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凌乱

    身侧忽然没了动静,沈清霁心中微警,眉头轻蹙,正欲回头察看,脸侧却倏地拂过一道滚烫的气息。

    还未来得及反应,沈离已猛地扑进他怀中,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倏然放大,瞬息之间,沈清霁只觉唇上有柔软的触感袭来,带着毫无章法的力道。

    她竟这样吻了上来!

    沈清霁一震,眸光骤冷,想要挣开,可沈离像是着魔了一般,死死箍住他的脖颈,气息滚烫灼人,口中迷迷糊糊地低语:“哥哥……热……不要推开我……”

    沈离力气不大,却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紧紧抱着沈清霁不肯松手,甚至趁沈清霁晃神间,翻身跨坐到他腿上,将他整个人都牢牢锢住。她唇齿贴着他的下唇,毫无章法地啃咬、辗转,急切得已失去理智。

    沈清霁身形僵硬,几欲脱身,奈何她双臂紧箍,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角与脸侧,灼得他喉结滚动,脑中一片空白,只觉陌生的热意迅速蔓延全身。

    沈清霁素来克己慎行,连自己纾解之事也甚少。

    去年王氏未经他允许,偷偷安排了两个年轻侍婢进他院中,意图帮他“通晓人事”。那二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只觉恶心厌烦,立刻命人将她们赶了出去,从此下令院中再不得有女子近身伺候。

    他一向冷心冷情,避色如蛇蝎。

    可此刻,却被自己的“弟弟”以这样一种几近羞耻的姿态贴近、亲吻。

    沈离的吻笨拙至极,却像小兽般执着,带着本能的依赖和渴望。夜风自帘缝间灌入,吹动她凌乱的发丝。

    沈清霁脸颊发烫,心跳如擂。他几欲抬手将她推开,可手腕却屡屡在空中僵住,终究只颤着落在她肩头,不敢用力。

    “哥哥……帮帮我……”沈离发出一声呜咽低喘,唇瓣红肿,眼角泛着潮意。

    沈清霁喉头一紧,指节绷得发白。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福平焦急的声音:

    “公子!二公子没事吧?快到府了!”

    沈清霁骤然回神,一瞬清醒。

    他咬牙抬手,将沈离从怀中推开。只见怀中人软软地跌落在车榻一侧,衣襟半敞,发丝散乱在耳侧,脸颊晕红。

    沈清霁眸光微动,旋即倏地别开视线不再看她。

    可片刻后,他终是侧首,动作极轻极缓,将沈离凌乱的衣襟一寸寸拉拢、掖好。指尖微颤,却始终未曾触碰到她的肌肤。

    车轮辘辘向前,冷风透过帘缝拂来,吹不散沈清霁心头的灼意。

    他自幼读诗书,深谙礼法纲常,素来谨守“慎独”之训,时刻以礼自持,以理克情。

    而如今,却第一次在这样荒唐的情境下,失了控。

    他阖上双目,静坐车厢一侧,衣袍微乱,心绪翻涌。

    从未想过,那个曾吊儿郎当、每日在府中惹是生非的庶弟,竟然是女子。

    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浮现起她落水那日的情景——从水中将她捞起时,她早已奄奄一息,唇色惨白,身子轻得像纸。那晚被父亲责罚,她在祠堂跪了整夜,第二日却仍拖着伤腿去书院,步履蹒跚。记忆中她似乎不曾哭过一声,也未求半点旁人怜悯。

    药效似乎退去了些,此刻的沈离终于安静下来,闭着眼倚在车榻一侧,沉沉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车中寂静,只余她低缓的呼吸,与沈清霁紊乱的心跳声。

    *

    夜半时分,沈离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中。

    房内陈设极为简素,窗下摆一素白瓷炉,炉中燃着浅淡檀香,氤氲缭绕,平添几分静气。床榻紧靠里墙,墨色帐帘垂落,尽显清雅规整。

    她头痛欲裂,抬手用力按了按额角,试图理清脑中混乱的记忆。只记起自己仓皇逃出那座破庙,在荒僻的林道上遇见沈清霁,之后的记忆便像被水冲刷过一般,模糊空白,已全然不记得自己如何被带到这间屋中。

    忽而,唇角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指腹划过略微肿胀的唇瓣。

    她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沈离旋即翻身坐起,穿靴走进里间。

    屋内清光洒落案几,一青衫身影正伏案而坐,背脊挺直,肩影削瘦,指尖翻着一卷书册,素色衣袂落地,似一幅寂静水墨。

    沈离一怔,才惊觉自己竟是在沈清霁的屋中醒来。心中微乱,她迅速收敛神色,起身朝他一礼:“今日多谢兄长出手相助,连累兄长劳心。”

    沈清霁微不可察地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语调平静如常:“无妨。”

