻抚沈离滚烫的脸颊,眼神中透出一股扭曲的执念:“他瞧不起我,我偏要入他沈家!既然当不成他的侍女,那我便做他弟弟的女人。”她语声陡冷,笑意越发诡魅,“人人都说沈二公子不学无术,是个草包,果然如此,轻轻几句便将你骗来。”她伸出手指挑起沈离的下巴,声音带着得意。
“你说,若是让人知道你在城郊强要了我,沈府还能不纳我进门?”
沈离强撑着身体,扭头避开柳蓉的手,这一动,更觉体内热浪翻涌,呼吸都带着灼意。她意识模糊,却仍咬紧牙关不肯屈服。
柳蓉见状,勾唇嗤笑:“看样子沈二公子已经急不可耐了,这风月楼的‘合欢散’下肚,再冷的男人也抵不住。奴家这便替公子纾解纾解。”
她缓缓俯下身,红唇即将印上沈离之时——
“阿蓉!”一声男人的怒吼打破了昏暗中的旖旎。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自暗处疾步而来,正是今日驾车的那个车夫。他模样粗犷,眼神满是不甘。
“阿蓉,别再这样轻贱自己!”李旺快步冲到柳蓉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声音粗哑带颤。“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你若肯回头,我李旺愿意养你,给你个安稳的家!”
柳蓉动作一滞,随即冷笑一声,挣脱开李旺的手,眼神如刀般扫过他。
“就凭你?一个车夫也配对我说‘喜欢’!”她嗤笑出声,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李旺,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李旺闻言,脸色骤变,眼中的痛楚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执拗与怒意。他咬紧牙关,声音低沉如闷雷:“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你也不该这样折辱自己……若你肯跟我走,日后我哪怕拼尽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够了!”柳蓉面露恼怒,猛地后退一步,语气尖锐,“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别痴心妄想了!”
这番话无异于利刃入骨,李旺情绪失控,骤然上前狠狠攒住柳蓉的肩头,“你为何如此狠心!”说罢竟想强行吻她,动作粗暴,面容狰狞。
“你放开我!你疯了!”柳蓉惊怒交加,声嘶力竭地拼命挣扎。
就在此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地上缓慢爬起。
沈离面色潮红,额角汗如雨下,浑身滚烫得仿佛要烧起来。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步履踉跄地站起身。
趁着李旺与柳蓉纠缠之际,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借着那点刺痛逼自己清醒几分,下一刻,便猛地朝庙门口扑去,踉跄着跌撞前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门槛。
“你放开我!别让他跑了!快拦住他!”柳蓉惊觉,尖叫出声,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朝李旺大喊。
可李旺哪里肯放手,他怒意难平,双手如铁箍般钳制着她的肩膀,柳蓉瞬间便被死死按倒在破旧的蒲团上。
*
沈离跌跌撞撞冲出破庙,夜风扑面而来,却丝毫驱不散她体内的燥热。四下漆黑,荒草萋萋,一望无际的野岭让人心慌。
她只觉胸腔燃着火,血液奔腾灼热,四肢酥软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忽然脚下被一绊,随即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石子上生疼,却根本顾不得疼痛。
喘息间,她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她的心头,一下一下逼近。那声音夹杂着衣角穿过草叶的摩擦声,正朝她而来。
是柳蓉?是李旺?她已无力分辨。
沈离挣扎着想努力爬起来,却几次扑倒,指尖抠着泥土,身子沉重如铅,根本不听使唤。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沈离绝望地闭上眼,准备迎接厄运。
就在此时,一道冷冽沉稳的男声自黑暗中传来,如清风拂耳:
“沈离?”
沈离猛然睁眼,一张熟悉而清冷的面孔映入眼帘----竟是沈清霁。
“大哥……”她喉咙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眼泪却倏地涌了出来,“救救我……救我……”
沈清霁蹙眉快步上前,蹲下身,眼神在沈离脸上扫过,见她面色潮红,气息紊乱,额上冷汗淋漓。
他伸出手,低声问:“你可还能起来?”
沈离没有回应,只是颤巍巍地伸出手,下一瞬,几乎是用尽全力扑进了沈清霁的怀里,整个人攀在他身上,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清霁猝不及防,身子顿时一僵。他向来清冷自持,不喜被人靠近,更别说如此亲密。此刻怀中之人柔软炙热,浑身颤抖,似一团无声燃烧的火。
“沈离,你清醒些。”他语声低沉,伸手欲将她推开。
但沈离却抱得更紧,脸贴在他胸口,身子微颤,呼吸滚烫灼人,气息里竟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
沈清霁面色微变,心中顿时一沉。他压下翻涌的思绪,低声唤道:“福平。”
身后的小侍气喘吁吁地跑来,神色慌张,口齿含糊:“公子……这……您……”
“速速驾车回府。”沈清霁冷声吩咐。
话音刚落,他已将沈离打横抱起,翻身跃上马车,将帘子掩上,嘈杂的风声瞬时被隔绝于外。
福平惊得嘴都合不拢,他家公子向来有洁癖,旁人若是靠近半步都不耐,如今却任人死死抱住,甚至亲自其抱入车中。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竟然是沈离!公子向来厌恶至极的人。
*
车内狭窄昏暗,沈离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想抓住一切能带来凉意的东西,她紧紧缠着沈清霁,滚烫的唇贴着他的颈侧,低语着:“哥哥……好热……救我……”
她的呢喃如羽般扫过耳畔,沈清霁一僵,咬牙强行将她的手扯下来,想要与她隔开些许距离。
然而在他低头的一刹那,整个人忽然停住。
----只见沈离的衣襟早因先前的挣扎而敞开,领口滑落,露出里面贴身之物。白布缠裹得颇为规整,与男子内衫完全不同——显然是女子的贴身裹胸。
沈清霁瞳孔骤缩,几乎呼吸一滞。他迅速别开目光,喉结上下滚动,唇线紧绷。
那一抹白布裹胸刺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沈离却浑然不觉,只是下意识又贴上来,像只无助的小兽,贪恋那唯一的凉意与依靠。她双颊绯红,唇瓣微张,眼中水光氤氲,神情迷离。
“哥哥……别推开我……我好难受……”她声音低软,带着几分哀求。
那软香温热的触感扑面而来,令沈清霁一瞬间几欲失控。
“沈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清霁低声怒斥,终是将她从怀中推开,伸手将其按回软垫上,随即脱下自己的外衫,覆在她身上,然后别开目光。
动作干脆克制,没有半分逾矩。
沈清霁强行压住翻涌的情绪,身子紧绷得如拉满的弓弦。。
方才怀中那陌生的柔软触感,每一下都清晰地刻进骨血,挥之不去。
他闭上眼,沉默良久。
原来那个不学无术的庶弟沈离,竟然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