    只是这两个字落下后,他喉结微微滚动,指节亦绷紧,仿佛连呼吸都克制了几分。

    沈离看着他,忽觉他神色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尤其是那唇角……隐约泛红,像是被什么狠狠擦过。

    她下意识想靠近看得更清楚些,沈清霁却已先一步抬手拢了拢衣袖,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像刻意遮掩。他依旧不看她,只沉声解释道:“回府时你已昏睡过去,我想你不愿惊动旁人,便擅作主张,将你安置于此。”

    “原来如此。”沈离轻声应道,心中并无太多诧异。她的真实身份虽为女身,可沈清霁不知此事,在他眼中她是“兄弟”,如此安置,合情合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今日神色中藏着什么。

    沈清霁垂眸,目光落在案上那本未翻的书卷上,久久未能落笔。他心中翻涌着莫名的燥意,唇上的温热触感,至今尚未散去。

    他眼神暗了几分,低声开口:“你可曾……记得昏迷前发生过何事?”

    沈离被问得一愣,脑中闪过破庙中挣扎的混乱片段,还有那股几乎将她吞没的药效,但遇见沈清霁之后的记忆,却是一片模糊,似被重重雾障遮蔽。她摇了摇头:“当时药劲太强,只记得兄长出现后我心安了一瞬,之后便昏沉过去,已全然记不清了。”

    沈清霁眼睫轻颤,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收紧,青筋鼓起。

    她不记得了。

    那一吻,她毫无所觉。他却……清楚记着她在他怀中软语呢喃,那唇覆上来的触感,一寸寸灼着他的理智。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不动声色地忘记,可此刻与她相对而立,他却连一句“无妨”都说得艰难。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低声开口,语气轻淡,“你既不记得,那便作罢。”

    沈离微微蹙眉,察觉到他言语中的停顿,心中泛起些许疑惑,她犹豫了片刻,开口:

    “对了……那合欢散药性极烈,我……不知……可有失礼之处?”

    她语调放的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又似在遮掩一种莫名的不安,尾音微颤。

    话音刚落,沈清霁身形明显一顿。

    沈离抬眼望去,只见他眼中神色一闪而逝,像是有什么念头破土而出,却在下一瞬被他用极深的自持压了下去。他并未立刻回应,薄唇紧抿。

    良久,才沉声道:“回府后,我命人煎了药给你服下。药性已解……未曾出什么错。”

    他语气平稳如常,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远。

    沈离听罢,心中微疑,目光落在他身上,总觉他在隐藏着什么。但沈清霁神色沉静,眉眼如水,未见丝毫破绽,她也只能作罢。

    “今日之事……是那名唤柳蓉的女子设下陷阱。她谎称你在城郊遇险,引我出府,实则与车夫勾结,给我下药,设计我对她行不轨之事,而后讹上沈家……”沈离开口道。

    沈清霁听着,眉心一点点拧紧,神色由沉静转为森冷,屋中气氛一滞。

    待她将话说完,他才缓缓出声:“回府后,我已派人细查过你我相遇之地,周围并无可疑踪迹,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此事因我而起。”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忽然深了几分,“我会追查到底,还你一个交代。”

    这话说得郑重而缓慢,每一个字都落进了沈离心底。

    沈清霁眼中情绪很深,却压得极狠。沈离听着,心头微动。她向来知沈清霁持重冷静,从不轻许诺言。如今他说出这话,便是已将此事记在了心上,绝非敷衍。

    她垂下眼睑,轻声道:“多谢大哥。”

    高低这口恶气,她沈离是咽不下的。但细细想来,这场祸事终究是因沈清霁而起,她不过是被无辜牵连。

    更何况,乡试在即,她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既然沈清霁全权负责,那自己便可埋头苦读、全力应试!

    念及此,她收敛心神,拱手一礼,语气恭敬而疏离:“那沈离便不叨扰大哥歇息,这就告辞了。”

    沈清霁闻言,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动,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欲言又止,唇角动了动,终究只淡淡道:

    “你嘴上的伤……回去记得上些药。”

    沈离一愣,望向他,眼神微闪。那一瞬,她竟莫名觉得这声音竟有些……温柔。

    可转念一想,便暗暗自嘲——沈清霁那样的冷木头,怎会无端关心于她?想来也不过是出于兄长该有的礼数,兄友弟恭,虚饰而已。

    “沈离明白。”她恭敬地应了一声。

    语罢,躬身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

    夜色如墨,清风寂寂。

    走出沈清霁的院子,沈离心中满是疑团——这嘴角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新书推荐: 反派可以贴贴 回到前世继承自己遗产 【电竞】她的马格南 雏菊圆舞曲 捏脸游戏与完美仿生人偶 祓灵记 竹马哥你别对我绿茶 捡来的猫妖是恋爱脑 吃掉我,或者救救我 【快穿直播】是万人迷!我们有救了